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東京水上運動中心內，奧運會跳水男子單人十米跳台決賽到了決定勝負的最後關頭，曹緣站在高台之上，屏息凝神。對於他而言，即將完成的5255B（向後翻騰兩週半轉體兩週半屈體）如果能拿到100.65分以上的分數，那麼冠軍到手，否則若干天前與金牌失之交臂的一幕就會重新上演。
7月26日，也是在這個跳台上，曹緣與搭檔陳艾森在男子雙人十米跳台決賽的最後一跳，拿下101.52的高分，可由於之前那次失誤之“坑”挖得太深，他們最終還是以1.23分之差飲恨，敗給英國組合，只收獲一枚銀牌。“男子單人十米台是跳水的最後一項，等的時間太長了，尤其是雙人十米台金牌還沒拿到。”曹緣説，“真是煎熬啊！可又能怎麼辦？”
成就中國男子跳水傳奇
這場決賽的較量從第一跳就扣人心絃。此前已奪下東京奧運會男子雙人十米台冠軍的英國名將托馬斯·戴利，在前三跳後總分僅落後領先的曹緣0.8分。雖然戴利第四跳出現了失誤，退出了冠軍競爭，但曹緣與隊友楊健之間的金牌之爭又漸入高潮。第五跳曹緣得到101.75分，楊健得到了102.60分。曹緣雖然仍有12.10分的優勢，但楊健的最後一跳是難度係數高達4.1的109B（向前翻騰四周半屈體），比賽勝負仍有懸念。
112.75分！先出場的楊健拿下了全場最高分，壓力一下子來到曹緣的身上。“最後一跳的情形和之前的雙人決賽時很像，跳好就是冠軍。”曹緣説，“只能想自己的動作，別人跳得如何與你沒有關係。我決賽中沒去關注任何對手，教練也和我説要把心放下來，沉浸在自己比賽中。”
起跳，旋轉，翻騰，入水……102.60分，曹緣最終以領先楊健1.95分的微弱差距奪得了冠軍。這是他個人的第三枚奧運會跳水金牌，由此成為中國首位在三屆奧運會上獲得跳水項目金牌的男運動員。此外，曹緣也由此成了中國跳水史上第一位在單人跳板和單人跳台上均拿到奧運冠軍的男子選手，還以3枚奧運會金牌，比肩前輩名將熊倪（1996年男單三米板冠軍、2000年男單三米板和男雙三米板冠軍），目前兩人並列中國男子跳水第一。“可能還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吧。”賽後被問到這一大串問題，曹緣外表看上去並不太興奮，“其實我還是挺興奮的，只是當時還沒反應出來，仍然沉浸在比賽情景中。”
從跳台轉跳板再轉跳台
5歲時，曹緣被母親送到國家體育總局訓練局練跳水。他的名字在跳水界第一次引起人們關注，是在2009年10月的第十一屆全國運動會跳水比賽中，當時他和另一位北京跳水名將林躍一起拿到了男子跳台的雙人冠軍。不過當時曹緣給人最深的印象，還是“14歲”和“只有不到一米五”的袖珍身材。
2010年是曹緣大放異彩的一年。他與國家隊雙人搭檔張雁全拿下常州跳水世界盃男子雙人十米台冠軍，這是兩人自2009年配對後拿到的首個大賽冠軍。還是在這一年，曹緣在全國錦標賽上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完成5156B（向前翻騰兩週半轉體三週屈體）高難度動作的選手。在當年年底舉行的廣州亞運會上，曹緣又在單人十米跳台上力壓國家隊前輩火亮，拿到了冠軍，收穫了個人在單人項目上第一個有分量的冠軍頭銜。
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曹緣搭檔張雁全摘得雙人十米跳台項目金牌，4年後的里約奧運會，他又將男子單人三米板冠軍記在名下。進入東京奧運會週期後，曹緣更是一度身兼三項、板台兼顧，最終在東京奧運會參加的是男子跳台的兩項比賽，重新回到了跳台上。
從跳台到跳板、再到跳台，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字之差，但內行人都知道，“板”與“台”在技術上的差別非常大。首先跳板是軟的，想跳好必須掌握好跳板的節奏；其次跳板離水面的高度比跳台要小得多，男子項目的成套動作難度非常高，完成空中動作的時間短，這就要求身體能力必須跟得上，而且曹緣還必須要適應空中感覺、發力時間以及入水時間的變化。“身兼三項的那段日子，他練得非常多。”北京跳水隊領隊餘儉説，“練跳台的小女孩在國家隊下課最晚，他每天都練到和她們一起下課，那時練跳板的運動員早回去休息了。”
兩次挫折三次傷病
雖然訓練很刻苦，又加量加碼，但曹緣卻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以前每次都差一點點，今天終於回報了我一個大的獎勵！”他在里約奧運會奪冠後説，“雙人項目因為我的一個小失誤丟掉了金牌，所以理應由我再拿回來。”這話聽起來挺痛快，但其實背後曹緣承受的壓力和煎熬卻並沒有講出來。
在里約奧運會上，曹緣搭檔老將秦凱參加男子雙人三米板遭遇失利，他當時揹負着巨大的壓力，最終拿下了男子單人三米板冠軍。要知道，在里約奧運週期裏，中國最好的男子三米跳板選手是何衝，但何衝卻因為失誤，沒能進入里約奧運會男單三米板決賽，這讓曹緣不僅揹負壓力，而且決賽裏是孤軍奮戰。這次在東京，他又遭遇了雙人項目的失利，但最終再次在單人項目上證明了自己。餘儉是這樣看待曹緣的：“這孩子別看表面上無所謂，但其實心裏是知道要拼的。”“壓力肯定有，困難也很多，就看你怎麼去面對。”曹緣説，“你之前沒有遇到困難，可能到最後困難會更多。”
事實上，在曹緣參加的三屆奧運會中，沒有一屆不是他戰勝了巨大困難後才得以成行的。2010年大放異彩後，曹緣並沒有出現在2011年的上海游泳世錦賽上，原因是他的腰出現了嚴重傷病，醫生明確告訴他，“你現在的腰傷，肯定沒法參加倫敦奧運會。”國家隊當時做好了用老將火亮頂替曹緣的準備。但北京隊和曹緣沒有放棄希望，北京隊專門請大夫為曹緣治療，而曹緣也憑藉頑強的意志，生扛了下來。在里約奧運週期中，曹緣又遭遇了脛骨疲勞性骨折。這個位置非常難治療和恢復，對曹緣的打擊非常大，但他仍能坦然面對，最終不僅前往裏約參賽，而且還在雙人遭遇失利的情況下，把單人金牌拿了回來。但這兩次與東京奧運會前他遭遇的傷病相比，又不值一提了。
就在今年5月國家跳水隊最後一次隊內選拔前，曹緣的肩膀脱臼了，這也是他在東京奧運會上，後背貼着一大片膠布的原因。這個傷病對於跳水運動員而言非常嚴重，但臨近比賽前遭遇這樣的傷病，更加考驗着曹緣。當時國家隊的隊友們都去參加奧運選拔賽了，只有曹緣回了北京隊。在體能師和醫生的精心照料下進行康復。“當時我們實際上已不抱太大希望了。”餘儉説，“但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二十多天後，他就恢復了訓練，真是太能拼了。”
曹緣能夠書寫中國男子跳水的傳奇，其中當然有天賦，但更多的是他的刻苦以及遇到挫折和困難時的不放棄。沒有平白無故的成功，機會只留給不放棄自己的人，這就是曹緣成功的秘密！
製圖 張存
來源：北京晚報 | 記者 李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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