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出海渡劫背後,“中國式出海”的命門

編輯導讀:隨着國內移動互聯網用户紅利的逐漸消失,互聯網企業在近幾年將目光轉向了海外,想要在海外市場上分一杯羹。真實市場情況到底如何?本文以微信為例,對國內“出海”產品的發展情況進行了分析探討,一起來看看~

微信出海渡劫背後,“中國式出海”的命門

微信出海正遇劫難。

  • 9月18日,美國商務部要求蘋果及谷歌應用商店在9月20日前下架微信,但這一禁令被加州北區聯邦地區法院緊急叫停,理由是“禁令將限制微信美國用户的言論自由”。
  • 9月26日,事件再一次被“反轉”,美國司法部向加州聯邦地區法院提出動議,要求當時的主審法官勞倫·比勒撤銷禁令,並且最遲在10月1日前給出回覆。

繼TikTok之後,微信的海外命運再次牽動人心。

曾幾何時,微信貴為騰訊出海的明珠,砸下20億元預算,請來世界級球星梅西、內馬爾代言,馬化騰曾直言:我這輩子,騰訊能夠走出國際化的產品,現在看只有微信。

不過,微信出海將近8年,特朗普的一紙禁令讓微信在美區的下載量短時間內暴增近41%,但在中美大博弈之下,達摩克利斯之劍仍然懸在TikTok、WeChat和一眾中國科技企業頭上。

微信海外遇劫背後,“中國式出海”難題待解。

一、棋子

Karol是一位來自哥倫比亞的美國護士,她使用WhatsApp,同時也用微信,前者主要是聯繫在美國的大部分朋友,後者僅用來聯繫護士學校的中國朋友。幾年後,當Karol的中國朋友紛紛用起了WhatsApp,她登陸微信的時間就更少了。

Kraol的故事道出了微信出海的現實處境。

外媒FastCompany曾評價微信:中國人全天都“生活”在微信裏,打車、付飯錢都在微信裏實現了數字化。但反觀美國本土,微信的國際化遠未深入至此。

美媒曾將使用微信的美國用户劃歸為三類人:中國公司駐海外的工作人員、中國留學生、以及某些特定行業,比如華人導遊形成的圈子,來討論哪條線路賺錢、哪個城市安全。

顯然,走出國門的微信,核心用户依然是國人。

數據也佐證了這一觀點。據騰訊今年一季報顯示,微信月活用户達12.06億,而同期微信的美國用户只有1900萬;另據AppAnnie顯示,截止今年8月,WeChat的美國月活約330萬,這甚至不及微信總月活的零頭。

同時,特朗普發佈微信禁令後,騰訊高管旋即在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美國市場佔騰訊的全球營收不足2%,這還包括騰訊出海最賺錢的業務:遊戲。

WeChat的美國處境一目瞭然。

原因不難理解,Facebook、WhatsApp等應用在海外沉澱了大量社交關係,對這部分用户而言,將社交關係遷移到新社交應用,尤其是非本土應用,成本是極高的。

微信也有過翻盤機會。2014年,騰訊接近於收購WhatsApp,但馬化騰卻此時回國做手術,延誤了交易時間,結果被Facebook“截胡”,向WhatsApp開出了比騰訊高一倍的收購價。

最終,“小扎”敲定了收購WhatsApp的交易。

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發佈微信禁令後,WeChat在9月18日、19日兩天的下載量達到約5.4萬次,達到一週前下載量的28倍。

但“靈光一現”解決不了問題,WeChat很難啃下北美市場。

和北美市場類似,微信也曾在印度失利。2012年,微信進軍印度,彼時連續45天成為谷歌應用商店排名最高的App,但微信印度市場前戰略副總監Humanshu Gupta説:微信的產品設計完全依照張小龍的願景,但並非都受印度用户的喜愛。

一個典型的例子,微信在印度最初的版本有40MB,但當時印度主流手機容量不到2000MB;微信在印度只有安卓和iOS版本,而印度的塞班和黑莓還有很大佔有率。

可見,本土化不足、社交關係遷移成本高,這都是微信出海折戟的原因;而這背後所謂的使用習慣、本地化等共性挑戰,也是中國互聯網企業出海所遭遇的通病。

當然,對騰訊而言,微信的北美市場是否重要?

張小龍曾表示,對比QQ,微信提供了更大彈性,讓用户更從容地按自己的意願管理社交關係和人際溝通;而在不止一個場合中,張小龍都提到過信息分發的效率,強調微信要“save time”。

在發佈“時刻視頻”時,張小龍就表示:一個好的產品不需要費口舌解釋,我解釋了這麼多,説明我們做得不夠好。因而,少即是多,這也是理解微信的關鍵詞之一。

顯然,留存十億量級用户背後,微信沉澱了規模化、高度穩定的社交關係,這道護城河在微信近十年的發展中被不斷加固,熟人社交入局者的獲客成本、用户注意力的遷移成本,都被無形加高。

所以,微信的強大之處在於,用户真實的社交關係網,能被無縫銜接到線上,並得到不斷加固;如果空有海量用户,但無法在熟人社交上長期留存用户,微信也難以達到今日之高度。

以此觀之,微信最核心的用户圈子、商業利益依然在本土。因此,微信在海外,尤其是印美等國家,一城一池的得失並不重要。

從商業上理解,出海遇險的WeChat,也是騰訊“可拋棄的棋子”。

況且,騰訊出海的現金牛並非社交。

二、遊戲吸金器

開寶箱、集卡牌、升級軍隊、在匹配戰鬥中取勝……這種經典的卡牌遊戲玩法,鑄就了爆款遊戲《皇室戰爭》,而當年為收購其開發公司Supercell,騰訊總裁劉熾平發着高燒、坐了10個小時飛機到芬蘭,談下這筆86億美元的交易。

在“收攬”全球遊戲公司這件事上,騰訊確實夠瘋狂。

早在2009年,騰訊就以棋牌類的休閒遊戲作為出海排頭兵,但最終因為山寨問題而被美國市場排斥;隨後,騰訊調整戰略,通過投資換取合作的方式,推動遊戲出海。

IT桔子數據顯示,截止今年8月,騰訊海外投資標的多達143個,其中42個歸屬遊戲行業,這包括《英雄聯盟》的開發商Riot Game、《PUBG》開發商Bluehole和《堡壘之夜》開發商Epic等。

通過投資收購遊戲公司,騰訊坐擁全球知名遊戲IP,最終換來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據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騰訊遊戲收入755.86億元,其中海外遊戲收入佔比和去年四季度接近;而據2019Q4財報顯示,騰訊海外遊戲收入佔遊戲總收入的23%。

照此測算,今年上半年,騰訊海外遊戲貢獻收入約174億元。

遊戲是騰訊的優勢業務,也是鵝廠出海的吸金利器。而從商業模式上理解,遊戲產品和TikTok取勝於全球的邏輯如出一轍,即激發“人性惡”,滿足用户快感。

以《皇室戰爭》為例,遊戲中玩家集卡牌、升級軍隊,提高在對決中獲勝的概率,實質上,這極大激發了用户的攀比心、虛榮心,最終結果就是用户不斷“充值氪金”,讓遊戲公司賺得盆滿缽滿。

當然,全球遊戲產業皆是如此,因為“人性惡”都是相通的。

對“人性惡”的精妙把握,讓遊戲產品和TikTok一樣,能在全球無往不勝;同時,在遊戲運營上,騰訊的實力也不斷精進。

曾經在運營韓國遊戲DNF時,騰訊將問題上報到韓國總部,但等問題解決完國服再更新時,新問題會再次出現;因此,收購Riot後,騰訊方面就表示“保證國服與美服在兩週內同步”。

不僅是運營能力,對於遊戲出海,騰訊還有着更大野心。騰訊高級副總裁馬曉軼曾經表示:未來騰訊遊戲的收入要國內一半,海外一半。

成功案例還在全球各地發生着。今年6月,騰訊向日本遊戲公司Marvelous投資50億日元,而在一年前,該公司還因為高研發費用而陷入資金困境。日本的媒體內容研究家黑川文雄甚至聲稱:沒有騰訊等,日本的遊戲行業將難以維繫。

遊戲是騰訊出海的刺刀,而金元策略讓這把刺刀更為鋒利。

騰訊的投資管理合夥人李朝暉曾經解釋了騰訊遊戲投資的邏輯:“通過投資我們和核心合作伙伴建立了長期的戰略關係,確保我們在全球都能拿到最好的遊戲;另一方面投資跟騰訊業務有非常強的協同和相互促進的關係。”

通過投資實現業務協同,這一策略不專屬於騰訊的遊戲業務,目前,騰訊接連在全球投資了金融、生活服務等多家獨角獸企業。

對於騰訊的海外投資策略,創新工場高級投資經理阮飛總結稱:騰訊的策略是投資頭部標的,只要是市場中的龍頭企業,不分領域,有機會都參與。

地歌網此前文章也分析稱,在最核心的業務上(遊戲、社交等),騰訊要保證全權控制;而輻射半徑放大,與主業聯繫不緊密的投資標的,騰訊會佔有一定股份,保證在該賽道的話語權。典型如印尼打車平台Go-Jek、拉美的金融科技公司Nubank。

當然,出海投資的大浪潮中,騰訊不是獨一份。

金融數據提供商Dealogic公佈的報告顯示,2009年中國企業跨境收購的失敗率達到12%,為全球最高;但到2018年,僅中國電商出海規模的增速,在上半年就達到26%,出海遊戲的全年增速更是高達15.8%。

事情正在起變化,“中國式出海”迎來變局。

三、中國式出海

2016年,如今已是兩家互聯網新貴掌舵人的張一鳴和黃崢,共同出席央視的訪談節目。在回答“如果自己來主導字節跳動,你會怎麼做”這個問題時,黃崢直言:“我會更加激進地做全球化。”

黃崢認為:“我們這一代互聯網創業者和前一代相比,會有更大的全球化視野,而當整個公司(字節跳動)佈局到全球,反過來用全球的資源集中回來打中國的市場,這會變得更加從容。”

現在看來,事實或許正如黃崢所言,字節跳動從一開始就想做一家全球公司,其主要股東就包含SIG、泛大西洋等海外投資機構,同時擁有出海爆款TikTok,併成為撕開美國科技鐵幕的那把尖刀。

但字節跳動登上高峯之前,BAT等互聯網先輩早已開始探路。

早在2006年,百度就進軍日本搜索引擎市場,彼時購置了價值12億日元(約1億美元)的服務器,高薪聘請索尼董事長出井伸之、雅虎日本業務副總裁井上俊一分別擔任獨立董事和百度日本總裁。

故事開頭很美滿,結局卻並不盡如人意。百度在日本嘗試以瀏覽器、輸入法和hao123為三駕馬車來打開市場,但當時谷歌和雅虎合計瓜分了90%的市場份額,百度和谷歌又高度同質化。

局面難以打開時,百度甚至通過成人內容來導流、強制用户安裝百度的日本輸入法Simeji,這些做法最終被日本政府警告並叫停。七年過後,百度在日本出海折戟。

2014年,阿里在美國上線了首家自營電商11Main,由其美國子公司Vendio和中小企業電商解決方案供應商Auctiva聯合推出;短短一年後,阿里不得不向美政府妥協,將11Main與社交購物公司OpenSky合併。

可見,BA的出海首秀都不算順利。

顯然,當中國互聯網企業以自營平台出海時,它們往往會面臨類似的困境。一是文化、政策環境各異,導致本土化不順利,例如海外針對商業模式、知識產權等的保護政策。

第二,在互聯網相對成熟的國家,本土企業佔據了主要賽道的優勢地位,例如社交賽道的Facebook、電商賽道的亞馬遜,這意味着留給外來企業的市場蛋糕並不多。

第三,在投資策略上,作為後進者的中國互聯網企業,想進入技術高度成熟的美國或日韓市場,遊戲難度可想而知;而在當下出海熱土的印度、東南亞,全球企業都將迎接更多機會。

“時間機器”在起作用。

有數據顯示,在東南亞,20-45歲的人口占比超過45%,互聯網滲透率達到50%,但電商僅佔零售總額的3%,谷歌和淡馬錫的聯合報告也指出,東南亞互聯網經濟規模將在2025年突破2400億美元。

東南亞正成為吸引全球科技資本的熱土。比如阿里,其已經完全控股東南亞電商平台Lazada,這是一家成立於2012年的電商公司,在印尼、泰國等國擁有5.6億消費者。

針對東南亞出海投資,有分析人士曾指出,阿里在東南亞有明確的投資戰略目的,它會想清楚自己的業務怎麼走;而阿里主要在自己擅長的電商、支付、物流、外賣等領域下重注,並且依託於支付工具PayTM進行產業鏈佈局。

通過投資控股,阿里等企業正在向全球輸出“中國模式”。最典型就是在Lazada成立七週年之際,其舉辦了一場全球演唱會,邀請到Dua Lipa等世界級歌星,並且發放大量平台優惠券。

這不就是東南亞版的“雙十一貓晚”嗎?

不止於阿里,中國互聯網巨頭正大舉進軍印度和東南亞,而資本驅動正成為互聯網企業出海最為嫺熟的工具。湯森路透在2016年的研究報告也指出,中國資本的全球併購正影響全球產業格局。

通過佔股投資,企業能保證在核心賽道、以及高增長市場上不缺席;印度和東南亞的互聯網產業依然在成長,對外國資本和技術也更為開放。

另外,投資往往是互聯網企業出海的敲門磚,背後是成功商業模式的輸出、以及在中國互聯網激烈搏殺後總結出的“血淚經驗”,這是資本之下的創新驅動力,其有望引領全球科技產業的變革。

這正是中國資本影響全球的關鍵原因。

可見,出海正成為中國互聯網企業的新故事之一,投資又有望成為“中國式出海”的標籤,但在中美大博弈之下,TikTok和微信的點狀事件或許只是個開場,未來的“中國式出海”將如何生變?或許只有時間能給出答案。

作者:韓志鵬;公眾號:IT老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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