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接受了足球只是一門生意的時候,守衞姓名,也會惹來竊笑。
1992年,中國足協在北京西郊紅山口召開工作會議,會議決定把足球作為體育改革的突破口,確立了中國足球要走職業化道路的發展方向。
北京國安,也在這一年誕生。
2020年,中國足協在上海召開工作會議,會議決定把足球作為體育改革的突破口,確立了中國足球新的職業化道路的發展方向。
北京國安足球俱樂部依然打算將“國安”繼續留在自己的姓名當中。
即使陳主席義正言辭的説到:“我們今天大力推進(中性名),若干年以後,我相信俱樂部和球迷會適應一個新的名稱。如果因為時間的原因,保留一部分球隊企業化的名稱,那對其他俱樂部是不公平的。”
是的,在職業化足球二十六年後,中國足球不但講起了良心,也談起了公平。
聽起來冠冕堂皇,無可指摘。
但絕大多數國安球迷或者説北京人,都只認得國安。如果把範圍擴大一些,這家走到全國各地都要被對手球迷“問候”的俱樂部,你聽聽,他們“問候”的也是國安。
就像工體看台上也反覆“問候”的泰達、建業、申花一樣,這是自打某個年份起,兩隊第一次照面就互相留下的名字。
它沒有身份證,但上一輩、這一輩、下一輩的人都這麼叫。下下一輩,就不一定了。
國安剛開始是一家賓館,後來成了中信興業信託投資公司的子公司,再然後成為了中信國安總公司。
涉及的行業越來越多,掙的錢也越來越多,反而沒人再管國安究竟是幹什麼的,因為北京國安這四個字一出現,大家很默契的知道,這是要踢球了。
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球迷,連國足成績都能適應的羣體,的確特別擅長“適應”。
可即使是國足,可能也是嘴上罵罵咧咧,到了比賽還是盼着贏下來,典型的“口嫌體正直”。
絕大多數球迷的絕望源自看不到希望,而並不盼着中國足球死。
那並不痛快。
這一次是拿走名字,抗議遠比想象中來的更大。
你當然可以覺得這是部分球迷的矯情,甚至大可以在一旁竊笑,笑出聲也沒關係,因為這事本就與你無關,看熱鬧巴不得事兒大,但國安要爭一次。
哪怕是象徵性的反抗,也總得嘗試。
陳主席説如果因為時間原因保留一部分球隊企業化的名稱,那對其他俱樂部是不公平。可陳主席可能沒想過,按照這個邏輯,自94年甲A以來還活着的俱樂部裏,名字一直沒變過的那幾家經歷了什麼。
在投資人來來去去,冠名商、贊助商一茬換一茬,換名、外遷、解散如家常便飯的職業化26年裏,這幾家俱樂部的名字卻始終沒變,甚至於就在那個地方紮了根。
沒收姓名,那對他們公平嗎?
沒錯,商人的本意是掙錢,為名更為利。但他們沒動換名字的心思,想換的那家,被球迷在主場一聲聲的“還我申花”裏喊了回來。
如果連錢都沒能改變的東西,現在用政策改了,而政策的目的恰恰是為了拒絕太多的錢。
有點諷刺,不是嗎?
胡葆森説他這輩子就幹了兩件事,第一是把房子從鄭州的省城蓋到了農村,第二是把河南足球這杆旗扛了25年。
他打算資助河南足球到建業破產為止。
25年時間,足以證明建業跟河南的關係不是房地產公司和一個省,而是一傢俱樂部和九千萬河南人的精神紐帶。
不僅僅只是球迷。
泰達也是,申花也是······
如果向中國足球要文化,首先就是這幾家俱樂部。
所以重新開始,不意味着必須一切清零。
矯枉過正的傷害,並不比陳主席咬牙切齒痛恨的“金元”來的小。
後記
他們對創造新世界迫不及待,
沒有商業,不談金錢。
那些不願提及的過往,
好似也能隨着命令消散。
路過的春秋是綠色、白色、藍色、紅色的破布蓋頭,
這些名字曾經沒有,
將來也會沒有。
失落帶着通透。
他們説時間能斬斷舊夢,
可二十六年來,
血脈與河流的方向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