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遲一場奧運會,可不像推遲一場足球比賽那樣簡單。”如今,這已成為被延期的東京奧運會最真實的寫照。
3月24日2020年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即“東京奧運會”)因新冠肺炎疫情被正式官宣延期。而賽事的後續協調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在這一史無前例的決定做出後的50多天內,場館、奧運村、志願者、贊助商、新賽程的安排,以及由此衍生的費用,都成為國際奧委會和東京奧組委不得不應對的難題。
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6月14日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的最新表態是,儘管全球範圍內的疫情尚未全部退去,但將“盡120%的努力”確保東京奧運會延期一年後順利舉行。
目前,根據國際奧委會安排,推遲一年後的東京奧運會將在2021年7月23日至8月8日舉行,殘奧會將在8月24日至9月5日舉辦。但目前,醫學專家均擔心,延期並不能解決問題,隨着疫情的反覆,尚不能保證明年能如期舉行奧運會。
國際奧委會曾提出,如果疫情無法在世界範圍內得到有效控制,東京奧組委可考慮出台限制觀賽者人數等措施,舉辦一屆“非同尋常”的奧運會。
美國聖十字學院體育經濟學家維克托·馬西森(Victor Matheson)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分析,按照當前形勢,延期後東京奧運會對遊客是否還有足夠的吸引力,值得思考,“如果屆時疫情出現反覆且國際社會間的隔離措施也沒有完全取消,那麼奧運會的效果將大打折扣。”
日本醫師協會也曾表示,除非研發出有效應對新型冠狀病毒的疫苗,否則明年東京正常舉辦奧運會的難度很大。
贊助商觀望
在備受關注的贊助商方面,續約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
日本廣播協會(NHK)電視台對78家贊助商的最新民調顯示,在收到的57家贊助商企業回覆中,有65%的贊助商並沒有決定是否續約2021年舉行的東京奧運會;確認有計劃延長合同的贊助商僅佔12%;另有14%的贊助商稱將根據奧組委要價做決定。上述贊助商也表示,目前組織方尚未就續約問題與其進行商談。
一些企業擔心,在疫情沒有完全退去時,舉行類似於奧運會這樣的大型體育賽事,企業在品牌曝光度方面將會大打折扣,畢竟賽事的推廣活動極有可能因為疫情而削減規模。面對可能出於防疫需要,以“零觀眾”形式舉行比賽的情況,一些贊助商認為,“這絕對是災難,這樣還不如直接取消贊助”。還有些贊助商甚至擔心明年奧運會能否如期舉行。此前,東京奧組委首席執行官武藤敏郎曾透露:沒人能百分之百承諾奧運會如期舉行。
在上述調查中,68%的受訪贊助商表示,疫情對企業的經營產生了巨大影響。一些贊助商曾委婉地表示,疫情再結合之前的經濟衰退,可能將使得贊助“等一等”。
而據日媒報道,日本奧組委的相關人士也表示,可以料想到今後贊助商撤資的情況。
對此,小池百合子表示,會繼續“説服”這些贊助商,這是展示企業形象“極好的機會”。“奧運會延期舉辦導致的額外成本不僅是東京都的事,也是日本政府、國際奧委會和國際殘奧委會的事。我們需要更多討論,也需要民眾、企業的支持。”她説道。
此前,日企對夏季奧運會時隔近60年後再次迴歸東京表現出了巨大熱情。國際奧委會此前發佈的數據顯示,2020年東京奧運會已經從63家日本企業募集到超過31億美元(約合219億元人民幣)的贊助,幾乎是北京和倫敦奧運會的三倍左右,也是近期兩屆世界盃足球賽的兩倍。而這還不包括奧運會贊助商體系TOP計劃中的日本企業(即松下、豐田、普利司通等)對“本土奧運會”的慷慨支持。
而50多天來,唯一一個令人寬慰的消息便是場館的確認。東京奧組委主席森喜朗上週介紹道,東京奧運會場館“續約”率已達80%,但奧運村、供國際媒體報道使用的國際廣播中心(IBC)等在內的場館設施使用仍需協調。
比如,將承擔開閉幕式、位於東京都的國立競技場、籃球賽場埼玉超級競技場、馬術賽場馬事公苑等場館業主方都同意明年繼續給東京奧運會使用。而國際廣播中心等入駐的東京國際展示中心、摔跤比賽場館幕張國際會展中心由於在明年夏天均已有新的預約,因此需要東京奧組委做出進一步的協調。
200項“瘦身”計劃
自正式宣佈推遲以來,奧運會的組織方一直在強調縮減奧運會規模的必要性,無論是在成本方面還是在組織方面。
國際奧委會主席托馬斯·巴赫此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他們正在尋找方法“簡化奧運會的組織工作,降低奧運會的複雜性,為推遲的奧運會節省成本”。武藤敏郎則表示,目前有200份簡化奧運會的提案,不過他拒絕透露更多細節。
森喜朗表示,後疫情時代,整個世界都變了,“大家變得更注重社交距離,更精打細算,同時也更關注醫療健康的信息。因此,我們有必要根據這些變化來重塑奧運會”。國際奧運會執行主任杜比(Christophe Dubi)曾表示,就“簡化”而言,奧委會官員們更注重的是服務層面、場館運作、相關產品銷售等。
儘管東京奧運會“瘦身”已成定局,但推遲一年產生的相關費用卻是組織方無法迴避的問題。誰來承擔延期的成本也一度致使國際奧委會與東京奧組委相互扯皮。日本最高的審計機關會計檢察院(BOM)公佈的數據顯示,2013財年至2018財年間,與2020年東京奧運會及殘奧會相關的340個項目中,日本政府的總開支為1.06萬億日元。
好在國際奧委會最新的表態顯示,將撥款8億美元用來進行“奧運紓困”,其中共有6.5億美元用來支付奧運延後的組織相關開銷,此外也將提供1.5億美元援助奧林匹克相關活動,包括國際單項總會、國家奧會以及國際奧委會承認的組織。
目前,東京奧組委坦言,日本方面需要承擔的額外成本還在核算中。業內人士估算超過3000億日元(約198億元人民幣),主要是賽場租賃費和人事費等,由此將導致奧運會的預算超過1.35萬億日元(約合890億元人民幣)。
馬西森認為,相較於取消,延期則是個相對更好的結果,因為“取消奧運會”意味着無法留下旅遊業方面的遺產,也無法獲得潛在的收益。
對於如何彌補損失,他建議可以根據往屆的奧運收入向組織方提供無息貸款,“這筆錢最多也就一年後就能收回”。但他也強調,一年後舉辦的東京奧運會收益是否會如預期,依舊充滿變數,“這可能是個無人得利的結果”。
據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預估,東京奧運會延期會讓日本損失約3萬億日元,也就是1980億元人民幣左右。這對於經濟一直低迷的日本來説,無異於傷口上撒鹽。
日本內閣府5月中旬公佈的數據顯示,扣除物價變動等因素,日本今年第一季度經濟增速比上一季度下降0.9%,按年率計算則為負增長3.4%。而經濟學家普遍認為,日本經濟最糟糕的時刻還沒到來,自4月開始封城抗疫的二季度,經濟錄得負增長也是大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