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眾議院調查對四大巨頭未來有何影響，能否改變商業模式

10月9日，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下屬反壟斷小組委員會不久前發佈了關於數字市場競爭調查的最終報告，這是多年研究和舉行聽證會的最終結果。事實上，這份報告包括三部分：一份來自民主黨的多數意見，另外兩份來自共和黨派別的不同意見，這意味着美國國會在推動科技公司走上正軌的過程中存在分歧。

不過，大多數報告傳達的信息卻非常明確，即蘋果、亞馬遜、Facebook和谷歌已經變得過於強大。這份長達449頁的報告列出瞭如何削減這種權力、並使用反壟斷法的傳統工具重塑數字世界的策略。這份報告十分全面，從不同角度列出了不同公司所存在的不同問題，並提出了不同的解決方案。儘管都被稱為科技巨頭，但這是截然不同的四家公司，通常的反壟斷補救措施對它們的影響也將截然不同。在本文中，我們來詳細下這些解決方案，並分析民主黨的反壟斷計劃對這些公司的未來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下屬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在調查報告中稱：“亞馬遜在美國在線零售市場擁有巨大而持久的市場力量。該平台針對許多中小企業擁有壟斷權力，而除了亞馬遜，這些企業在接觸在線消費者方面沒有可行的替代選擇。”

最新的反壟斷努力始於亞馬遜，因此這份最新報告對如何對抗這家電商巨頭感觸最深也就不足為奇了。此案大致就像法律學者莉娜·汗(Lina Khan)在她2017年發表的關鍵論文《亞馬遜的反壟斷悖論》(Amazon‘s Anti Trust Paradox)中所闡述的。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汗曾擔任調查委員會的高級法律顧問。

這篇論文和最新報告都認為，亞馬遜正在控制電子商務商品的市場路徑。如果你想在網上銷售襪子，最好的地方是亞馬遜網站，這讓亞馬遜開始自己的白標襪子業務變得很尷尬。用報告中的話説，這意味着“依賴亞馬遜零售平台的市場參與者實際上被迫接受其要求，即便是在亞馬遜原本沒有設定商業條款權力的市場也是如此”。

亞馬遜的反駁傳統上是指像沃爾瑪這樣的實體競爭對手，他們可以在品牌競爭對手的旁邊提供自有品牌的麥片。但反壟斷小組委員會的報告認為，數字市場的廣泛範圍和深遠影響使亞馬遜變得與眾不同。報告中寫道：“占主導地位的平台收集實時數據，考慮到它們的用户基礎的規模，這類似於近乎完美的市場情報。雖然在商業合作伙伴中有選擇餘地的公司可能會尋求保護自己的專有數據，但這些平台的市場力量讓它們首先迫使收集這些數據。”

按照科技反壟斷的標準，這裏的問題相當簡單：亞馬遜同時運營着太多的業務。該報告提出了新的規則，將防止像亞馬遜這樣的中介機構與依賴其基礎設施的公司競爭，在某些情況下，還將阻止它們進入某些業務。在平台方面，報告呼籲制定新的非歧視規則，以防止該公司將自己的產品凌駕於競爭對手之上。如果違反規則，它將承擔法律責任。這兩種措施都是經典的反壟斷措施，以前適用於鐵路、有線電視公司和銀行業。

但是，雖然我們知道鐵路公司面臨的這種監管會是什麼樣子，但它對亞馬遜意味着什麼卻是更難找到答案的問題。亞馬遜與其基於消費電子類中基本產品的自有品牌Amazon Basics合作經營着一項成功的白標業務，但不難想象這些品牌會被剝離或削減。在非歧視規則下，亞馬遜的資產負債表肯定會受到打擊，但亞馬遜的主頁可能會看起來大同小異。

對亞馬遜會員制Prime來説，這種影響會更大。這種會員制度最初只是提供特別優惠服務，並加快了從商務平台的發貨速度，但現在已經擴展到成熟的流媒體服務和內部電影製片廠。很難説一個未捆綁的Prime會是什麼樣子，而且它可能乾脆不復存在。

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下屬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在調查報告中稱：“與Facebook相關的強大網絡效應使市場傾向於壟斷，以至於Facebook在自己的產品——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和Messenger之間的競爭比與實際競爭對手更激烈。Facebook的壟斷力量根深蒂固，不太可能受到來自新進入者或現有公司競爭壓力的侵蝕。在沒有競爭的情況下，Facebook的內容質量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惡化，導致對其用户的隱私保護更差，其平台上的錯誤信息急劇上升。”

與亞馬遜形成對比的是，Facebook從反壟斷報告中脱穎而出，這一點令人感到奇怪。正如谷歌的長期對手Luther Lowe在社交媒體上指出的那樣，該報告“占主導地位的在線平台”部分描述Facebook的頁面最少，只有37頁，而亞馬遜和谷歌的頁面分別為68頁和71頁。在很大程度上，這是因為反壟斷小組委員會沒有處理數據隱私問題(針對Facebook的大部分監管行動都集中在數據隱私問題上)，而且該公司單一的網絡力量不太適合傳統的反壟斷行動。

聽證會產生的最大重磅炸彈是對Instagram收購相關情況的最新審視，內部電子郵件將其描述為在潛在競爭對手可能成為威脅之前扼殺它。該報告的Facebook部分基本上涵蓋了同樣的內容，準確地揭示了它的含義，以及為什麼Facebook作為社交網絡的市場力量如此難以挑戰。

但拆分Facebook和Instagram更多的是美國司法部的工作，報告中提出的補救措施幾乎沒有什麼能改變這種情況。報告建議對未來的收購進行更嚴格的審查，同時制定互操作性規則，使美國法律更符合歐洲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但又不會影響Facebook的日常主導地位。最重要的措施是非歧視規則，它將對允許Facebook管理其網絡的方式進行限制。但與谷歌搜索或亞馬遜的萬物店相比，Facebook的平台對競爭對手來説並不那麼重要。因此，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大多將Facebook問題留給其他機構審查。

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下屬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在調查報告中稱：“蘋果在移動應用商店市場擁有壟斷力量，控制美國逾億部iPhone和iPad的訪問權限。在沒有競爭的情況下，蘋果對iOS設備軟件分銷的壟斷導致了對競爭對手和競爭的傷害，降低了應用程序開發商的質量和創新能力，提高了價格，減少了消費者的選擇。”

當蒂姆·庫克(Tim Cook)7月份出現在眾議院司法委員會(Judiciary Committee)面前時，幾乎沒有該公司利用其應用商店權力粉碎競爭對手的著名例子，但這種情況只用了兩週就改變了。8月13日，蘋果與遊戲開發商Epic Games高調分道揚鑣，最終因支付處理糾紛下架了iOS版《堡壘之夜》。這場糾紛仍在進行，但它已經讓蘋果對iOS軟件的壟斷變得不容忽視。

《堡壘之夜》下架案件在眾議院的報告中只提到了幾次，但在報告的大部分分析中都隱約可見，還有來自Basecamp和Protonmail的類似投訴。這也給之前可能被視為良性的權力遊戲蒙上了一層陰影，比如讓Safari在iOS 14之前成為iPhone的永久默認瀏覽器。蘋果對流行的iPhone應用進行解鎖的歷史由來已久，報告明確表示，某些立法者將每一起案件都視為潛在的反壟斷索賠。

正如預料到的那樣，蘋果對其擁有壟斷權的觀點進行了激烈的反駁。該公司代表稱：“我們一直説審查是合理而適當的，但我們強烈反對這份關於蘋果壟斷報告中得出的結論。我們公司在我們開展業務的任何類別中，都沒有達到占主導地位所需的市場份額。”

儘管如此，擬議中的非歧視規則將對蘋果產生立竿見影的影響。多年來，蘋果一直拒絕讓第三方應用程序在iPhone上使用NFC，這對任何希望與Apple Pay競爭的第三方支付應用程序來説都是一個關鍵障礙。音樂和天氣默認應用程序將受到監管機構的密切關注，應用商店的排名可能會變得更加透明和公平。不過，雖然這將是一場巨大的顛覆，但蘋果的核心硬件業務很可能不會受到影響。即使像Apple Music和Apple TV Plus這樣的服務也可能保持不變，儘管它們將不得不更加努力地抵禦競爭對手的攻擊。

更大的問題是，Epic Games和其他所有受到所謂“蘋果税”打擊的公司會發生什麼。反壟斷小組委員會與Match Group、Spotify和其他許多公司進行了交談，推動蘋果削減30%的應用商店佣金，但最新報告並未呼籲停止收取這筆費用。從理論上講，“結構性分離”的措辭可以適用於應用商店，但這是一種延伸，委員會的措辭也沒有把蘋果作為一個特定的違規者。

與谷歌和YouTube或Facebook和Instagram不同，很難想象監管機構會將應用商店從iPhone中剝離出來，成立一家獨立的公司。這兩個產品聯繫得太緊密了，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反壟斷小組委員會的報告沒有嘗試將它們分開的困難工作。如果Epic Games從蘋果那裏得到解脱，最有可能的是來自法院，法院很可能會在國會有機會按照這些建議採取行動之前很久就對這個問題做出裁決。與此同時，“蘋果税”似乎超出了反壟斷運動的範圍。

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下屬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在調查報告中稱：“谷歌在一般在線搜索和搜索廣告市場擁有壟斷地位。谷歌的主導地位受到高進入門檻的保護，包括其點擊和查詢數據，以及谷歌在世界上大多數設備和瀏覽器上獲得的廣泛默認位置。相當多的實體依賴谷歌的流量，沒有其他搜索引擎可以替代。”

在7月參加反壟斷聽證會的四家公司中，谷歌可能是被調查最多的一家。多年來，歐洲反壟斷監管機構始終在削減該公司的權力，預計美國司法部將在幾周內啓動自己的大規模調查。對於其他科技公司來説，監管行動是一種假想的威脅，但對谷歌來説，這是每天需要面對的現實。

正因為如此，谷歌似乎在這份報告的具體細節上做了最多的律師工作。該公司的長期批評者對谷歌與反壟斷小組委員會打交道的策略感到驚訝：先是否認它達到了佔據主導地位的市場份額，然後聲稱它沒有跟蹤過這一指標，儘管內部電子郵件似乎顯示情況並非如此。在某種程度上，這是荒謬的。當然，谷歌是最受歡迎的搜索引擎，而Chrome是最受歡迎的瀏覽器。為什麼要明知故犯呢？

但是，如果你接受谷歌在網絡上佔據核心地位的説法，很多其他行為開始看起來更可疑。這份報告詳細描述了從Genius和Celebrity Net Worth等網站上密集收集數據的細節，實質上是將這些網站變成了谷歌搜索的數據饋送器。谷歌自己的產品，如地圖和購物，一直在穩步蠶食搜索頁面上的市場份額。與此同時，谷歌一直在與其商業夥伴進行更艱難的討價還價。一位合作伙伴作證説，2018年末，使用谷歌地圖API的價格飆升。從當年10月到12月，他們的賬單從每月90美元變成了2萬美元。對於想要成為監管者的人來説，這看起來很像是正在發揮作用的壟斷力量。

在這些交易中有很多軟實力在發揮作用，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前從未見過的，這使得很難説如果沒有它們，谷歌會是什麼樣子。反壟斷小組委員會報告提出的補救措施看起來與歐洲已經發生的事情非常相似，而且很可能成為司法部案件的一部分。像大多數反壟斷行動一樣，它們對目標不利，對競爭有利，但對谷歌有什麼影響？

如果沒有谷歌搜索的提振，Chrome還會是占主導地位的瀏覽器嗎？如果搜索沒有與Android捆綁在一起，它會面臨更多的競爭嗎？這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谷歌和業內觀察人士都對此感到困惑。但隨着眾議院民主黨人的大力推動，我們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可能找到答案。

來源：騰訊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