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時代,男人讀書是很正常的,但女子讀書的卻非常少,因此名留歷史的詩人詞人們大多數都是男性,少有的幾位女性文人就像寥寥無幾的幾顆珍珠一樣,點綴在文學的長廊裏。
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就是女性詞人中最傑出的一位,她的才華和文學成就甚至將許多男性文人都比的黯然失色,李清照詞作的巔峯時期在她的晚年,國破家亡、飄零異鄉的詞人,用滿腔的悲情寫下了許多淒涼哀傷、感人肺腑的詞作,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那一首《聲聲慢》中“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14個字寫盡了李清照的晚境淒涼。
不過,這都是李清照經過顛沛流離後的生活和心態寫照,那麼,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少女時代又是什麼樣的呢?其實,少女時期的李清照跟大多數的小姑娘一樣,都是充滿了嬌羞、可愛、天真、活潑。
李清照早年的詞作《點絳唇》便記載了自己年少時期的一個生活片段,將少女時期的美好寫的躍然紙上。
點絳唇
宋 李清照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李清照出生於書香門第,她的父親李格非是北宋大文豪蘇軾的門生,母親也精通文史,李清照的家裏藏有許多書籍,她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耳濡目染,從小便文采出眾。
點絳唇,詞牌名,又名"點櫻桃"、"十八香"、"南浦月”等,從馮延巳詞《點絳唇·蔭綠圍紅》得名。這首《點絳唇》,記載了李清照少女時期無憂無慮的生活情景。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古代女子很少出門,盪鞦韆是她們在家裏經常進行的一種娛樂活動,許多詩詞都描寫過少女盪鞦韆的情形,女孩盪鞦韆總是能帶給人一種特別美好的遐想。
蘇軾的“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張先的“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鞦韆影。”都是通過鞦韆來描寫心中女子的倩影。
李清照來這裏的“蹴罷鞦韆”通過一個女性的角度來寫,則更多體現的是女子的活潑可愛,蕩完了鞦韆,她站起來慵懶地揉搓着纖細的雙手。
“纖纖手”在古詩中經常出現,如《古詩十九首》中的“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不用描寫女子的長相,通過一雙纖纖玉手就能想象她姣好的容貌。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在少女的身旁,瘦瘦的花枝上掛着濃濃的露珠,少女因為盪鞦韆流出了許多汗,打濕了清薄的衣裳。在美麗的花園裏站着這樣一位美麗的少女,濃濃的露珠、瘦瘦的花朵,都襯托出了少女的美好。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 剗襪,踩着襪子走路,在少女蕩完鞦韆起來的整理衣衫的時候,突然進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少女大吃一驚,她顧不得穿鞋,匆匆忙忙地溜走,連頭上的金釵也滑落了下來。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害羞地跑開以後,她卻又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依靠着門回頭看,卻假裝是在回頭聞那青梅的花香。
可以想象,來的這位陌生客人必然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才會惹得情竇初開的少女如此好奇,想要一睹他的風姿,如果是一位長者,少女也不會如此又緊張又害羞了。
詞人從少女蕩完鞦韆的鏡頭開始描寫,只寫了她下了鞦韆後的情形,因為手麻而慵懶地若揉搓纖纖玉手,因為盪鞦韆的時間太長,汗水濕透了羅衣,通過這些情景便會讓人腦補出一幅畫面,想象出少女盪鞦韆時的美妙場景。
蕩完鞦韆,少女本來是累的懶得動了,但是一看見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連衣服都來不及整理,一溜煙就跑走了。沒有一個詞正面描寫來的客人是誰,長得是什麼樣的,但從少女的反應看來,一定是一位令人心動的人。
最後一句“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是全詞的詞眼,通過少女的一個巧妙的動作,將她想看又不敢看的微妙心裏寫得惟妙惟肖,但是這位女子畢竟是聰明伶俐的,通過一個“嗅青梅”的小動作就實現了自己偷看的目的。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創意來自韓偓的《竿奩集》“見客入來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門”,但李清照的寫法卻比韓偓高明瞭許多。“和笑走”顯清薄,“和羞走”則顯嬌羞;“映中門”顯得太過旁若無人,“倚門回首”則將少女的滿心期待與偷窺之態刻畫得惟妙惟肖;“手搓梅子”表現不安,“卻把青梅嗅”卻描了出了少女聰明的偽裝情景。
這首詞表面上寫的盡是少女的嬌羞之態,但最後一個“倚門回首”的偷窺動作又寫出了她的狡黠與大膽,這樣一個又嬌羞又大膽的少女,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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