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海口12月29日電（記者牛夢彤、季嘉東）雙手緊握單槓，旋轉、加速，肖若騰在槓上騰空躍起，剎那間，沒能找準握點的他身體被槓子迅速彈開，整個人180度顛倒後狠狠摔入海綿墊裏。這是這位體操全能世界冠軍最近練習全新動作——越槓的一段視頻。
東京奧運會摘銀，對於當時25歲的體操全能王來説，並非是畫下職業生涯的句號。手術治癒舊傷、從零學習新動作、調整計劃和心態……他給自己按下了重啓鍵，目標直指2024年巴黎奧運會。
技術重啓
巴黎奧運週期開啓後，體操項目規則有諸多調整。儘管過往數年的堅持與拼搏，已為自己積累了一定的實力厚度，但肖若騰深知，備戰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僅憑現有的技術難度難以維持頂尖水平。
越槓便是他最近在攻克的新動作之一。“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嘗試過越槓這個動作，我心裏並不知道它是怎麼做的，這對我來講就是空白。”手握世錦賽金牌和奧運銀牌，肖若騰卻跳脱出經驗的束縛，從基礎開始“摳”動作。
2021年9月23日，北京隊選手肖若騰在第十四屆全運會弔環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許雅楠 攝
“前期學的時候總是遠近找不到，經常上槓會磕到，會上槓後又抓不到槓，抓到了還會分腿，還有過早或過晚轉體等等各種困難要解決。”重新學習一個動作的背後，需要面對無數次的失敗。肖若騰一週五天訓練會抽出四天反覆練習越槓，某天狀態沒有達到預期，他會心急到反覆練習這個動作超過兩小時。
除了挑戰新的動作，還要去重新改變動作編排。對於身經百戰的肖若騰來説，曾經的經驗既是鎧甲，也成了軟肋。在訓練模式已趨於固定成熟的情況下，他要拋下原有的念想去嘗試新的東西，這比從一張白紙開始更具有挑戰性。
相比於早點出來比賽，肖若騰更希望明年可以用一組全新的成套動作公開亮相。“如果説加緊恢復原來的成套，我的進度會比現在快很多，我可能也會參與到備戰世錦賽中。”他深知短暫蟄伏是為了更好地迎接戰鬥，於是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裏把自己的身心都沉在了訓練和恢復上，為了打造一個嶄新的自己。
身體重啓
東京奧運會結束後，肖若騰在當年年底做了一場腳踝手術。此前，雖然腳踝的傷並不影響他走路或者跑步，但長年累積在腳踝中的骨片、遊離骨和骨刺在訓練中會導致踝部反覆腫脹，難以維持訓練狀態。為了延長運動壽命，承受更高負荷的訓練量，他和團隊審慎評估後才做了手術決定。
2021年9月23日，北京隊選手肖若騰在第十四屆全運會男子自由體操比賽後。新華社記者 張博文 攝
“主要是一些軟骨的損傷，然後韌帶肯定是有斷掉的，這對於運動員來説都很正常。當時除了取出骨片，還需要把一些軟骨敲碎讓它重新生長。”肖若騰略顯輕鬆地講述着整個手術過程，“恢復其實挺快的，兩三週就可以正常走路，但是到練體操是最為緩慢的，因為很多動作對於這個部位的衝擊力非常大。”
即使將軟骨敲碎再重長，肖若騰所面臨的身體上的挑戰，仍然只多不少。隨着年齡的增長，身體機能下降，加上傷病的恢復週期長，焦慮時常縈繞在他心中。“人不可能永遠自信，我不可能永遠説我沒問題，但是明明問題就出現了，那麼在這個時候我通常會去解決我能夠把握的東西。”他説。
拋開疑慮和不安，迴歸現實，肖若騰開始強調訓練的精準度和容錯率。“以前可以允許自己一些動作做得不太正確，而現在則要儘量降低這些偏差，不能再超負荷地訓練，要更合理地去安排訓練計劃和技巧。”
心態重啓
在2022年利物浦體操世錦賽上，中國男團從資格賽第四名“逆襲”奪得冠軍，獲得直通巴黎奧運會的資格。千里之外的肖若騰懷着緊張的心情調整時差，觀看了全程的賽事直播。肖若騰説自己心裏有“牽絆”，作為體操人是忍不住不看的。
錯失2016年裏約奧運會，但在2017年蒙特利爾世錦賽上為中國體操隊時隔十年重奪男子全能金牌，緊接着又在2018年多哈世錦賽上助力男隊拿下團體金牌，個人也收穫了鞍馬金牌和男子全能銀牌，再到2021年頂着傷病摘得東京奧運會銀牌，榮譽與挫折加身的肖若騰早已成為中國體操隊的主心骨，在關鍵時刻能頂住壓力、穩住場面。今年缺席世錦賽，肖若騰沒有一刻不在為自己的隊友們揪心，他深知體操賽場上意外隨時可能發生，所以時刻保持着一顆對賽場的敬畏之心。
儘管很少對未來做具體規劃，但肖若騰坦言，走下東京奧運會個人全能頒獎台時，他內心是想去參加巴黎奧運會的，但自己的心態變得“更開闊、更成熟，對事物的接受度也更高了”，因此他將目標放在了幫助中國男團拿下奧運團體冠軍，“因為這才代表着整個男子體操的力量”。
2024年巴黎奧運會體操將重回“團體5人制”時代，隊伍的人員結構和備戰方法也會有所變化。“原來是四個人，需要很多全能（型選手），現在增加到了五個人，可能就會需要多項型選手或者是單項型選手。”肖若騰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備戰方向，想為中國男團作出更多貢獻。
“我還有能力繼續進步，繼續發光發熱，繼續為中國隊做貢獻。”提到未來，肖若騰言辭堅定。
在肖若騰的體操之路上，對體操的那份熱愛和身上肩負的國家榮譽，始終是他心底最大的支撐。即便早已知曉前方荊棘密佈，也從未停下嘗試的腳步。很多事情，在他越槓的瞬間，或許便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