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點採訪一些 HIV 感染者的故事吧。
約炮男 A 的故事
A 先生大概已經過世好幾年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整個人的消瘦程度只能說是 literally“皮包骨”,他的手臂上不僅能看到凸起的血管,還能看到凸起的肘關節。由於身體虛弱,他僅僅拿著一個病歷本,走幾百米去取診斷結果的路上都需要停下來休息。
A 的免疫系統已經極為脆弱,幾乎無力抵抗任何感染。更糟糕的是,HIV 導致他的身體裡出現了很多被稱為“卡波西肉瘤”的惡性腫瘤。過低的免疫力加上不斷擴散的腫瘤,基本上就是死刑判決。A 的求生意志不可謂不頑強,即使在這樣的絕境下,他仍然在堅持化療。但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絕望:他經常摸一下自己的臉,嘆一口氣說:“唉,又有新的腫瘤了。”
因為死亡已經步步迫近,A 很坦然地告訴了我自己染病的原因。他出身自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家庭,大學畢業後留在了一家知名大企業從事銷售工作,收入相當可觀。聲色犬馬的生活讓他有點迷失,於是就迷上了約炮,他周旋在很多情人之間,日子過得也是很快樂。
直到有一次他發了低燒,久治不愈,醫生懷疑他是不是中了 HIV,就叫他去驗血。毫不意外,陽性。而且他不僅僅是感染,而是已經進入了產生症狀的階段。
但他不敢告訴公司和家裡自己得了艾滋病,只好休了病假偷偷跑到傳染病醫院治療。禍不單行,他又出現了併發的卡波西肉瘤。他消費水平頗高,沒有太多積蓄,而且也不敢把得病的事告訴家人或者朋友,所以當時經濟上已經瀕臨絕境了。
按照 A 的回憶,他並不知道是誰把病毒傳給了他,他又有沒有把病毒再傳遞給其他人。他說自己在確診後曾經打電話給一個來往比較多的炮友說“我中招了”,對方是個有夫之婦,對他的話好像也並沒有很上心,也許是在逃避什麼吧。
按照 A 的病情進展,他應該在不晚於 2012 年的時候已經死去。
得腎病的基友 B 的故事
B 先生皮膚白淨,說話輕聲細語,一看就很有基友氣質(而且的確也是)。
他說自己在中學時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取向。但和一般“同性戀關係愛濫交”的刻板印象不同,他一直和一位年齡稍長的有家庭的男性保持著穩定的關係。後來他在體檢時發現自己感染了 HIV,但還沒到艾滋病的階段。透過及時的治療,他體內的病毒濃度保持在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水準。
B 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感染的。他懷疑過自己的伴侶,但是對方去檢查了,陰性。按他自己的推測,可能是在小診所弄牙的時候用了被汙染的醫用器械。
B 雖然沒有出現艾滋病,但也有自己的問題。他得了尿毒症,需要經常透析。但是如果醫院知道他是 HIV 攜帶者,可能會拒絕他——即使全部使用一次性工具也不行。還有一些醫保政策也比較鬧心。
在我採訪的時候,B 先生仍然頑強地活著,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換了好幾次手機,丟了他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總之,感染 HIV 其實並不可怕,如果發現得早,控制住病毒濃度,攜帶者可以活很久。可怕的是:
1. 發現得太晚,病情不可逆。
2. 同時患了別的病,容易被拒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