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燃次元”(ID:chaintruth),作者:朱曉宇 侯燕婷 杜曉玲 林木 郭一夢馮曉亭 楊潔,編輯:楊潔,36氪經授權發佈。
現代年輕人的日常生活,什麼必不可少?回答可能是:手機、充電器、WiFi信號,以及表情包。
所以,當微信又上線新表情時,迅速佔據了當日的熱搜,並刷屏了朋友圈。更遑論,這一次更新的表情還都充滿了“靈性”。
圖 / 微博 燃財經截圖
11月18日晚,微信官方微博發文,宣佈更新了6個微信新表情。從“五阿哥”專屬的“讓我看看”,到彷彿擁有靈魂的“裂開”,這批表情激活了一批網友的新靈感。更有人認為,這6個表情,幾乎可以完美詮釋新一代“打工人”們的一天,一時間,段子層出不窮。
微信表情增加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其中隱藏的潛台詞是,在線社交的話語體系,已經完全偏向了“Z世代”們。他們所偏好的聊天表情以及表情包,已經成為所有網民在社交溝通時的必備品,以及新的文化載體。
微博上有一個話題,叫做“聊天時千萬別隻發文字”。點擊進去,裏面全是網友的“社死”現場。當不帶表情的文字出現在手機社交APP的聊天框裏時,幾乎等同於宣讀一個人在社交上的死亡通知書。這樣的對話基本意味着,聊天的雙方之間感情等同於無,對話也通常堅持不了幾個回合。
比對話時沒有表情更可怕的,則是雙方對錶情的“理解”各不相同。大多數年輕人,相信都有過這樣的經歷:被上司發來的“微笑”驚到毛骨悚然,以及面對父母長輩的“再見”表情無言以對。當然,更尷尬的是,你敲完一大串一本正經地胡説八道,發過去“狗頭”,結果收到了對方更加嚴肅認真的回答。
表情和表情包,無形中形成了新的社交“潛規則”。它既是在線社交的門檻,也是劃分出不同社交羣體的天然界線。當一個人上網聊天時,只有認可了對某些表情含義的詮釋之後,才能跨過這道隱形的鴻溝,獲得某一羣體的身份認同。
今年1月,騰訊發佈了2019年微信數據報告,報告披露了網友們最常使用的表情數據,其中“捂臉”(facepalm)成為去年網友們最為喜愛的表情,其次是呲牙(grin)、捂嘴笑(chuckle)、強(thumb-up)和玫瑰(rose)。而對於不同年齡段的使用人羣來説,00後最愛“捂臉”,90後偏愛“笑哭”,80後最愛用的是“呲牙”,70後鍾愛的是“捂嘴笑”。
不久前,某地“骨幹教師培訓”的一份“討好”學生的課件在網上流傳開來。在這份培訓文檔中,圖文並茂地講述了表情和圖片使用的“雷區”。諸如在老師們看來,“微笑”的表情表示鼓勵,但在學生看來,就是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尬笑。“再見”的表情,則是“沒法跟你聊了”。聊天時的語言,也同樣如此,兩個字的“哈哈”是“滾”,三個字的“哈哈哈”是“無聊”,只有五個“哈”字以上,才表示開心。
表情,經歷了從ASCII符號、顏文字、emoji表情、魔法表情、動態表情的演變過程,到現在,表情包大行其道。這是用語言無法詮釋的“傳神”交流,它充滿視覺的衝擊性,越來越圖文兼具、聲情並茂。
各種表情包中,流行的形象也是五花八門,更新迅速。當年隨着帝吧出征火遍Facebook的黃子韜,還珠格格里一臉正直的爾康,都曾佔據了年輕人手機的聊天框。之後,各種文娛影視IP總是伴隨着各種主演表情包的推出。熱門的二次元原創IP,也基本都擁有自己的表情包,無論是流氓兔、阿狸,還是羅小黑和長草糰子。原本屬於Z世代的各類亞文化,也由此佔據了社交的主流,並從中產生了商業經濟價值。
在本期小酒館中,我們和幾位年輕人聊了聊他們的“表情”故事。這其中,有“社恐”人士靠和朋友日常開啓鬥圖模式交流感情;有人成為了喜愛的表情包IP的粉絲,為它付費、給它作圖,甚至舉辦生日會。
而精準地使用和理解表情,也正成為新社交時代的必修課,不分年齡和職業。
“表情包”也有生日派對毛毛 | 24歲 新媒體運營
給“表情包”舉辦生日派對,聽起來是不是很離譜?
我就參加過這種派對,而且場面超乎想象的熱鬧:當天有幾百位來自全國各地的粉絲齊聚北京,大家拿着各種應援手幅和表情包合影,為表情包吹蠟燭、唱生日歌、吃蛋糕,還為表情包手寫了心願卡片,場面堪比一場娛樂明星粉絲見面會。
這個表情包IP叫做“長草顏糰子”,你一定見過它:一個白色圓腦袋軟萌的簡筆畫小糰子,頭上帶着一棵草,臉上掛着各種可愛的顏文字表情。2015年,微信第一次上線表情開發平台,在微信的助力下,“長草顏糰子”迅速成了“國民爆款”表情包,攻佔了大家的聊天界面。
我第一次見到這個軟萌小糰子,就被它圈粉了。“長草顏糰子”每上架一套表情包,我都會迅速下載。
也許有的人理解不了,一個成年人為什麼會把情感寄託在一個活在2D世界的虛擬形象身上,但在我心裏,它就是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有性格,有想法,開心了會笑,難過了也會哭。在長草顏糰子的世界觀裏,每個糰子都代表着一個夢想,如果夢想破滅了,就代表一個糰子消失了,在許多粉絲的眼裏,守護糰子就是守護夢想。
我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不擅表達的人,和朋友聊天時,我都會用“長草顏糰子”的表情包來表達一些難以直言的情緒。説到底,我之所以這麼喜歡一個表情包,是因為“長草顏糰子”能夠幫助我在網絡上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它就是活在網絡世界裏的我。
“長草顏糰子”很爭氣,擁有了一大批像我一樣的忠實粉絲,現在的“長草顏糰子”已經不僅侷限於表情包了,它正在成為國內漫畫形象IP化的代表,不僅和周大福、光明牛奶等品牌合作“帶貨”,還出了一系列的周邊產品,並開過自己的展覽。
在三里屯,有一個以“長草顏糰子”為主打的夾娃娃店,每次去逛街,我都要去店裏“抓糰子”,現在已經陸續抓了十幾個各式各樣的長草顏糰子,為了給它們安家,我還特地買了一個大書架。
我希望“長草顏糰子”繼續努力,成為中國的Hello Kitty、熊本熊和Line Friends。
為了“乖巧寶寶”,打賞二話不説SEVEN | 26歲 新媒體編輯
大概是兩年前,我跟妹妹聊天時,她發了一個乖巧寶寶“嗯嗯”的表情包,我瞬間就感受到了一種“被擊中”的感覺。從此,我愛上了乖巧寶寶系列表情包。
這種感情説是“愛”完全不為過。我下載了乖巧寶寶所有表情包,並且關注了作者的微博賬號,還有乖巧寶寶的微博超話。我開始追作者的更新,並每天在超話簽到。
在跟朋友聊天時,我會尋找一切機會發乖巧寶寶的表情包。因為發得多,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喜歡它。我在的一個影迷羣裏,一個羣友有一天突然私聊我,發了一堆乖巧寶寶後問我:“加入粉絲羣嗎?”
於是,我加入了乖巧寶寶的官方粉絲羣,他們有近10個羣,每個羣都達到了500人滿員上限。粉絲們由於等不及作者更新,還會進行“飯制”,也就是自己對乖巧寶寶表情包進行修改和創新。我也加入了其中,而我自己做的表情,也有其他人出於喜愛拿去使用,相當於我也擁有了自己的“粉絲”。慢慢地,我的自定義表情包庫裏也充滿了乖巧寶寶。為了乖巧寶寶,我只能把其他表情包都刪掉。
羣友們圍繞着乖巧寶寶,用各種形式互相支持。在羣裏,我還認識了一個來自澳門的粉絲,經常組織乖巧寶寶粉絲的線下聚會;有羣友去澳門時,他有時間也會接待。我去澳門的時候,他也給了我關於自定義表情的很多建議。
受訪者自制的乖巧寶寶頭像 來源 / 受訪者提供
隨着乖巧寶寶IP越來越火,它的表情包開始收費,每套表情包收費1元。即使它開啓了付費模式,每次出新表情包,我依然會毫不猶豫購買。甚至購買了付費表情包之後,我還繼續給它的每個表情包打賞,1-10元不等。當我看到自己的頭像出現在打賞列表裏,就會覺得特別開心。
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乖巧寶寶。在我成為粉絲時,作者還沒有簽約公司,也沒有製作周邊,我只能去不知名的淘寶店裏“定製”乖巧寶寶T恤。這種衣服儘管廉價,質量也不好,但我仍然非常喜歡。
我去搜索了作者的故事,當時聽説他的工作室就在廣州TIT創意園,我特意跑去過這個工作室的辦公區,心裏想着,萬一我能和作者來個“偶遇”呢。後來聽説有位記者朋友採訪過他,我甚至特地去找了這位記者,打聽作者的具體情況。
作者超能根據《隱秘的角落》製作的表情圖
在生活中,我會將乖巧寶寶不遺餘力地推廣給自己身邊的朋友和同事。有一個朋友告訴我,她想買新出的乖巧寶寶表情包,但她的蘋果ID沒有綁定銀行卡,所以沒辦法買,我還轉給了她微信紅包,支持她去買表情包。因為我的關係,她們也都開始喜歡上的乖巧寶寶,這是我最開心的事。
説真的,如果哪一天微信聊天時不能再用乖巧寶寶表情包了,我會覺得生活簡直就失去了樂趣。
我的社交短板,靠“鬥圖”補齊李夢瑤 | 27歲 程序員
我的性格比較內向,甚至有點社交阻礙。我不愛説話,也不怎麼會説話,一和別人説話我就犯怵,老是説錯話,我也覺得自己説話總沒有什麼邏輯。
我羨慕那些能夠侃侃而談的人,但我自己怎麼也説不出來。哪怕在社交軟件上和人聊天,也不知道該敲些什麼字才好。用微信表情,也得加上文字才行啊。
在我通過微信加了一個愛用表情包的朋友後,突然感覺打開了一片新天地。和他交流的時候,他不怎麼説話,但是總髮很多搞笑的表情包過來,很快我們就熟絡了起來。
我突然意識到,表情包可以迅速拉近距離。此後,我開始有意識地收藏很多表情包。如果和人聊天時卡殼,沒什麼話題,或者感覺尷尬的時候,就會一直用表情包代替自己想説的話。有趣的是,對方時常也都會回應。聊着聊着,我就認識了很多“鬥圖好兄弟”。
現在,鬥圖已經成為了我最喜歡的社交方式。我加的所有聊天羣裏,都活躍着我的諸多表情包。
我的微信上,很快就存滿了300個表情包,也經常找人鬥圖。在專門的鬥圖羣裏待上一兩個星期,我就能更新一遍自己的表情包圖庫。
但後來我也突然發現,用鬥圖隱藏社交和説話的短板,其實是一種鴕鳥心態。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鬥圖是拉近距離的方式,相反有時候鬥圖是因為他們也在敷衍,不想和你聊天。“鬥圖好兄弟沒有感情”這個形容是真的。當一個人開始給你甩表情包的時候,可能也是他想終止聊天的信號。
表情包已滿 來源 / 受訪者供圖
慢慢地,我也不再那麼熱衷於跟每個聊天的人鬥圖,開始有意識地能説話就不打字、能打字就不去用表情包來隱藏自己的尷尬。
鬥圖可以調節氣氛,但是不應該成為掩蓋社交短板的方式。現在,我依舊喜歡收藏表情包,但是隻是會偶爾發有趣的圖調節氣氛,而不是熱衷成為“鬥圖好兄弟”了。
“家族專用”表情包取代了“60秒語音”奶酪 | 23歲 新媒體運營
“閤家親”發來一條消息:“早晨好,今天是2020年11月21日,星期六,農曆十月初七........”
每天早上,叫醒我的不是工作羣的消息,而是家族羣裏的天氣預報,同時還要搭配上一個中老年人羣專屬的“早上好”表情包。
從來都是靠“60秒語音”佔據家族羣的長輩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學會使用表情包了,甚至比我收藏的表情還要多。
我離開家鄉到北京工作已經一年了,但家族羣裏每天的消息從沒斷過。最初不會使用表情包的長輩們,每天在羣裏分享着他們的生活。這倒是能讓我們這些晚輩們在應對工作的同時也不用擔心他們,但是由於不能及時回覆羣裏滿屏的消息,一開始我只能應付地發個表情包。可是我卻忽略了,長輩們並不能通過這一個沒有過多文字的圖片,來看出我想表達什麼。
“最近北京冷了,你缺不缺衣服,有好好吃飯嗎?今天一直在你姥姥家......”長輩們發來了幾條將近60秒的語音,我卻只回復了幾個字:“好的,你們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其實這段語音我只聽到了一半,並不太清楚後面到底説了些什麼。
“他們只是關心你而已,不要不耐煩。”我對自己説。漸漸地,我開始尋找和製作能讓他們看懂的表情包,主動發在羣裏。對於微信裏只有自帶表情的他們來説,這很新鮮。我用視頻的方式教給他們如何保存,後來他們也會自己分享表情包,還學會@我,“你看,我又有新的表情了,好不好看?”
漸漸地,我們的家族羣裏,形成了自己的“專用表情包”。數量不算太多,但是對我們的日常溝通而言,足夠用了。遇到合適的,我們也會逐漸再添加。但是現在,我的長輩們習慣了用表情包和我們打招呼、聊天,傳達他們的心情。節省時間,而且,對於他們而言,發表情和尋找新表情,也是一件新鮮的事,讓他們覺得,自己能夠和我們更順暢地交流。
很慶幸,這些“專屬於中老年人”的表情包幫助我學會怎麼和家裏人溝通,不是再敷衍的面對長輩的關心。
現在我有時候還會“嘲笑”他們找來的表情:“你看看又跟不上潮流了吧,這都是專屬老年人的GIF。”但雖然嘴上這樣説,我的手機裏還是為他們保存着將近20個專屬於他們的表情。
拯救過我的表情包,也曾讓我陷入尷尬小豬豬 | 29歲 媒體從業者
我一度認為,微信的社交尺度是個迷,不知道該如何把握,我也在這方面被別人誤解過。
剛畢業的時候我加入一家比較大的媒體公司,我的社交工具就從QQ變成了微信。那個時候我還經常用比較簡潔的文字跟同事們交流,比如剛工作的時候我需要知道公司後台的具體網址,部門負責人讓我問其中一個同事,我就詢問了對方,“你有咱們公司的後台鏈接嗎?方便發我一份嗎?” “好的,謝謝”,就這樣不加任何表情跟表情包地進行溝通。
雖然對方給了我網址,但是拖拖拉拉好像並不愉快。有一天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就對我説:“感覺別人給你幫忙,好像很應該似的。”儘管我有點委屈,但是我想,可能是我的表達方式出了問題。
雖然微信連接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我腦海裏的語氣也是客氣的,但是僅僅通過一串生冷的文字表達出的意思,到了微信另一端或許已經變了味。
於是從此以後我跟別人交流開始嘗試語氣詞、表情符號和表情包。特別是用了表情包,溝通下來果然效果比較好,不但交流順暢了很多,也加強了跟朋友之間的關係,因此我的微信裏也存了很多我喜歡的表情包。
不過,表情包雖好,也不是對誰都適用,尤其是對我媽不適用。因為習慣了跟朋友用表情包聊天和鬥圖,在跟我媽聊天的時候也避免不了如此,但我媽就認為説話就該説“人話”,不要用表情包。有一次她就反問我,“你不覺得用表情包聊天,顯得不誠懇嗎?”
為了適應她的習慣,每次想給她發表情包的時候我都忍住了。我媽也提醒了我,不是所有人都愛表情包。通過這件事,我也在衡量跟長輩聊天過程中該不該用表情包、用什麼表情包,以及用多少比較妥當。
一位媒體前輩就提過表情包用錯場合對他造成的困擾,特別是以女性為主的甲方公關,給他發送“擁抱”、“親吻”的表情包,讓他這位已婚男士感覺非常不適,更不知道對這種表情包做出何種回覆。
表情包的出現,加強了微信好友之間的溝通交流,使得生硬的文字變得有趣和諧許多,但是隨着朋友圈的好友越來越多,圈子結構越來越複雜,社交的尺度也變得越來越重要。這個時候,使用合適的表情包也顯得尤為重要。
猜表情是道“送命題”李達 | 28歲 新媒體運營
工作中最怕什麼?領導發給你一個表情。
真的。這個問題的可怕程度,堪比男生最恐懼的“老媽和女友掉進水裏先救哪一個”。想象下,下班後你剛到家,上司發過來一條微信:“昨天説的PPT你做得怎麼樣了?”附帶一個微笑的表情,簡直讓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這是領導突然想起來了問問你什麼時候能完成,還是他在指責你進度太慢?越想越可怕,可怕到讓人想發一個“害怕”的表情包給他的程度。
當然很大的可能,就是他想表示對你的親切。我和家族羣裏一位40多歲的高管級別的親戚請教過,他表示“微笑”和“呵呵”是他最喜歡的表情,平易近人,他最喜歡和年輕人發了。説完還給我發了一個“調皮”。
當時我在心裏對他呵呵了一下。
而最讓人不知所措的,還是在公司羣裏聊天的時候,不知道該發什麼表情。尤其是我們公司,業務線比較複雜,既有做2B業務的研發團隊,也有我們這樣跳脱的新媒體團隊。有數百人的公司大羣,也有各類小羣,有同事在裏邊發言,確實很難一時間反應過來該回復些什麼。因為負責行政的同事告訴過我們:“收到”太過冷冰冰了,而我們平時私下聊天裏亂飛的表情包,又太過花哨,尤其是那個熊貓頭的表情,太不正經了。
這個難題,最後是被公司自制的表情包解決了。公司新產品推出時,設計了一個動漫形象作為logo。在老闆的一聲令下後,設計同事製作了一整套該形象IP為主的表情包,“加油”、“謝謝老闆”、“真棒”、“保證完成任務”之類的,不一而足,還貼心地有銷售版和研發版等。
公司行政同事印了一套IP枱曆給我們一人發了一本,並告訴我們,這是為了提升我們對企業文化的理解和互動感。大家在聊天時儘量使用這個表情包。對外也最好用,因為這表示我們的企業品牌,會加強用户對我們的認同感。每個入職的新同事,也都會領到一個帶着這個IP的桌面和下載到表情包。
這真是太好了。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領導和同事發過來的表情包,我們互相不能理解的問題了。我還遇到過更加接地氣的公司,鼓勵我們用老闆的頭像做成表情包,比如“給你點贊”之類的,讓員工使用。但不能否認,這確實是個提升企業認同感的辦法。
尤其是當工作羣裏逢年過節發了紅包之後,一口氣滑下來幾十個整齊劃一的“謝謝”表情包,震撼之餘,還真的有些感動。
聊天沒有表情包,我寧可閉麥馬文靜 | 23歲 學生
一圖勝千言,我的社交離不開表情包。
“文靜、內向、不愛説話”是我給大家留的印象。從讀書起我就一直是班裏的“隱形人”,印象最深是有次大一時候組織去燒烤,數人頭拼車回學校我都能被漏掉,因為沒有同學記得我也來參加了活動。
本科畢業後,我選擇了繼續讀研。原因也並不全是我還想在深造,還有部分原因是我不願逃離象牙塔。其實我也不想成為一座孤島,可是社交給我壓力很大,與陌生人交流我就會手心冒汗,不知該怎麼回話,可能我就是網上所説的“社恐”本人了。
“人前獨自美麗,網上八面玲瓏。”這是朋友對我的評價。
與人面對面談話我會犯怵,可是網上衝浪就不見得了。微信裏可添加的300個表情包,我早就添加滿位了,不僅如此,我還會將當下火熱的表情包保存至相冊或轉發至我的“文件傳輸助手”。大量的表情包就是我的“裝備”,以備不時之需。
讀研後,社交比大學時更廣泛了。還沒開學的時候,導師便將我拉入了同門羣裏;寒暄之後,同門便將我拉入了各種沒有導師的大羣小羣裏。加的羣太多了,為了避免冷場,我就會在“裝備庫”裏翻找合適的表情包。
用表情包“破冰”這招屢試不爽,因為一個表情包,比文字更能生動形象地傳遞我想要表達的情感,比起“大家好”這冷冰冰的三個字,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文字溝通中的情感侷限。
或許是表情包給同門帶來的假象,他們都覺得我個性“活潑開朗”。開學第一次線下聚會的時候,他們都會上前和我主動聊天,可是我並沒有他們所認為那麼熱情,僅是微笑點頭做以回應,隨即又在羣裏連發幾個表情包帶動了聊天氣氛。
上週我去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出發前,導師告訴我們可以和在場的研究生交朋友,也可以找會場上自己感興趣的poster作者聊天。甚至還打趣道:“你們還沒脱單的小朋友在會上看到有中意的也可以告訴我,我不介意給你們牽個線。”
參加會議之前我也想過可以嘗試突破下自己,會上都是同一行業的研究人員,多交流對我日後的研究也有益處。可是到會場之後看到那麼多人,我的小心臟不自覺砰砰砰打起鼓。
看着同門們在休息時候輕車熟路與同行或各位教授談笑風生,其實我內心十分羨慕,很想加入到他們交談中。可事實上我一直坐在角落位置,連茶歇的小蛋糕也不敢吃,更別提主動與人發起對話。
線上衝浪運動員,線下社交隱形人。有時候想想我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沒了表情包“助威”,連天都不會聊了。
*題圖來源於Instagram@Gavin Thomas,文中部分配圖來源於網絡。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毛毛、SEVEN、李夢瑤、奶酪、小豬豬、李達、馬文靜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