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故宮博物院舉辦《趙孟書畫特展》（音俯），趙先生一下子火了，或者説更火了。
展覽的題目很有意思。一般展覽都有個大標題，多為四個字，比如《千里江山：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千里江山”是大標題，“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是副標題。照此結構，趙孟展也應該有四字標題，比如《千古一人：趙孟書畫特展》。但我們看到的海報是這樣的：
展覽的大標題就是他的名字：趙孟。
為什麼沒有四字標題？因為四個字概括不了嗎？
我覺得至少在書畫藝術上，趙孟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全才，成就大到很難概括。
國畫主要分為三大科：人物、山水、花鳥。趙孟都有代表作。
（趙孟《幽篁戴勝圖》，元代，北京故宮藏）
（趙孟《紅衣西域僧圖》，元代，遼寧省博物館藏）
（趙孟《水村圖》，元代，北京故宮藏）
尤其上面這張《水村圖》，平淡天真，文人氣息濃厚，對後世影響特別大。
看看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你就能體會到黃公望與趙孟一脈相承的地方：
（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局部，元代，台北故宮藏）
趙孟的水墨山水畫奠定了元明清文人畫的基礎，影響極大，功在千秋。
他在君子畫方面的成就同樣是空前的。君子畫的主題是梅蘭菊竹之類的畫中君子，是中國畫的獨特題材，屬於廣義的花鳥畫。
趙孟在君子畫中融入了書法筆法，代表作是這幅：
（趙孟《秀石疏林圖》，元代，北京故宮藏）
他在畫卷後題道：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於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
“飛白”、“籀”、“八法”都是書法術語，這種“書畫同源”的思想極大影響了後世君子畫家，比如善畫蘭竹的鄭板橋：
（鄭板橋《竹石圖》，清代，上海博物館藏）
除此之外，趙孟的鞍馬畫（也算廣義花鳥走獸畫的一種吧）同樣很好，用色鮮豔而不媚俗。
（趙孟《秋郊飲馬圖》，元代，北京故宮藏）
不禁讓人感嘆，老趙真是什麼都畫得好，水墨好，設色也好，寫實好，寫意也好。
書法上，趙孟同樣是全才，史書評論他篆隸楷行草全都擅長。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楷書。楷書四大家，三個是唐朝的（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可見唐人的楷書已經登峯造極，似乎窮盡了楷書的風格樣式。誰知過了幾百年，趙孟竟然在唐人中間生生擠出一個位置，自成一家，太厲害了。
（趙孟《膽巴帝師碑》，元代，北京故宮藏）
楷行草寫得好也就罷了，趙孟居然會寫篆書、隸書和章草（漢晉時期的古體草書）。之前的宋人絕少會寫這三種書體。宋人寫字“尚意”，講求個性，受不了篆隸楷之類正體字的束縛。趙孟就不一樣，人家老趙的字也有個性，但個性中藴含法度，所謂“從心所欲不逾矩”，善於把握個性與規矩的平衡。
即使是宋人擅長的行草書，老趙也不輸陣，神韻“直通”王羲之父子，尤其信札跟“二王”真是像：
（趙孟《宗陽宮帖》，元代，北京故宮藏）
（王羲之《快雪時晴帖》摹本，唐代，台北故宮藏）
如果真要給《趙孟書畫特展》加個大標題，我覺得可以是“亦古亦新”。
“亦古”是説他重視復古。振興被宋人忽視的篆隸楷書是復古，寫行草書直追王羲之也是復古，他繪畫中濃豔寫實的一面同樣來自唐宋傳統。
“亦新”是説他重視創新。學唐人楷法不忘自家風貌是創新，濃豔寫實不忘清雅之趣是創新，把書法融入君子畫、把文人趣味融入山水畫，就更是前無古人的大創新了。
因為生前名氣就很大，趙孟存世書畫在元朝人裏已經不算少了，可書法還是不足200件，繪畫不足70件，多達60%收藏在北京故宮。所以，只有故宮有能力舉辦如此全面的《趙孟書畫特展》。這次展覽很難得，不要錯過。
文/博小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