漢磚,特指盛於兩漢的中國漢畫像磚和文字漢磚。漢畫像磚常用於墓室建築裝飾,彼時達官顯貴厚葬習俗大興於世。而文字漢磚多是一些具有裝飾作用的吉祥文字,表達了當時人們的理想和嚮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祈望。這些磚文所包括的書體,有大篆、小篆、繆篆、蟲書、八分、隸書、章草、今草、行書、楷書,同時每一種書體的規範化與草率化兩種傾向,在磚文中時有反映。
文字漢磚反映了漢代下層社會的信息和民間書法的真實狀態,也反映了漢代下層社會的信息和民間書法的真實狀態,與漢代碑刻、簡牘、璽印、銅銘、瓦當、陶器等同時期不同載體上面的文字一起構成了整個漢代書法史,是研究漢字形體演變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作為漢代民間書法的重要實物資料,漢代磚文代表着下層社會的書寫風氣,在書體和筆法的演變中發生着重要作用。
“富貴昌,宜宮堂;意氣陽,宜弟兄;長相思,毋相忘;爵祿尊,壽萬年”,二十四字漢磚。
陽文繆篆,在正方的磚面中分成四格,橫豎線條以等距離排列,篆法方整,各字因勢又長短不一,空間協調而獨具匠心,被“甲骨文之父”王懿榮在四川新繁發現,廣為世人所知,當為漢代出土文字磚之王者。
這類吉祥語的漢代磚文,有“千秋萬口子孫益昌長樂未英”、“海內皆臣歲登成熟道無飢人”、“夏陽扶荔宮令壁與天地無極”、“單于和親千秋萬歲安樂未央”、“富樂未央子孫益昌”、“左常遂右富貴吉詳”。
還有“宜子孫大吉利”、“利後子孫”、“宜侯王”、“大富安”、“長壽貴”、“不敗”、“宜官”、“萬歲”、“大吉”、“宜貴”、“常宜”,等等,表達了當時人們的理想和嚮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祈望,是漢磚文字的主要類別之一。
除此之外,漢磚文還有紀年內容的磚文,比如河平元年三月七日、陽嘉二年七月、熹平三年造、永壽三年作、建初二年、延光三年、永元十一年、延平元年、永寧元年八月五日、元鳳、元鼎、五鳳之類,更為詳細的“永興三年閏月甲申朔廿四”磚文。
再有記事磚文,“永和五年造作,竭力無餘,用庸數千,士夫莫不相助,生死之義備矣”、“延熹七年紀雨磚”等,甚至有製作匠人的名字信息,比如“朱君”、“張氏作”、“竟寧元年太歲在戊子盧鄉劉吉造”。
磚,是古代建造房屋、城牆、道路、陵墓的主要建築材料,用來砌牆、鋪地、貼壁,最早出現於西周晚期的陝西扶風周原遺址。但直至西漢,磚多隻能為皇家顯宦享用。約至東漢,磚始在民間廣為使用。
“益延壽”磚,左右各刻兩隻螭虎,四獸左右相背對稱,形制奇古,據考證這塊磚應當出自今陝西省淳化縣,為漢武帝元封二年於甘泉宮興建的“益延壽館”之遺物。
這種適合不同需要的各類型磚,就出自於當時社會下層人們和民間工匠之手,經過能工巧匠們的精心設計、制模、造作、壓坯、陰乾等繁雜的工序流程,再入窯燒製而成。
據有關資料顯示,漢磚的製作要求工藝相當高:首先,取泥要掘地幾尺深,擇取無沙粘土為之,還需辨別土色。以粘而不散,粉而不砂為上。隨之,曬乾碾碎,汲水滋土,人逐牛,錯趾踏成稠泥,然後填木框之中,製備泥料。
最後,用木模坯鬥製坯,自然乾燥,用方窯、吊窯、馬蹄窯等燒製成磚。一般有有長條形和方形,胎質有紅胎質、灰胎質兩種,四邊多見網紋、菱紋、圓圈紋、方格紋、米字紋等。
磚文,就是寫在、刻在或模印在磚上的文字。模印磚文需要先將文字和花紋刻在模子上,然後在未乾的磚坯上壓印,等磚坯晾乾之後,再入窯燒成。有些印模同樣也是坯模,工匠們事先在坯模上刻好文字圖案,這樣在製坯的同時也模印好了磚文,批量多產,提高效率。
這類磚文也是漢代磚文中所見最多的一類,一般多為陽文篆書或隸書,陰文相對較少,文字在磚的正面與側面的方形或條形上展開,為適應形式進行形體上和結構上的精心變化,誇張變形,富於裝飾美,規範嚴謹中見質樸靈活,與漢印有異曲同工之妙。
刻劃磚文又分為幹刻與濕刻。
幹刻是在燒好的磚面上刻劃,主要是用尖鋭的金屬利器比如鑿子、刻刀之類。與刻石相似,一般先用毛筆書寫起稿,然後再按照筆畫線條刻劃,也有的沒有書丹而直接刻劃的,有單刀,有的雙刀,線條瘦勁挺拔,筆道率意尖利,比如《急就奇觚磚》、《洛陽刑徒墓磚銘》,可見制磚工匠的即興狀態。
濕刻是在未乾的泥坯上用錐形的杆棒之類的硬物,或者用手直接刻劃,筆勢連貫,筆順清晰,線條富於彈性,飛動自然,顯示出熟練的書寫技能,這類磚文主要曹操宗族墓誌磚。
漢磚是宮殿、廟宇祠堂的建築所用,還有很多是墓室用磚,有圖、字、紋等標記,稱之為畫像磚。
磚上繪有車騎儀仗、闕樓橋樑、人物故事、舞樂百戲、祥瑞異獸、神話典故、奇葩異卉等,內容珍奇,匠心獨運,畫技古樸,包括上層社會的求仙、祭祀、宴樂、狩獵、出遊、建築,以及闢鬼、禳災、庖廚的活動,到下層普通百姓採桑、紡織、耕種、收穫、百戲的勞動生活場景等,堪稱漢代的大百科全書。
漢磚文字就是近代發現的又一大書法資料,大量存在於陝西、河南、四川、江蘇等地,無論從出土數量還是書體面貌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這些磚文所包括的書體,也十分全面,有大篆、小篆、繆篆、蟲書、八分、隸書、章草、今草、行書、楷書,同時每一種書體的規範化與草率化兩種傾向,在磚文中時有反映。
它反映了漢代下層社會的信息和民間書法的真實狀態,與漢代碑刻、簡牘、璽印、銅銘、瓦當、陶器等同時期不同載體上面的文字一起構成了整個漢代書法史,是研究漢字形體演變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
從中可以看到漢代書體的重大演變意義,糾正前人由篆到隸,由隸至草,草又發展為行,行又演變為楷的單線發展模式這一錯誤觀點。同時也是研究兩漢思想史、書法史、文化史的重要文字依據,
與那些碑刻、簡牘書寫者——受過良好教育的“主文書”的官吏不同,磚文的製作和書寫者多為下層工匠,文化藝術水平不高,沒有受太多的規矩範式的制約,書寫較為自由,對書體的設計也可以加入個人的審美,所書刻的文字有着一種天然稚拙的趣味。
這也正是民間工匠與官方正體之間的差異。它沒有官方文吏那種達到極致的規範,也沒有他們程式化的審美,但恰恰是這種原生態的文字,可以更讓我們看到漢代書法的真實面目。
所以漢代磚文也是一種不成熟的有很大發展空間的書體。
因為漢磚泥質細膩温潤,經精煉以高温燒成,而堅固耐磨,其聲如磬,又手感沉重,加上高古淳樸的圖案文字,隨之發見並被清代金石考據學家視為珍寶,有的或被雕琢成硯,研墨易發,使用效果極佳。
在磚面上,掏個簡單的硯池,方正開闊,周緣不加磨治,皴皺滿布,自己動手或邀名宿大家題款刻銘,“厚而靜似仁,剛而温似德,不反不側似宜翰墨”,盡顯稚拙無華、高古素雅之態,陳於書齋,感世變之滄桑,發思古之幽情,便成了文房雅器,併成風氣。
當時顯赫的藏磚硯家,有阮元、陳鴻壽、趙之謙、張廷濟、陸增祥、陸心源、陳介祺、端方、僧達受、吳昌碩等。“西泠八家”之一蔣仁得“延光三年”磚,作磚硯銘曰:“延光三年,蒼古遒勁。因製成研,置諸書案,相以為寶,非金石之交不與視焉”,古色古香,足令後人追慕效仿。
同時,古磚文著述大增,並出現藏磚專著和目錄,有馮登府《浙江磚錄》、呂佺孫《百磚考》,到了1891年浙江歸安陸心源的磚文鴻篇《千甓亭古磚圖釋》問世,磚文聲勢大振。另外還有一些收入部分磚文的著作,如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正》、陳介祺《簠齋藏古目》等。
近來有組織計劃、有規模的文物調查和田野考古發掘,獲得了大批新的古磚瓦資料,品類數量都有增加,古磚的彙集整理目錄和研究工作的著作也更為完備,主要有《漢代壙磚集錄》、《鄭州漢畫像磚》、《漢魏南北朝墓誌集釋》、《中國古代磚文》等,具為古磚鑑賞者和磚文研究者的重要參考。
作為漢代民間書法的重要實物資料,漢代磚文代表着下層社會的書寫風氣,在書體和筆法的演變中發生着重要作用,物換星移,其中所流露出的古拙和率真之美為當代書法家所重視,已經是當代書法和篆刻創作一股重要源泉。
“與天為徒,與古為徒,皆學書者所有事也。天,當觀於其事;古,當觀於其變”(劉熙載語),於此有極大的借鑑和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