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作者 園長,編輯 楊晶。36氪經授權發佈。
“話不多,穿着也很隨意,是個典型的浙江商人。”
不少見過馮敏的人,都如此評價這個“網紅電商第一股”如涵公司的創始人、董事長。2020年雙十一前夕,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在杭州九堡附近的如涵公司見到了馮敏。正如這句評價所言,馮敏的辦公室離員工很近,是個沒什麼老闆姿態的人。
雙十一前後的這段時間,也是馮敏和如涵控股一年中最忙的時候。一排排坐滿員工的工位,擠在堆滿各類“不重樣”電商爆品的高大貨櫃之間,員工們正在數據、表格和供應商對話框的包圍下噼啪打字。掛在每個工位上的金黃色大麥,黃得耀眼,每一個參觀者都無法視而不見。
如涵的辦公區 刺蝟公社 攝
“大麥就是‘大賣’的諧音梗。”
馮敏解釋道,“我們做電商的,都想要大賣嘛。”
一個温州商人,如何用“俱樂部思維”做網紅生意馮敏的老家在浙江温州。和他那些善於發現被人們忽略的商機、把小商品城開到北美、非洲的同鄉們一樣,馮敏早些年做過通信行業的運營商增值服務,之後自己創業,做郵購電商,再後來和老婆一起開起了淘寶品牌店莉貝琳。
每一步都不是時代風口上的“大生意”,他卻在其中不斷為自己找到方向。這些年,他生活的重心一直在“電商之都”杭州,把自己“泡”在電商和供應鏈的圈子裏。“溝通和信息的對稱性是很重要的,你會從中碰撞出和學習到很多東西。”
2009年時,馮敏認識了現在的如涵控股CMO(首席營銷官)、知名紅人張大奕。那之後幾年間,張大奕成了店鋪莉貝琳的專屬模特。2014年,馮敏與張大奕一起合作開設了淘寶店鋪“吾歡喜的衣櫥”,將張大奕那幾年在社交媒體上累積的粉絲和影響力,通過電商變了現。
馮敏與張大奕後來的故事,很多人就熟悉了——做網紅電商,達人孵化,靠着早年建立起來的供應鏈資源,一步步成為國內最具影響力的MCN機構之一。2019年4月,如涵在納斯達克上市,斬獲“網紅電商第一股”。
談及網紅孵化與運營,馮敏這樣説,“某種程度上我們和足球俱樂部是一樣的。”
讀大學時,馮敏在校隊裏踢過球,司職右前衞,至今還保留着踢球的習慣。在和刺蝟公社的交流中,他時常用足球方面的詞彙來闡釋如涵的經營模式和理念。
馮敏覺得,培養網紅和足球俱樂部通過青訓培養球員的過程很像。在如涵,張大奕、温婉和蟲蟲等網紅,構成了這家公司最核心、最吸引眼球的競爭力,培養和發掘網紅、達人,是一項基礎性的工作。
2020年的一份行業分析顯示,頭部機構培養出一個有變現能力的網紅,其綜合成本約為300萬。
“我們差不多是百裏挑一”,馮敏告訴刺蝟公社,能進入如涵“青訓”體系的網紅已經是優中選優的“好苗子”,但青訓體系對網紅的賦能和加持,遠遠不能用數字來衡量。
如涵對於網紅的培養是全方位的。
如涵的網紅培訓 如涵提供
“我們在錢江新城專門租下了兩層樓的辦公室,專門用來做這件事。”馮敏説。在那裏,網紅人設、劇情策劃、後期剪輯、粉絲增長等配套崗位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工作人員專門負責向網紅達人提供心理諮詢服務。
温州商人的智慧和精明也恰恰體現於此。這套運轉精密、協同高效的網紅“青訓營”,看似靡費不菲,實際上形成了一套可複用的網紅培養體系,雖然仍不能流水線式生產網紅,但大大增加了產出頭部KOL的機會。
“能否把一個達人培養成頂級網紅我不知道,但我會保證他大概率成為一個職業‘選手',職業底線在一定高度之上。”
馮敏透露,“網紅第一年的收入會超過清華北大的畢業生。一個月只有幾千、小几萬收入的(網紅)都不在我們考慮範圍內。”
在如涵接受了數個月的訓練之後,網紅們就要正式簽約、開始“營業”了。但在簽約後,網紅達人們未必就此“安全”了。“簽約之後一兩個月的磨合期之內,我們也有10%左右的淘汰。不會説你做不起來,我們還死守着這份合約。”馮敏説。
除了自行孵化、培養網紅,“轉會”和“簽約自由球員”也是如涵獲取新的、成熟的KOL的重要手段。
比如在2020年7月,如涵就提出了一個規模宏大的“BK”計劃(即Best Kol),開出種種扶持條件招攬各大社交平台上的頂級KOL。“讓網紅擁有更多的影響力,讓影響力更好的變現。”馮敏總結道,這是如涵在網紅身上下大力氣的根本目的。
“最近我們大概每月增加5-10名新的網紅。”馮敏説。
儘管人們還一時難以看出其中有多少個張大奕、温婉,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不斷增長的數字,構成了如涵能夠存續和發展的基石。
畢竟,網紅是如涵控股用於變現的重要渠道和載體。
如涵,不止是一家網紅公司光鮮亮麗的網紅孵化和營銷,遠不是如涵這家公司的全部。
馮敏告訴刺蝟公社,從組織上看,如涵這家公司可以分為三大部分:一個是自營業務,比如幫助旗下網紅開店、銷售自營產品等;另一個被稱為“平台業務”,即馮敏所言的“服務第三方品牌和第三方店鋪”;最後一塊則是整個如涵的中台,比如技術、財務,行政等。
其中,“平台業務”是如涵目前轉型發展的方向。“我們更多地把第三方品牌納入到供應鏈合作體系裏面。”馮敏解釋道。“能夠服務好這些品牌,都可以獲得很好的商業化價值。”
如涵的網紅培訓 如涵提供
馮敏將這一板塊又進行了細分。
首先是“聯營模式”。比如,一個開淘寶店、有供應鏈的客户想和網紅合作,如涵會提供旗下的網紅和客户“聯營”,幫助淘寶店提升銷量、降低流量獲取成本,如涵則抽取店鋪銷售額的一部分作為利潤。
另一種模式叫“輕店鋪”。在這種模式下,如涵會提供網紅,用買家秀等形式為多個商家的店鋪導流。在淘寶提供的一整套跟蹤和數據結算的體系下,如涵按照流量和相應銷售額向商家收取費用。
還有一塊則偏向品牌宣傳。比如,一些品牌需要一批網紅去做種草內容,如涵就可以直接為品牌提供網紅資源。“不管是在小紅書B站還是微博、快手,我們都可以有人給它出圖文和短視頻。”馮敏説。
第四塊平台業務是直播帶貨。“這個也是效果廣告的一種。”馮敏解釋。
不過在外界看來,如涵的業務板塊略顯複雜,讓人不好理解。但馮敏覺得,“歸根結底都是營銷”。從這個角度上看,如涵一方面是一家網紅經紀公司,也是一家“強營銷”型企業。
説到營銷,對精細化、數字化管理的“硬追求”也一直刻在如涵的基因裏。
“不管是內部的ERP(企業資源管理系統)還是CRM(客户資源管理系統),我們自己都有一個大幾十個人的研發團隊在做。”早在做運營商增值服務和郵購電商的時候,馮敏就把依託數據的精準營銷看的很重,在如涵更是如此。他還向刺蝟公社透露,如涵的聯合創始人孫雷等公司高層,以前都是“搞計算機寫代碼的”。
放到更大的視角下,馮敏認為如涵的網紅、技術和店鋪渠道等等,都是一種“供應鏈”。三者配合形成的供應鏈,構成了如涵這家公司最為核心的競爭力——通過網紅營銷、數據技術,及時收集和反饋用户需求,再通過反應迅速的製造、銷售環節,大大降低各類庫存成本。
正因如此,如涵對速度有一種近乎極致的追求,它甚至還孵化了一家名為“知衣科技”的AI電商解決方案服務公司。
如涵辦公區的縫紉工人 刺蝟公社攝
拿女裝這一品類來説,刺蝟公社在如涵的辦公區看到,縫紉機、裁縫阿姨和整箱整包的衣料,就在網紅直播間的不遠處“待命”,以求儘快給最新款的衣服打樣、試做;如涵公司方圓幾公里之內,都是成片的服裝生產商。有時候,網紅們前一天晚上“帶”出去商品,第二天就能走完整個生產流程。
如涵的試驗與開拓,其實是近幾年流行的“人貨場”理念的最佳踐行。
2017年,阿里巴巴提出了“人貨場”理念。在這個理論下,“人”從消費者升級到了用户,“貨”從標準工業品升級到了個性化產品,“場”從賣場升級到了場景。簡而言之,新的商業就是要在快速變化的動態中,去捕捉和創造用户新的個性化需求,開發出能迅速銷售和迭代的商品,實現商業的升級。
如果只是把如涵控股當作一家單純的網紅孵化和營銷公司,未免“看小了”它的內涵。不掌握強大的供應鏈,以及快速滿足用户需求的能力,無疑這種商業模式並不具備太高的門檻。而如涵構建了一條低庫存、高週轉的柔性供應鏈。今天,商品供應鏈已經是MCN機構在紅人資源之外的最大競爭力,如涵的“後勁”還有的看。
盛宴剛剛開始如果把2014年當作網紅經濟的開端,時至今日已經走過6年時間。
2020年7月,IMS天下秀公司與艾瑞諮詢聯合發佈了《中國紅人經濟商業模式及趨勢研究報告》,該報告是行業內第一次對中國“紅人經濟”進行了全產業鏈的系統性研究。
報告指出,2019年中國粉絲經濟關聯產業市場規模超過3.5萬億元,同比增長24.3%,預計2023年將超過6萬億。而據華經產業研究院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到2022年,粉絲經濟中的網紅經濟的規模有望突破5000億元,將是2019年的兩倍多。
經過6年發展,網紅經濟已經跑出一批頭部企業。
如涵網紅羣像 如涵提供
2020年8月,微博投資的網紅營銷機構天下秀登陸A股,企業市值一度突破400億元;2020年10月,快手、抖音這兩大聚集了最多網紅的平台都宣佈了即將上市的消息。
在馮敏看來,除了頭部公司的出現,“國內網紅經濟的市場已經相對成熟,走過了最初級階段的混沌期,進入了一個比較守規矩、重契約的發展階段。”
“比如大家都開始遵守一些規矩,不會再無底線的挖人,平台的規則、行業的契約也在慢慢完善。”
一些上層建築上的變化,也在驗證馮敏的判斷。
國家層面上,相關部門將帶貨網紅定義為“互聯網營銷師”,將職業正規化。與此同時,一系列禁刷單、禁造假的規範行業發展的規定也陸續出台。
這無疑有利於整個行業的規範、健康、可持續發展。同時也意味着,如涵所在的這條網紅賽道,更大的藍海還在後頭。
對於如涵的未來規劃目標,馮敏依然概括得很簡潔:“第一要更多的影響力,第二要更好的變現效果。第三要用更好的組織,更有效率地支撐更多影響力和更多元的變現方式。”
面對外界關於網紅電商模式、盈利能力等種種質疑,馮敏看得更淡。“我覺得我們只用做正確的事情,堅持長期價值的迴歸。”他説,“人們會慢慢理解我們,我們也會用一個季度接一個季度的財報讓他們理解。”
但馮敏還是向刺蝟公社,回應了兩個人們最為關心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涵花大力氣培養出的網紅,如果出走了怎麼辦?
“轉型之後平台模式的頭部達人,佔公司營收的百分比都是個位數的。”馮敏説。靠着做大肩部和中部達人,如涵已經改變了對單一網紅高度依賴的局面,不至於因為某一個達人的突然出走或價值減損影響到公司整體。
第二個問題是,如涵能否“批量複製”張大奕等網紅?
對此,馮敏的判斷有二。他將最頭部的網紅比作足球巨星,但“每個時代的超級巨星都是有限的。”如涵的使命,則是“批量生產職業球員”,也就是合格的、符合市場要求的網紅、達人,並不一定追求每個人都成為“張大奕”,而是想要“讓他們較長時間保持較好的競技狀態,儘可能地延長職業生命週期。”
如涵的選品倉庫 刺蝟公社攝
“如涵的氛圍很‘真實’。”一位如涵的員工告訴刺蝟公社。
此前,她在杭州另一家知名帶貨主播工作室做市場,時間緊、工作忙,日程被排得很滿,不少員工都要經常陪着那位女主播工作到夜裏兩三點。但在如涵,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這裏相對比較完善,不會野蠻生長。”
離開如涵公司的時候,辦公區裏仍是一片忙碌。快遞單打印機沙沙作響,網紅直播間傳出“這款不卡粉”的推銷話術,縫紉工阿姨小聲討論着衣料和版型......這些音符屬於如涵,也構成了網紅經濟在2020年代越發值得人們期許的宏大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