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 | 老齡與未來
9月9日下午,由老齡社會30人論壇與信息社會50人論壇主辦,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與葦草智酷承辦的“代際數字鴻溝:挑戰與應對”。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信息社會50人論壇和老齡社會30人論壇成員邱澤奇對本次研討會進行了精彩的總結和點評。
2001年,我在香港的二十世紀評論發表了一篇文章,《中國社會的數碼區隔》。那時,“鴻溝”概念對中國衝擊力太大了,不太容易接受,沒敢用“數字鴻溝”,翻譯為了數碼區隔。現在看來,大家都有共識,數碼區隔就是數字鴻溝。
今天,我分享兩點。
第一,代際數字鴻溝最核心的、最本質的問題是什麼?
我個人認為,數字鴻溝的核心是數字隔離。社會隔離不是今天發生的,世界上從來都有,以後都會有。社會隔離發生在人羣中,數字鴻溝是人羣隔離的一種形態。在這個形態中,又有兩類場景:一類是主動隔離,人們不願意加入數字社會,很多人不用微信,不用數字工具,主動離開數字羣體,如果要有一個概念,那就是數字迴避。另一類是被動隔離,人們想加入社會社會,可是卻因各種因素被排斥在數字社會之外,也可以稱之為數字排斥。
導致數字隔離的主要因素是數字素養差異。應用數字技術需要有一定的能力,這個能力在不同人羣中有高有低,形成了數字素養的差異。當一項數字技術推廣的時候,總會納入一部分人,排斥一部分人,形成了天然的數字門檻。技術維度的數字門檻在人羣中便形成了因數字素養差異產生的羣體隔離,即一部分人的數字素養讓其可以使用數字技術,另一部分的數字素養不夠,使用不了數字技術,數字門檻天然地把一部分人排斥在外,這就是數字排斥。
數字門檻的高低形式上是技術決定的,本質上則是由社會規制規定。如果社會對技術缺乏規制,技術會沿着自身的路徑邁向利益最大化,形成技術最優的平衡點。技術是逐利的,因為背後是資本。有社會規制,就可以約束技術邁向自身的利益最大化,這就是技術的社會約束。有效率的社會約束可以將技術的門檻設置在社會最優的平衡點,而不是技術最優的平衡點。兩個平衡點,一個平衡點來自於技術,資本使然;另外一個平衡點來自規制,社會使然。如果我們希望更多人從技術中受益,就需要用社會規制約束技術,不讓技術跑得太快。
代際數字鴻溝是技術門檻的設置忽視了年齡之間的技術素養差異,自然地把技術素養較低的老年人排斥在了技術應用之外。健康碼是代際數字鴻溝的一類表現,但不是唯一表現。忽視了老年羣體的數字素養水平差異也就自然挖出了因素質素養差異呈現的代際數字鴻溝。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信息社會50人論壇和老齡社會30人論壇成員邱澤奇
至於什麼是數字鴻溝,我有大約五六篇文章做過討論。我想強調的是,我們如今在中國看到數字鴻溝其實是數字紅利鴻溝。對中國人而言,我們都有接入互聯網、進入數字社會的條件。在中國,只要是有人去的地方,基本上都有4G網絡信號,這個接入條件在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我們沒有接入鴻溝。
在此基礎上,中國的家庭文化支持了每個人都有機會使用大多數的數字工具,例如子女替父母網購、網絡支付、網絡掛號等等,在一般應用層次,大多數人也都可以進入數字社會,因此,也不存在一般意義上的應用鴻溝。恰恰是在疫情期間,以健康碼為代表的數字應用再不能借助家庭文化進行數字紅利分享,真正的、以個體為單位的數字紅利鴻溝開始顯現出來。歸納起來,數字鴻溝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接入鴻溝、應用鴻溝、紅利鴻溝。我們討論的代際數字鴻溝是紅利鴻溝的一類。
第二,應對代際數字鴻溝的核心還在科技向善。
一是在技術上,需要反覆堅持倡導科技向善。在當下,產品的向善刻不容緩。在產品層次,亟需要保障產品的普惠性,比如各種碼易用性的覆蓋面。簡單地説,是降低技術門檻,實現技術普惠。降低技術門檻毫無疑問會為企業帶來成本增加,可是,卻會為社會帶來收益增加,獲得社會整體收益的帕累託改進。
二是在制度上,在社會規制層次需要把社會需求轉化為制度。為什麼會有大量代際數字鴻溝的案例成為熱搜?熱搜呈現的正是社會需求。如果技術發展一騎絕塵,完全忽視技術應用的社會覆蓋性,社會就需要啓動規制機制,把社會的需求上升為社會規制。其中,政府需要扮演社會守門人的角色,而不能推波助瀾,讓技術沿着資本邏輯狂奔。我認為,市場與社會之間的互動非常必要,它能推動社會的創新。我還要強調的是,社會對市場的規制同樣必要,只有社會表達對市場規制的需求,才可以倒逼政府制定必要的政策,使制度成為數字紅利普惠不可或缺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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