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福州8月16日電 奧運健將背後,一所基層青少年體校的“大浪淘沙”(下)
新華社記者鄧倩倩
(小標題)大多數的他們,未來幾何
省體校目前共有1100餘名學生,從小學到初中,來自福建省內各地乃至省外。訓練科教師邱汾樺説,體校的學生來來去去,拿冠軍的是鳳毛麟角,但體育為大多數人打開了另一條路。
暑期,體校文化課放假,正是各項目集中訓練的時候。原計劃8月份的省賽,因疫情推遲了,但各場館裏學員還是揮汗如雨,時刻為下一場賽事準備着。
舉重館裏,隊員們一遍遍重複着熟悉的動作——把槓鈴提置肩際,繼而一鼓作氣舉過頭頂。14歲的諶有祺去年9月份進入體校,如今可以在73公斤級達到挺舉130公斤水平。
他個子不高,肌肉壯實,頸部磨出了撐槓鈴留下的繭。談及來體校的初衷,他説,自己對舉重感興趣,也希望拿金牌獎金補貼家用。未來,他打算回到普通高中繼續讀書。
“像諶有祺這樣的學生不少,練體育的孩子很多來自農村,比較能吃苦,體育可以彌補他們文化課的不足。”陳孝銘説,現在也有不少城裏孩子來練羽毛球、網球等項目。專業隊員的苗子可遇不可求,但體育特長生也是不錯的出路。
在運動員序列中,從高到低分為:國際運動健將、運動健將、一級運動員、二級運動員、三級運動員。據高招政策,二級運動員及以上有機會走體育單招或高水平運動員的途徑考大學。
初中畢業於體校的陳杰婷,後以體育特長生考入家鄉的福安一中。今年,她通過高水平運動員測試,如願以償地考入雲南大學體育教育專業。她説,最累的是高三那段日子,課餘時間起早貪黑訓練,還要花更多功夫彌補落後的文化課。
“但這一切都值得,收穫很多與眾不同的經歷。”陳杰婷説,運動員葛曼棋是她的偶像,以後她將以大學生的身份去比賽,儘可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送走一批又一批學生,田徑教練俞華秀説,多數大學的特招包含田徑項目,因此練的人最多,如果他們練不下去了,則建議轉到其他項目。若不適合體育,一般會盡早讓孩子回到文化課的正常軌道。
從體校走出的學生們,有人繼續從事體育相關行業,如體育教師、健身教練等,也有人改行他業。早年畢業於體校的郭毅斌如今經營自己的餐飲企業,在他看來,體育對人的意志、心性的磨礪伴隨終身,還能從中收穫珍貴的友誼。“即使是陪跑的運動員,人生路也各有各的精彩。”
(小標題)“文”“武”之間,體校何去何從
近年來,文化課對體校生的重要性越發凸顯。在體教融合的推動下,省體校作為搭建在基層學校與省優秀運動隊之間的橋樑,正面臨着競技體育後備人才培養體系的變革和挑戰,需重新找準自身的定位。
福建省體校創辦於1974年,幾經變遷,曾因場地原因,規模逐漸縮小。2016年,省體校迎來“春天”,在福州市郊開闢了320畝新校區,標準的400米室內田徑場、恆温泳池、模擬舉重台的訓練館、寬敞的球類館及綜合館、圖書館等應有盡有,被國家體育總局認定為“國家重點高水平體育後備人才基地”。
“對標專業隊,體校目前有19個訓練項目並在繼續擴充中。”任教文化課30多年的校長黃元新説,有了硬件保障,最擔憂的還是文化課水平。“將來選擇高校高水平運動員的人越來越多,文化課對他們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
對於體校生來説,學籍仍在原校,而體校文化課要求低,日常訓練佔據一半的時間,難免形成普遍“重武輕文”的風氣。如今,競技體育的指揮棒則將文化設為門檻。
自2015年起,國家體育總局規定,奧運項目的青少年運動員在參加全國性體育比賽前都將統一參加文化考試。這意味着,如果文化考試不通過,即便能力再強也無法參賽。
這項規定給教練們施加了一定壓力。陳紅戲稱自己是保姆式教練,既扮演父母親的角色,還作為孩子文化課的監護人,最後才是訓練。每星期,她都要給隊裏的孩子檢查作業和學習情況。
“孩子年少,學會做人要擺在訓練之前,讀書是塑造他們道德品行的關鍵,不能鬆懈。”陳紅説。
至於如何從原有模式中突圍,各地仍在探索中。為了提升體校的文化課水平,黃元新表示,省體校正與當地中小學協商共建,由體校為中小學提供體育訓練指導,同時獲得普通校文化課師資的加持。
作為過來人的女排冠軍徐雲麗,如今是福建師範大學體育科學學院副院長。她認為,文化與體育不是割裂的,提升文化水平有助於理解體育項目的理論性和技術性,同時以體育精神去學習文化課也能更快精進。“決定體育生未來的不只是文化課,但為了擁有美好的未來,文化必不可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