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留清影立
寒塘
”
突然想起去草堂公園拍攝殘荷。冬日裏且逢新冠疫情,在此特殊時節去逛杜甫草堂還不知會感受到除清靜以外是何種韻味。
我由草堂南大門經出具二維碼、測體温和登記手機號碼等檢查手續後方得以入園內。此時,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空寂,遊客寥寥無幾,已非往日摩肩接踵,人頭攢動的景象。許是由西嶺雪山吹過來的雪風吧 ,我雖帶着口罩 ,衣領也是扣得嚴嚴實實的,但後背心裏仍透着涼氣。
枯葉飄飛,閒堂魅影,惴惴的進入園內,目擊之處 ,房屋院壩原來蓊蓊鬱鬱的花草樹木,因為朔風的肆虐,頓現蕭索。由左側偏門步入,迎面是一片竹林,森森的,頑強地透着葱綠。瞧見一座小院,院牆上的花窗看去比較別緻,湊攏去掏出手機想攝影,對鏡取景時才發現鏡頭內有一搶眼的白紙紅字廣告牌,細一瞧原來是一處少年書展室,忙收了鏡頭,卻又發現諾大一個院落竟空無一人,不覺打了個寒噤,急慌慌退出。
在草堂靠北的園內我百無聊賴地踱着步,眼觀着小徑兩旁不時出現且掉盡葉片的大樹,其枝蔓仍倔強地伸向天空,顯示出其不向命運低頭的精氣神。驀地,我才想起此次入園,原本是要去拍攝殘荷的,於是已無心觀察一路蕭瑟 的園景。忙大步流星往草堂一隅的荷塘走去。
不到一刻鐘我已站到了此行目的地:草堂北大門與茅屋區之間的半畝荷塘邊。不過,當面對眼前的一切,瞬時間我還是被眼前出現的景象而震顫。這哪裏是我興致勃勃趕來要拍攝的殘荷呢?骷蒿形瑣的殘荷多數都耷拉着頭顱,半畝方塘呈現的都是殘荷的枯枝敗葉…
記得數月前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仍是站在腳下的這個地方,那時的荷塘充滿了生機,滿池子的荷花開得正鬧,綠葉肥厚而舒展,花蕊鮮嫩而嬌豔,荷塘周圍的樹木葱蘢,有幾種不知名的花兒競相開放。微風起處荷塘裏碧波盪漾,荷葉和荷花隨風搖曳,真是美極了。
那日,荷塘岸邊遇到幾個北方來的遊客,見我舉着相機在拍荷花,都圍過來分享拍荷心得,其間眾人議起了宋人周敦頤的《採蓮説》,談到荷花的君子品質,都欣賞: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議論中大家皆認為此佳句比喻精妙,後人有關詠荷的詩文,無論多少華彩辭章其境界均無此公的高。
也許是遇到了幾個意趣相投的知音行者吧,當時我也發了一番感慨,我認為,如周敦頤所言人若身處温柔之境而纖塵不染,身居廟堂之位而兩袖清風,這是一種境界,但談何容易。古往今來世間百相莫不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名往。君不見如今官場和職場有多少人為名和利累得趴下?
再談物慾,又有多少人能抵擋得了塵世間光怪陸離的名利場誘惑?別的不説就説自古清高的文藝場中,那種腹少詩書卻盤腿打坐裝神,胸無點墨卻指點丹青充大的人和事還少嗎?近些年為了名利有多少正人君子喪失了操守?可悲的是大家都對此種現象見慣不驚,習以為常。
那日因皆過客,不及展開討論,眾人又拱手作別。拜拜後,我忽然想起若論操守身為草堂的主人,杜甫在成都寫詩兩百餘篇首,還真沒讀過其有關詠荷的詩,是唐朝時期杜甫居住年代浣花溪此地沒有荷塘嗎,還是杜甫不屑詠荷?這些都不得而知。
細想之又啞然失笑,杜詩人在世時浣花溪此地有無荷塘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而今眼目下,實實在在的有了這個荷塘,而且本人今日是衝着拍攝這一片殘荷而來的。於是,我打開相機快門,對着鏡頭去尋找滿塘裏某一能入鏡的拍攝主體。
這一對鏡不打緊,眯眼一瞄,殘缺破損的荷葉蒼涼孤傲的意境畫面出來了:天吶,都説拍攝殘荷似拍水墨畫,從視窗屏幕上觀看,還真是畫意滿滿!
我調整機位圍着荷塘連拍了數張,邊拍邊審看着樣片,瞧着疏影橫斜的枯荷,偏姿歪倒寧折不彎的莖呈現出的幾何圖形,我的心靈有了些許震撼,哎喲喂,在天光水影的勾勒下這豈止呈現的是水墨丹青,這分明是吟唱的一曲生命頌歌!殘荷無言,意藴猶存,觀其姿容不得不感慨:荷從出水露莖、展葉、開花、結藕至枯萎、倒伏,其實都是在展示大愛無疆,精神不死的奉獻美,這當是一種生命的永恆!
聯想到在進草堂時看到的曾被遊客摸得玉光水滑仍髯須飄飄,如今現場冷清卻依然頜首含笑的杜甫銅像,不知為什麼我竟想起了明人陳繼儒《小窗幽記》裏的一句話: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這也算是此日拍攝殘荷的收穫罷!
於是我志得意滿地挑選了數張殘荷照,準備着去與攝友們分享……
攝影:何 有 德
隨筆:窗含落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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