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賽馬機制下的自驅動創新,捕捉一切社交娛樂新機會,實現矩陣化的規模生長。
文丨華商韜略 徐豔麗
巨頭追逐下,激變的行業中,他和他的企業憑什麼可以從容不迫守住陣地,還不斷向外延伸生長?
【史上最好成績單】
3月30日,港股上市公司映客互娛財報交卷。
風大浪險的2020年,映客營收達到創新高的49.5億元,同比增長51.4%;集團利潤2.03億元,同比增長285%;月活用户達3647萬,同比增長22%。各業務指標增速大幅跑贏同期同業。
映客被稱為國內娛樂直播第一股,也是當年“千播大戰”笑到最後的贏家。
這兩年,阿里、騰訊、字節跳動等互聯網巨頭紛紛以直接下場或間接投資的方式跨入直播業,直播迅速從一片新海變成紅海。
“巨頭的陰影”日漸籠罩,先驅者映客卻機警敏捷地跳脱出陰影,既沒有被邊緣化,也沒有變成先烈,而是以一套高成功率的點狀創新戰術,立足自身在直播上的先發優勢,聚集火力猛攻社交和娛樂,在不同細分市場上連點成面,建造出一片叫“新娛樂”的獨立藍海。
駛入這片藍海的映客,利用巨頭們看不上或看不清這些細分市場的時間窗口,兩年間孵化出了20餘款社交娛樂產品,部分已被驗證成功的,如直播相親平台“對緣”、95後社交應用“積目”等,已經為映客創造了每年20.7億元的商業價值,佔總營收比重的41.8%。
▲映客系部分社交娛樂產品
就商業模型和營收結構而言,“直播第一股”映客正在擺脱直播業赤身肉搏的局勢,在穩固主航道的基本盤上,以直播為根基,以社交為核心,以娛樂為價值,搭建起一個全場景的新娛樂生態。
映客2.0初具雛形。
從1.0到2.0,從1到100,創業5年,上市僅2年多,映客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擺脱強敵環伺的壓力局面,發掘並創造出全新商業空間和增長極的?如何在守住直播基本盤的基礎上,還能拿出大把資源去拓展邊界,外延生長的?尤其是,如何在已經被巨頭們翻過三遍土的社交、娛樂陣地,還能挖出新金礦,並且創造出50%的新產品成功率的?
帶着這些問題,華商韜略專訪了映客創始人、董事長兼CEO奉佑生。
在一個多小時對話中,這位與微信締造者張小龍、快手創始人宿華、陌陌創始人唐巖同為湖南籍的社交創業者,用豐富實戰經歷,講述了他本人對中國互聯網與社交戰場的預判與佈局、進攻與防禦、“創新密碼”與護城河構築。
【直播第一股】
“孤獨是人類永恆的主題,快樂是稀缺的。”奉佑生如是描述他堅持做社交的本源。
電商讓人坐在家購物,外賣讓人坐在家點餐,網課讓人坐在家學習,電競讓人坐在家遊戲。
“中國互聯網全世界最發達,大量的互聯網產品讓人越來越可以足不出户滿足所有的衣食住行需求,但與此同時人的社交場景越來越窄,越來越孤獨了。”
奉佑生髮現連最活力的年輕人都失去了精神慰藉。“年輕人996甚至007,對精神的渴望和陪伴的訴求,讓位於對工作的追求、對經濟增長的追求,社會生育率不斷下降,多麼可怕。”
“我們希望能為人們做一些從底層上滿足社交需求的產品和解決方案。”程序員出身的奉佑生,結合自己優勢,把創業目標定為:用技術緩解人們與生俱來的孤獨感,讓快樂更簡單。
他選擇來到互聯網領域內堪稱最大最廣的賽道:社交。中國14億人口,9億人在線社交娛樂。他選擇的同時也是最激烈、白骨累累的一條賽道——以微信係為主,中文社交的每一寸陣地都被最聰明的腦袋做到了極致,多少創業者、大佬折戟於此,你奉佑生憑什麼成功?
奉佑生做社交,不是來挑戰現有體系的,而是來補充、升維的。
2014年,他在國內第一個孵化出在線音頻直播產品“蜜live”,直播這種即時通訊交互技術,首次闖入中國人的社交生活。
2015年,他辭職創辦映客直播,直播作為奉佑生拿來重構社交的第一個武器,短短1年就吸納了2000萬用户,第二年就變現43億元!
▲直播讓社交迎來前所未有的平權和破壁
映客直播崛起不久,聞風而來的騰訊、阿里,用三四個部門同時跟進直播,一哄而上的創業者在各方資本加持下攢出十幾個形形色色的新“映客”。跑在最前面的奉佑生迅速拿出八千萬投放廣告,以兇猛打法佔領渠道,高價購買美顏技術,同時敏感地嚴堵平台涉黃,用品牌度、音視頻技術和優秀體驗死死守住了堡壘。
很快,一批同行錢燒沒了,一批因用户增長緩慢放棄了,一批因涉黃、涉毒被下架了。映客在打響發令槍的地方最終拿到了冠軍盃。2018年,僅38個月大的映客在港交所上市。
“直播第一股”誕生那天,奉佑生像往常一樣在辦公室吃了份盒飯。身邊人説,他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欣喜若狂,反而像背上了更沉重的擔子和謀慮。
【開創主場景社交】
2018年到2020年,整整兩年,外界鮮有報道奉佑生的新動作,映客彷彿一艘裝上消聲器的航船,沉默不知歸處。
映客上市後的兩年,互聯網社交和直播戰場改天換地。
短視頻異軍突起,直播被跨界空襲。淘寶、京東用直播拉開電商帶貨的大幕,鬥魚、虎牙用直播掘金電競,抖音、快手從短視頻中催生出網紅直播經濟,連教育界都用直播上起了網課。
直播業態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跨界功能和商業化方式越來越多。與此同時,以娛樂社交屬性為本源的映客,卻像片葉不沾身的淨土,既沒有做電商、電競,也沒有做教育、醫療,實際上,它沒有走上所有同行走過的任何一條路。
是奉佑生反應慢了?是上市後的映客安逸不能打了?還是另有謀局?
“有些事看着很美,可別人已經做得非常非常大了,你再去做一個跟隨者,在巨頭之下會非常辛苦。但你如果能找到一個巨頭還沒看上、也看不清的領域,從邊緣開始顛覆,成功的機會就百倍地擴大,這才是創新的魅力。”
面對有些人的看冷,奉佑生並不着急。他首次向華商韜略透露,幾乎與上市同時,他已開始打破映客內部的組織牆,把一兩千人的企業打散成二三十個創業別動隊,以賽馬制方式,向下放權、給資源,讓炮火線上的員工自由發掘市場新機遇,研發新品,“在巨頭還沒看上或看不清的地方創新超越。”
這種自由創新並非無目的創新。
立足映客老本行以及領先國內最早搭建起的音視頻技術中台架構,奉佑生為映客指引的方向,是一個緊緊環繞互動社交核心,以線上音頻、視頻、直播間、秀場、交友圈、社區部落,及線下實體店、體驗店、派對、觀影團、滑板賽等活動為形式,線上線下全場景融合,為不同圈層、不同年齡、不同地域文化的人羣,打造起新娛樂的綜合產品矩陣。
“我們既有為中老年人做的社交產品老柚,也有Z世代愛玩的積目,既有覆蓋一線城市的對話吧,也有下沉城市的對緣,既有社交需求,相親需求,教育需求,也會根據各種細分賽道、細分人羣,包括海內海外等,來選擇創新的方向。”
換句話説,只要是人們有真實需求的社交娛樂場景,奉佑生都大膽放權下面去闖、去試驗、去犯錯、去競爭。
通過這種賽馬機制下的自驅動創新,映客在看來“毫無生氣”的過去兩年,以平均每1~2個月創新一個產品的速度,足足儲備下20多款純原創、小而美、垂而深地直擊各圈層用户剛需的社交新產品。
這其中,不少產品已經獲得成功並進入商業化階段。關注度最高的如直播相親產品“對緣”已衝到相親賽道第一梯隊,聚集超千萬用户;音頻直播產品對話吧上線一週就因用户拉滿而臨時擴容;主打95後興趣社交的積目迅速成為青年文化的破圈平台,2020年商業化近億元。
【最快4天出新產品】
一款互聯網產品從調研需求、產品開發到測試修復、上線,最快也要一個月到半年。但在映客,從立項到上市最快無需一個月,甚至無需一週,只要4天。
中國每年不下10萬款互聯網應用上線,存活率不到1%,但映客新產品成功率高達50%以上。
互聯網界每一次創新都意味着大量燒錢,一個產品需要1000萬,十個就是一億。映客作為財務公開的上市公司,究竟是如何在常態化維持二三十億現金流的前提下,同時跑出20+個潛力新賽道,而且以1/2的驚人成功率,成為社交領域乃至互聯網行業最高成功率的創業平台?
奉佑生分三個層面向華商韜略解析了映客式“創新密碼”。
權力上放權,機制上嚴苛,以高強度賽馬競爭刺激自驅動、自進化、自淘汰的創新活性。
“映客2000名員工,大半是95後,做社交做年輕的產品,一定是把權力給到年輕人。而我更重要的是搭機制、平台,讓年輕人和產品經理工程師有動力,有創業的決心。”奉佑生説。
“我們人員上常態化會有一部分冗餘,當市面上捕捉到一個跟映客社交娛樂基因契合的新機遇,又想確定性拿下時,我們會同時篩選三四個項目負責人,最快地給他們組三四個前端後端團隊,同時賽馬出去,以平行的資源和技術給予支持。”
奉佑生介紹,映客的賽馬是一種隔離式賽馬,同項目不同團隊之間甚至都不知道彼此在競爭,這過程中可能有團隊方向偏了,失誤了,沒關係,6個月後用數據和用户驗證,留下最好的一個,內部競爭結束後,存活下來的再放去外面打,這樣不僅提前踩坑,而且發育速度很快。
緊緊立足映客基因,不做看不清看不懂的嘗試,依託現有技術中台,節省從零開發試錯成本。
很多人認為創新是加法,但奉佑生卻是從萬千機會中做減法。
從2014年的蜜live到2020年的全場景新娛樂矩陣,奉佑生創業6年,歷經熟人社交-直播-視頻信息流三次互聯網場景迭代,面臨電商、醫療、教育、電競、影視乃至地產等大量唾手可得的變現誘惑,但他始終沿着這條筆直的娛樂+社交賽道,只吃自己最能消化好的蛋糕、只疊加最能適配映客系統的業務方塊。
少就是多,窄就是寬。
因為專注,過去6年間,映客內部積澱了大量AI識別、動態美顏、增強現實、低延時合唱、異地同歌等音視頻應用技術,為內部二次創業,越過最驚險的從0到1階段,站在集團肩膀上起飛,築起一套強硬的技術根基。
用利潤,而不是風險資產搞創新,用老項目賺的錢給新項目燒,燒錢模型、現金流模型、擴張模型要同時兼顧。
“很多互聯網項目燒錢燒得莫名其妙,不是建立在核心的護城河和資產沉澱上,而是對未來的一些判斷失誤或者盲目的很多自信和樂觀去燒。”
奉佑生説,映客不是不燒錢,但是會謹慎判斷燒這筆錢會不會有系統性風險、會不會有確定回報,再來決定花錢的方向和速度。
“我們的創新矩陣裏面,可能同時20個產品在運行在跑,至少可能10多個項目還在虧錢狀態。這個虧錢不是虧我的核心資產,而是要靠前面六七款有利潤的項目,既有利潤養着後面的虧損項目。虧損項目中間可能還有一半運行一段時間不行,迅速叫停,團隊去做未來的新項目,但整體是一個不斷用利潤來養未來的邏輯,這樣才能一直有可持續的現金流模型。”
【永葆超越信念】
2020年春節期間,在線直播相親App“對緣”以日增十萬級用户的速度,迅速躥升為中國在線相親產品Top2,成為千萬人在疫情中打破孤寂、婚戀社交的情感方舟。
幾乎同時,Z世代潮流青年社交平台積目在越來越多年輕人的手機上出現,平均用户活躍時長從十幾分鍾飆升至幾小時,猶如一匹黑馬成為雙微一抖之外殺時間的青年流量社區。
華商韜略調查過身邊一些人,很多人知道對緣、對話吧、玩過積目,但從來不知道它們師出映客。
互聯網有的創業者往往事情還沒開幹,先把牛吹出去。奉佑生完全相反,事幹得很好了,捂得嚴嚴實實。
3月30日映客發佈新財報,營收增長50%的盈喜下股價也只是小幅上頂,隨即平緩。與美股中國直播上市公司40倍市盈率相比,業務增幅更快的映客,港股市盈率長期徘徊在十幾。
華商韜略詢問奉佑生,很多人覺得映客在資本市場被低估,跟他不搞市值管理,不吹水有關,為什麼不做些改變?
奉佑生先是笑着謙虛回答:“因為我們還沒做好。”而後認真地表達了自己的內心:我沒有對外去講一個資本市場喜歡的未來的夢想故事,我還是想做時間的朋友,先把根基打得更穩,活得更長更久,等源源不斷的創新成果出來,我們會用業績的增長來打消大家的疑慮。
奉佑生口中的“還沒做好”,更多是對戰略佈局和羽翼實力的謹慎掩藏。
截止去年底,映客全場景新娛樂平台生態營收20多億元,今年至少能達到與原有直播業務分庭抗禮的五五分,而這僅僅是執行新娛樂矩陣戰略第二年的成果。
不圖近利者必有遠謀。表面上,奉佑生説暫不做電商、教育這些是因為映客沒有基因,但長遠上,全場景娛樂意味着全場景流量,等待生態搭建成熟,長尾流量聚集、95後00後年輕人奔湧,掌握了互聯網未來核心用户的映客系,掉頭去賺哪個池子裏的錢只是選擇問題。
微信10年,張小龍從來不為商業化發急,他説微信賺錢太容易,自己沒有必要提。今天開放朋友圈廣告,下個月就能賺1億。
奉佑生有同樣的剋制和自信,“我從來不擔心我們的模式怎麼賺錢,從中學生、中青年人到老年人,我們的產品只要能滿足他們的社交需求,只要做出好的產品和用户體驗,長期地去解決人們對精神底層的一些追求,有核心生命力的支撐,規模性增長只是時間問題。”
由於奉佑生的這種內斂,不少媒體用“孤僻””沒野心””求穩”來形容奉佑生。但華商韜略與這位在互聯網戰場拼搏16年之久的創業者訪談後,不僅感受到他蓬勃精力、旺盛敏捷的思維,平易但有稜角的態度,而且有毫不掩飾的野心和年輕態的夢想。他在訪談最後説:
“無論多麼大的巨頭,都可能被一個看不見的創新團隊從後面彎道超過去,這是互聯網的危機,同樣也是互聯網的魅力所在。
無數年輕人白手起家,懷着從0到1超越巨頭的機會和夢想。這是一個我認為這個年代的人乃至00後人羣源源不斷的機會,雖然有很多前浪死在沙灘上,成為先烈先驅,但永遠也要有保持這種我能有機會、彎道超車,超過巨頭的那一種信念。”
説這話的奉佑生,背後就是阿里巴巴北京的辦公樓。映客廣州公司,也被他選在與微信團隊同一棟樓裏。
很多創業者畏懼在巨頭的陰影下虎口謀生,奉佑生和映客卻喜歡與巨頭共舞,在看似危險的地方,築起一道道讓自己最安全的城池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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