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瞳40億美金賣身背後：字節、騰訊血拼，遊戲公司不夠搶了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全天候科技”（ID:iawtmt），作者：包校千，編輯：羅麗娟，36氪經授權發佈。

信奉“大力出奇跡”的字節跳動，在遊戲版圖擴張方面，一以貫之。

3 月 22 日，字節跳動確認旗下游戲業務品牌朝夕光年收購上海沐瞳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沐瞳科技”。收購完成後，沐瞳科技將繼續開拓海外市場。

雙方沒有披露交易金額。據志象網報道，字節為此次收購付出了100億人民幣的現金和價值150億的股權，支付對價約合40億美金。若屬實，這可能是2021年迄今為止遊戲行業金額最高的投資事件。

天眼查信息顯示，沐瞳科技的投資方實際上是朝夕光年下屬“奇想基金”。有意思的是，該基金成立於公佈收購沐瞳事件的三天前。

3月19日，朝夕光年發佈公告，宣佈成立朝夕光年奇想基金（NIF），該基金將同時面向傳統成熟品類的遊戲，和獨特品類的創新遊戲。

對此，有行業人士分析，“字節通過投資擴張遊戲版圖的可能性很大，不排除接下來還會祭出大招。”

由於缺乏遊戲基因，字節跳動目前仍主要通過投資來佈局業務業務。

全天候科技根據公開信息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字節旗下至少收購或入股了30家遊戲公司。其中，2020年下半年就投資了4家。

實際上，除了字節跳動，包括騰訊、B站、三七互娛、心動網絡、吉比特、IGG等公司也在紛紛加碼搶投遊戲公司。

其中，僅2020年一年，騰訊投資的遊戲公司多達37家，而IGG也投資了13家。

進入2021年，截至到3月26日，騰訊已經投資了29家遊戲公司，算下來平均不到4天騰訊就會投資一家遊戲公司。

自疫情以來，遊戲行業逆勢增長，亦有VC投資機構加碼遊戲賽道。

據全天候科技瞭解，在國內很多VC的toC互聯網與文娛組內，去年下半年投出的和遊戲相關的項目佔比達50%。

深圳一家遊戲公司創始人也切身感受到，最近遊戲行業“比前幾年更熱”。“這兩年，不投遊戲行業的VC也開始投資遊戲行業了”。但他也指出，造成一些遊戲團隊被搶投的現象也是由於前幾年遊戲研發公司的陸續倒閉，市場上所剩的遊戲研發團隊已經不多。

僧多粥少，巨頭們又志在必得，競爭自然會變得激烈。這對於被騰訊、網易兩座大山稱霸多年的國內遊戲行業意味着什麼？

對於字節跳動斥巨資收購沐瞳，多數行業人士並不意外。這次收購距離字節跳動2019年收購上海墨鵾時的大動作，已經過去兩年。

長期紮根東南亞市場的沐瞳科技，5年前在海外推出了MOBA手遊《無盡對決》。憑藉降低配置、縮小安裝包等做法，沐瞳橫掃東南亞市場。當前《無盡對決》的月活躍用户數超過9000萬。

Sensor Tower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月,《無盡對決》的總收入達到5.02億美元,其中東南亞的玩家共貢獻了3.07億美元。這在當時已經超越騰訊旗下《王者榮耀》海外版《ArenaofValor》在海外市場的收入。

對字節跳動而言，沐瞳科技長期的出海經驗還意味着更廣闊的想象空間。沐瞳科技CEO袁菁在致全員信中也提到，他們將與字節跳動加強在遊戲、電競等領域的深度融合，共同開拓全球遊戲市場。

據多家媒體報道，在收購沐瞳的交易中，騰訊亦是參與競價的潛在買方之一。因《無盡對決》率先投入市場一度對《王者榮耀》出海造成很大影響，一位接近騰訊的人士告訴全天候科技：“與字節對沐瞳的迫切需要相比，騰訊收購沐瞳主要是想掃清《無盡對決》這塊絆腳石。”

不過，上述人士也在懷疑：“騰訊插足這筆交易或許意在抬高價格，從而讓字節付出更多的收購成本。”

一直以來，《無盡對決》被拿來與《王者榮耀》進行對比，這不僅因為沐瞳科技的創始人出身於騰訊，且旗下產品也存在騰訊遊戲的影子。例如《無盡對決》在英雄形象、英雄技能、遊戲地圖、遊戲界面等方面均與《王者榮耀》有相似之處。

而兩款遊戲背後，兩方公司也因官司糾葛多年。天眼查顯示，沐瞳科技從2017年至今，與騰訊有過多起法律訴訟，涉及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商業詆譭糾紛等。

有傳言稱，這次收購，字節以3倍於騰訊的價格而得手。如果4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61億元）的價格為真，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對比國內各大已上市遊戲公司——完美世界、巨人、心動公司等的市值，沐瞳科技估值可以名列前茅。

某遊戲研發商的戰略分析師認為，雖然字節40億美金的收購沐瞳“有些虧”，但“總算終於收購了相對靠譜的公司”。字節為了快速佈局遊戲賽道、PK騰訊，這一次不惜下了血本。

遊戲、廣告至今依然是全球互聯網公司優質、主流的變現模式。信息流廣告業務起家的字節跳動垂涎遊戲並不意外。

早在2015年，字節跳動便開始了遊戲業務的籌備，但其正式發力遊戲業務是從2019年開始的。它先以1.1億元收購了三七互娛的子公司“上海墨鵾”，後者開發過月流水最高近2億的小説IP遊戲《擇天記》；不久後，字節又入股了另一家在女性遊戲方面頗有建樹的上禾網絡，其股權佔比達45.19%。

同時，僅一年時間，字節跳動憑藉抖音等APP巨大的流量池，成功成為輕度休閒遊戲發行商的TOP1。而作為流量的重要變現手段，遊戲廣告在字節跳動的商業帝國中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晚點LatePost曾報道，2019年抖音有一半左右的收入來自遊戲廣告。

在遊戲業務的人才儲備上，2018年初，字節挖來前完美世界高級總監王奎武，後者在2019年初成為了“ 綠洲計劃”負責人，組建了北京的綠洲工作室；2018年末，網易盤古工作室併入雷火工作室後，字節挖來了盤古工作室部分核心員工，成為了字節在杭州江南工作室的骨幹。

今年2月，字節跳動遊戲官網正式上線，官網名稱為“朝夕光年”，英文品牌名為NVERSEGAME。

截至目前，字節跳動旗下游戲版圖已集齊注重中重度遊戲的朝夕光年、休閒遊戲發行平台Ohayoo、獨立遊戲發行商Pixmain、雲遊戲平台嗷哩遊戲等。

據全天候科技從一家獵頭公司獲得的內部資料顯示，字節跳動目前分別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杭州等地建立了遊戲工作室。

在廣州，字節跳動新設立了一個神秘工作室。由於該項目高度保密，“就連字節的一些HR也不清楚具體情況，聽説已經把網易的美術總監被挖過去了，”一位負責字節遊戲招聘的獵頭透露。

全天候科技根據公開信息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字節旗下收購或入股的遊戲公司至少有30家。其中，2020年下半年至今就投資了6家遊戲公司，3家涉足海外遊戲市場，包括專注面向歐美休閒手遊市場開發商上海麥博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日本暢銷榜Top10遊戲《放置少女》的母公司北京止於至善科技有限公司、《仙境傳説RO:新世代的誕生》的開發商蓋姆艾爾。

而此次收購沐瞳科技，更顯現出字節跳動加碼海外遊戲佈局的決心。

作為中國遊戲行業的龍頭，騰訊手中的蛋糕不止被字節跳動盯上，包括進軍遊戲產業近4年的阿里也一直虎視眈眈。

2017年9月，阿里收購了由網易前COO詹鍾暉等創辦的簡悦科技。該團隊研發的SLG手遊《三國志·戰略版》在中國市場大獲成功，去年10月在全球App Store和Google Play的預估總收入超過6100萬美元，創下阿里遊戲月收入新紀錄，環比暴漲253%，同比增長226%。

其中，《三國志·戰略版》在國區App Store預估收入超過5200萬美元，平均每下載付費達到37.8美元，佔阿里遊戲收入的84%。

VC投資人張傑提到，在去年第二、第三季度的財報電話會上，阿里也頻繁提到了《三國志·戰略版》在內的遊戲業務。

不僅巨頭們紛紛在遊戲領域加碼，遊戲賽道上近年來還有不少新興廠商脱穎而出。

去年莉莉絲依靠《劍與遠征》《萬國覺醒》在全球範圍內的大火，成功躋身全球發行商第27名，超越IGG、三七互娛等傳統的遊戲大廠；而得益於《原神》的大火，米哈遊在去年10月獲得收入環比激增567%，並一舉奪得全球發行商收入榜第二名，超越Playrix、Zynga等海外大廠，成為頭部最年輕的廠商。

另外，“新渠道霸主”taptap的運營商心動網絡成功在香港上市，股價一度破百；吉比特則繼續保持上市的快速成長步伐，2020年前三季度營收實現同比增長31.79%；淨利潤同比增長18.62%。

遊戲行業種種新勢力的崛起，無疑都給“老大”騰訊帶來不小的壓力。而騰訊也沒敢掉以輕心。

據晚點 LatePost報道，一位接近騰訊遊戲的人士曾表示，騰訊也曾希望投資米哈遊，且表達的意思是，不管米哈遊開什麼條件，只要能入股就可以。但米哈遊始終沒有鬆口。拒絕騰訊投資的同時，米哈遊也拒絕了另一買家字節跳動。

錯過了米哈遊的騰訊投資遊戲的步伐更有加速之勢。全天候科技據公開信息統計，騰訊2020年在遊戲領域的投資案約達37起；而2021年截至到3月26日，騰訊已經投資了29家遊戲公司，換句話説，騰訊平均不到4天就會投資一家遊戲公司。

這也意味着，騰訊今年只用了一個季度，就投出了接近去年全年8成的遊戲公司數量。

在騰訊投資的遊戲公司中，涵蓋了二次元、女性向、休閒遊戲甚至獨立遊戲等品類。

此外，從2020年開始，騰訊遊戲投資偏好從海外廠商向國內中小研發團隊轉移。一些輕量級的工作室受到了騰訊青睞。例如3月25日，騰訊投資了一家二次元遊戲研發平台——宙貫科技，出資金額10萬元，持股10%。

投資額度變小了，資金自然可以撒向更多的項目。這種提速在今年尤其明顯。

今年前三個月加入騰訊IEG的陣營的29家遊戲公司中，有19家中小型遊戲公司，例如《奇門之上》開發商成都獨立開發者聯盟（IndieLeague獨立團隊）、出品獨立遊戲《匠木》的東極六感工作室，以及出品休閒遊戲《雞你太美》的摘星網絡等。

在中小遊戲公司投資中，騰訊佔股比例多數在30%以下，且認繳出資數額不高。

例如，騰訊持有玩心網絡27.69%，認繳出資31.8萬人民幣；持有陀螺網絡20%股份，認繳出資僅2.5萬人民幣。

除此之外，今年2月，騰訊調整了內部IEG的部門架構，專門成立了主攻二次元賽道的獨立部門。

VC投資人張傑透露，“在IEG架構調整之前，騰訊就把遊戲投資的權力下放給了IEG ，投資部的人只是知曉就好，所以才有了這幾個月以來騰訊的所有動作。”

而在自研遊戲上，騰訊也提高了自身要求——一些重要項目起步成本線設在3到5億左右。

在人才儲備上，騰訊內部員工向全天候科技透露，IEG在去年年底新立了非常多的遊戲大項目，並且還在四處挖人，“廣州新開的辦公室已經挖來了網易《荒野行動》的主策”。

一個現象是，從去年至今，市場上較優質的遊戲項目價格已經水漲船高，且除了騰訊、字節跳動等頻頻佈局，VC機構也在搶投遊戲項目。

“國內去年一共發生了108筆遊戲投資，真實數據要比這一數字要更多。”經緯中國副總裁莊明浩表示，很多國內VC的2C互聯網與文娛組中，去年上半年與遊戲相關的項目仍屈指可數，但是於去年下半年投出的和遊戲相關的項目佔比達40%到50%。

他指出，出現這樣的變化和調整，一方面是不少2C互聯網和文娛賽道有退出、競爭寡頭和政策的原因，已經被各家基金取消了行業分組；另一方面，騰訊、字節等巨頭的遊戲戰略投資大行其道，掀起了市場投資浪潮，遊戲項目投資整體在去年第三季度佔到了50%以上。

雖然項目激增，一級市場看似熱鬧，但在莊明浩看來，這仍然是個頭部效應集中的行業。

根據IT橘子的統計，2020年投資超過5次以上的一級市場機構，只有155家，包括天使、VC和PE。“一年投5個案子本來就不多，這一數字低得讓人可怕。”

VC投資人張傑認為，遊戲行業目前受巨頭競爭加劇，投資門檻極高，而且退出依然不清晰，很多遊戲研發商大概率需要併購才能退出，這導致財務投資者通常不喜歡投遊戲。“例如投一個遊戲研發商，啓動項目2000萬，再花5000萬準備，然後3年起的時間準備，對於財務VC來説，有這個錢和時間，乾點其他什麼不好呢？”

自2018年3月，國內遊戲版號暫停審批發放，遊戲行業陷入了持續8個月的版號焦慮，即使同年12月版號審批恢復，但是審批數量明顯減少，行業生態受到較大影響，這也被看做是遊戲行業寒冬來臨，期間不少中小遊戲公司陸續裁員、倒閉。

金融數據和分析工具服務商Wind的一組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註銷、吊銷的遊戲公司數量為9705家；2019年增長到了18710家。

眼下，對於不少存活下來的中小公司而言，如果看不到上市的期望，大部分公司則希望找到一個好的下家賣掉。

一名遊戲研發商的主策劃直言：“如果CP商的遊戲質量很優秀，即便自己沒能力拿版號上線，巨頭也非常願意買下來，他們有能力解決版號和發行的問題，即便不能立馬上線，也有錢維護好產品。所以真正決定命運的不是能不能拿到版號，而是能不能找到‘金主’。”

但張傑也指出，目前在幾家巨頭掃了好幾輪後，剩下的貨也不多了。近兩年來，包括字節跳動、B站、三七互娛、心動網絡、IGG等公司在搶投遊戲團隊，大肆收購，國內遊戲市場已進入“僧多肉”少的境地。

尤其在疫情之下，遊戲作為少有的逆勢增長的賽道，被更多投資者關注。當下，一些原本不投資遊行的VC也紛紛加入其中，已經這導致的結果是，接下來的遊戲投資戰場或將更加激烈。

但對於創業遊戲公司來説，當下或是“好時候”，“因為市場真的缺產品。”莊明浩説。

（張傑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