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人人都愛塞維利亞

  對於走過不少城市的人來説,新到一個城市有新鮮感是常見的,但是城市的整體風貌第一眼就讓人震驚的城市,可能還真不多。塞維利與對我來説,就是這樣的一個城市。甚至“驚豔”這個詞語已經顯得蒼白。因為在剛進入這座城的時候是可以説是震驚的,或者説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坐在里斯本前往塞維利亞的夜間巴士上,從窗外黑夜裏,依稀能看到路邊小路上趕羊的牧羊人。然後就是寂靜的無邊的黑夜。睡着時我並沒有定鬧鐘,自然醒來時的那一刻,猛地聽到了司機的聲音:“塞維利亞,我們到了”。

  從大巴中出來後頓時就融入了阿拉伯建築的世界。車站充滿了北非摩洛哥的風格,外面的路邊,也是阿拉伯人千百年前建造的古城牆。旅店叫Rooftop,坐落在的聖克魯斯舊城區,是這座城市保留最完好的老城。從露台望去,完好的保留了幾百年的古城盡收眼底:狹窄的街巷,白牆彩陶,以及北非地中海風格的庭院。每家每户支起的天線像雜草一樣生長。歷史的變遷留下的城市遺產雜亂紛繁又和諧統一,就像《沒有建築師的建築》那本書所描述的那樣。非正式的建築和自發生長的城市,讓人感到濃郁的,更多是發展中國家才有的煙火氣息。

  塞維利亞作為西班牙最南部的安達露西亞的省會城市,代表了一種典型的南歐的熱情。歐洲的南北差異顯著,越往南,人的膚色越深,髮色和眼珠越黑,性格也更加開朗熱情;當然了,經濟也更加欠發達。之前遇到過一個叫伊莎貝拉的西班牙女生對我説,“你一定要去塞維利亞。我最熱愛我們南部的城市了。我們有舞蹈和鬥牛,我們有音樂和美酒,我們每天都不睡覺。”“不過,我們也不説英語。你要去馬德里或者巴塞羅那的話,他們會給和你説英語的,但是,在塞維利亞 ,No English。”伊莎貝拉是典型的南歐人,古銅色的皮膚,富有無盡的能量,對誰都是自來熟,少不了擁抱和貼面吻。每天都在宿舍的公共區域徹夜party,大聲的叫嚷喧囂,隨着任何音樂起舞。

  而熱愛塞維利亞的,顯然不止她一個。塞維利亞以及其所在的西班牙南部的安達盧西亞,是歐洲人最喜歡度假地方之一。北部的德國人、瑞典人尤其喜歡到這裏度假,享受地中海的陽光。歷史上在這座城市逗留或留下文字的文人雅士同樣不少,就像張佳瑋描寫這座城市的文章名字一樣,這是“莫里哀、拜倫、莫扎特都愛的城市”。這讓人聯想到歷史上西班牙人和北非摩爾人對這座城市的反覆爭奪。一般來説,很多人爭搶的往往都是好的,就像眾多人追求的姑娘。而人人都愛的城市,也證明了其獨特的魅力。

  但塞維利亞覺不是那種通俗的大眾情人,而是和主流保持一定距離卻又不斷挑動人們慾望的尤物。

  就像卡門那樣。

  儘管意大利作曲家派西埃洛編了歌劇《塞維利亞理髮師》,英國詩人拜倫和奧地利作曲家莫扎特的歌劇《唐璜》中的主人公也來自這裏,莫扎特的另一部歌劇《費加羅的婚禮》也是描寫的這裏,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也在這裏的監獄中寫出了《唐吉可德》,但真正讓這座城市名揚四海的還是法國作曲家比才的歌劇《卡門》。卡門就是這裏激情而又浪漫的人羣的個性化代表。她那熱情奔放的形象,隨着歌劇舞劇的傳播,也讓這座城市的名氣經久不衰。

  此外還有鬥牛。這裏是西班牙鬥牛的真正發源地。鬥牛士們的表演也代表了地域化的性格特徵:散漫、自由而又風流倜儻。鬥牛的節奏也是一開始漫不經心而慵懶,然後突然在剎那間綻放出絢麗。這讓人猜想到西班牙隊足球員動員是否也將這樣的基因展現在了球場上:那一羣技術型的小個子球員慢悠悠的倒腳傳遞,然後在不經意間突然給對手一劍穿心。

  對於西甲的球迷來説,可能熟悉這座城市的名字,還是因為那支近年來多次奪得聯盟杯的球隊。而其實這裏是有兩支球隊:塞維利亞和皇家貝蒂斯。在皇家貝蒂斯的主場旁,人行道都被塗成綠白相間,代表着這支球隊的顏色。球隊商店裏還擺着陳舊的、當年最炫的盤球大師德尼爾森的海報。而塞維利亞隊的場館則在一座城市綜合體旁,外牆上刷滿了紅白色以及各只豪門球隊的隊徽。

  在白天,路邊的牌子顯示着攝氏43度的温度。但是由於空氣非常乾燥,所以皮膚感到並沒有那麼無法忍受。一位美國的城市規劃教授説,他去過世界各地,覺得氣候最舒服的是南加州和意大利南部。其實西班牙南部也是這種典型的地中海氣候。在這裏,夏天的白天,人們放佛都消失了,而入夜後的涼意裏,讓人進入了另一個不夜城。夜色中老城的小巷子,放佛卡爾維諾的一本書的書名,《通往蜘蛛巢的小徑》,讓人分辨不清道路方向,但是也能曲徑通幽,最終消失在這裏。晚上的街邊和酒吧裏,盡是穿着背心的小夥和穿着熱褲的姑娘們,他們激情依舊,身上都流淌着着卡門的血液。遊客們觀看的弗拉門戈舞蹈表演,大多都在小旅館中舉行。演員大多都是舞蹈學校的學生,走穴賺外快。酒精、音樂和舞蹈為城市注入無休止的活力,夜裏的城市讓人迷醉,這座城的居民都是晝伏夜出的精靈。

  雖然不是沿海城市,但這裏一直是一個世界的十字路口。東方與西方,歐洲與非洲,新大陸與舊大陸,都在這裏產生過碰撞和交織。西班牙人從摩爾人手裏收復了這裏之後,這變成了西班牙重要的對外貿易的中轉地。哥倫布的大航海也在這裏拉開序幕,塞維利亞也通過瓜達爾基維爾河的航運成為了對美洲貿易的最大內河港。這種舊大陸與新大陸的對望,也被巴西詩人若昂·卡布拉爾所表達:“我的詩歌擁有具體的地理空間:伯南布哥與塞維利亞”。而來自新大陸殖民地的源源不斷的黃金,讓這裏成為了西班牙商業和文化的重心,匯聚了無數貴族和文人,也見證了盛極一時的城市的財富和繁華。《唐璜》用這樣的歌句描繪這座城:“……塞維利亞,一座有趣的城市,那地方出名的是橘子和女人——沒見過這座城市的人真是可憐……”

  歷史的回憶都是美好的。不過隨着運河的淤積,西班牙帝國的衰落,城市也漸漸抹去了濃妝。現實中的南歐都深陷經濟危機的漩渦。路邊的黑人移民一邊喊着“Amigo”,一邊向路人發雅思考試的廣告傳單。不少年輕人都通過這些英語考試而向英語國家移民去討生活了。不過留下的人們依舊保持着悠閒而又樂觀的生活態度。這座城市已經經歷了太多,也看透了世事浮華,或許沒了財富,但還有快樂。

  後來在國內的一個劇院看弗拉門戈舞劇《卡門》的演出。演員們熱烈而又曼妙的舞姿讓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燥熱而又寧靜的夜晚。讓人不得不感嘆有些城市註定有着穿越時間和空間的魔力。很少有人能拒絕卡門的魅力,而人人都愛塞維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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