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堯舜金世宗勤儉、重儒、創天下,百姓為何心裡還念著宋軍
州橋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駕回。
忍淚失聲詢使者,幾時真有六軍來。
——范成大《州橋》
南宋發展以來,抗金名將輩出,如世人熟知的岳飛將軍,鞠躬盡瘁力求收復失地,以期南北團聚,而北宋百姓心念宋朝,即使是社會安穩的和平年代,也希望南宋軍隊到金國來,兩宋百姓的情感如此深厚。
至范成大出使金國時,雖北宋已亡半世紀,金世宗大定之治的時代,國庫充實,百姓富足,社會穩定,漢人們生活安定,心卻懸而未定,想著有朝一日迴歸宋朝,渴望南宋來軍討伐,向宋之心已至如此,是在金國無歸屬也。
金國在我國曆史上停留了短短一百多年,傳位十帝,最值得一提的皇帝要數能文能武,深謀遠慮,勤政韜略的金世宗完顏雍了。金世宗的太平時代
1 忍辱負重“一怒而安天下”
金朝皇統九年,海陵王完顏亮弒君篡位,踏上了不折不扣的昏君之路,完顏亮平生有三志:“吾有三志,國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帥師伐遠,執其君長而問罪於前,二也;無論親疏,盡得天下絕色而妻之,三也。”
而這三志之中要數第三志極其荒唐,不顧世人唾罵,廣納俊俏佳麗,強佔有夫之婦,按照金國的習俗,丈夫死後,妻子應當嫁與宗族的人,完顏亮無惡不作,將宗族之內貌美之婦殺其夫而娶入宮中,尋歡作樂,荒淫無度,終在南下伐宋時失了性命。
完顏亮為防金世宗完顏雍叛變任命其為東京留守,並命其妻烏林答氏入京做人質,烏林答氏深知完顏亮已好色成性,此去凶多吉少,便在進京途中自殺身亡,留下遺書,史稱《上世宗書》告誡完顏雍要“臥薪嚐膽”,伺機奪帝位,“一怒而安天下”。完顏雍忍辱負重,深藏亡妻之仇,博得完顏亮鬆懈警惕,終在完顏亮伐宋被殺之後順利登基稱帝。
完顏雍登基時是金朝第五位皇帝,即位於海陵王完顏亮之後,開啟了金朝大定之治的時代,完顏雍即位後立即停止了與南宋交戰的局勢,簽署了和平協議,平息了戰爭,勵精圖治,勤儉樸素,使得百姓家中有餘糧,國庫富足,人民生活小康,堪稱“小堯舜”。
2 輕佛重儒倡仁德
金世宗關注民生經濟,善於節儉開支,在他看來宗教佛寺用於祈福,女真多信仰薩滿教,信奉佛教未必能帶來福報,寺廟變得可有可無,於是下詔: “聞愚民祈福,多建佛寺,雖已條禁,尚多犯者,宜申約束,無令徒費財用。”於是大定年間,佛教寺廟的建設受到限制,卻節省了經費開支,使經濟發展得到最佳化。
金世宗政治上較為開明,倡導寬仁道德教化,史載世宗,“尚德行,喜武功,善騎射,國人推為第一”儒家學說一直以來都是傳統文化核心,在金朝政治統治上也 佔據相當高的地位。
金世宗注重禮法結合,極力推崇儒家經典,學校教育和科舉考試均以孔子儒家學說為主。金世宗深明禮教有利於鞏固維持政治統治,於是以禮義教化作為治國根本。
3 安民勤儉創太平
金世宗息戰“與民休息”,要求百姓修養生息,女真族長期以來以畜牧業為主,金世宗不止重視畜牧業,還重視農業生產,推行寬仁政策幫助農業發展,發放賑災糧救濟貧民。
金世宗吸取海陵王敗亡教訓,廣開言路,虛懷納諫,“事有不可,各當面陳,以輔朕不逮,慎毋阿順取容”鼓勵群臣勇於諫言,善於諫言,指明諫言以國家利益為本,上書言事切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覬覦國家政事。
在儒家思想文化以及前人失敗的歷史教訓影響下,“性仁孝,沉靜明達”的金世宗生活樸素節儉,帶領百姓節約資源,使得社會風氣更加淳儉,減免賦稅,減輕百姓負擔,人民經濟富裕,生活穩定,在位期間為老百姓開創了經濟繁榮的太平時代。
在金世宗治下的太平時代,可說政通,卻難說人和,人們談得上安居,卻未必樂業,漢人思宋,難道對金國治理下這樣的富足的生活水平還不滿足?寧願宋朝伐金,迴歸戰亂年代?為何金世宗在位時百姓心裡還掛念宋軍?
1 漢人從未忘卻“靖康之恥”
靖康二年,金軍南下,攻打北宋首都,擄走了宋徽宗和宋欽宗二帝,北宋因此滅亡,漢人視為奇恥大辱。宋為了滅遼曾與金國聯合,多次出使往來,締結“海上之盟”,在宋金聯合下,遼被滅,唇亡齒寒,金軍伺機侵宋,金太宗下詔廢宋徽宗、宋欽宗二帝,貶為庶人,強行脫去龍袍,流放幽禁至死。
隨後而來的災難是北宋後宮嬪妃、宗室婦女全部被擄往北方為奴為娼,金國人入侵後,在汴梁城中搜尋女子,肆意侮辱,更有北宋皇室近親女子不計其數,送入金軍營中,成為舞女,供將士尋歡作樂用,如有不從當即斬殺,當時北宋女人的下場往往只剩兩條路,或自殺或被逼良為娼,這樣的恥辱漢人深深烙印於心,婦女節烈論也慢慢被人們所重視,生存與貞潔之間,更多女性選擇後者。
2 女真人與漢人的土地爭端
金世宗在位期間,社會日趨穩定,圍繞靖康之恥、亡國之恨的漢人和女真人之間矛盾雖有所緩和,而新的民族矛盾日見端倪。隨著金國建立,女真人開始移民,女真貴族在南遷過程中慣於伺機侵佔土地,土地兼併越來越嚴重,形成了括地風潮。女真人原本畜牧業為主,農業為輔,勞作勤儉,生活簡樸,在遷入漢地之後,生活方式、生活狀況發生了變化,女真人開始變得慵懶奢靡,不思進取,荒廢勞作。
“山東、大名等路猛安謀克戶之民,往往驕縱,不親稼穡,不令家人農作,盡令漢人佃蒔,取租而已,富家盡服紈綺,酒食遊宴,貧者爭慕效之,慾望家給人足,難矣,近已禁賣奴嬋,約其吉凶之禮,更當委官閱實戶數,計口授地,必令自耕,力不曕者方許佃於人,仍禁其農時飲酒。”
《金史》中類似記載還有很多,如女真人“種而不耘,聽其荒蕪”等, 女真人與漢人的土地爭端問題慢慢凸顯出來,如東北地區猛安謀克與州縣漢戶常常為土地紛爭發生爭論。女真人在與漢人融合中雖有漢化趨勢,發展起了農業耕作,卻也保留畜牧、狩獵的風俗習慣,“擄人無他技,所喜莫過於田獵”,圍場也成為女真人和漢人土地之爭的一個焦點。有關土地問題使得女真人和漢族之間的民族關係日趨緊張,矛盾惡化,加深了漢人思宋之情。
3 金國以“女真為本”
金世宗歧視、壓迫漢族,推行“女真為本”相關政策,積極維護女真文化,認為過多吸收漢族文化會使女真人失去尚武本性,禁止女真人穿漢服、改漢姓,倡導使用女真文、女真語,極力維護女真本土風俗,由此掀起一場“女真文化復興運動”。
在括地政策中,為維護女真人利益,常將漢人土地拘括為猛安謀克戶所有,或拘括為軍田,加深了民族矛盾。有一次,金世宗欲將漢人佃戶遷入軍戶作為官田,用官田分配給女真人,尚書右丞唐括安禮進諫說:“猛安人與漢戶,今皆一家,彼耕此種,皆是國人,即日籤軍,恐妨農作。”
世宗聽後不以為然,責罵安禮說: “朕謂卿有知識,每事專效漢人,若無事之際可務農作,度宋人之意且起爭端,國家有事,農作奚暇?……所謂一家者皆一類也,女直、漢人,其實則二。朕即位東京,契丹、漢人皆不往,惟女直人偕來,此可謂一類乎?”
又說:“朕夙夜思念,使太祖皇帝功業不墜,傳及萬世,女直人物力不困。卿等悉之。”金世宗不把漢人同女真人同等對待,也讓漢人明白金國始終不是漢族的歸屬,於是漢人更加思宋。
4 南宋還在,宋未亡
有人說,歷史上不存在所謂的南北宋,清朝以前都未曾出現南北的叫法,現在的人們慣於將宋朝分為北宋和南宋兩個不同的朝代,至少在以前兩宋一脈相承、同一宗族,是漢人天下。
蠻夷入侵,北宋遺民便失去了歸屬,到金世宗年代,金國已統治了大半個世紀,百姓經濟也已較繁榮,社會穩定,生活雖歷經有兩、三代,而最老一輩傷痛還在、仇恨還在,最能勾起人們念念不忘思宋之情的莫過於南宋還在,宋未亡,存在便是希望,漢人渴望迴歸宋朝,民心向宋,加上民族矛盾和一些土地政策,漢人更有歸宋之心。
北宋遺民思念宋主,是對入侵國的反抗,在與異族的融合中受到一定的歧視、壓迫,民心愈加向宋,以至於後來南宋聯合蒙古族打敗了金國,人們將金國皇帝的屍首一分為二,掛在汴梁城樓門口以慰宋徽宗和宋欽宗二帝在天之靈,人們從未忘卻宋軍,在金世宗大定之治的安穩年代亦是如此。
由於個人侷限性,金世宗完顏雍在民族的觀念上存在一定狹隘的認識,除此之外,金世宗可謂一代明君了,心懷天下而勞心忘己,治國有方而創太平。漢人百姓深明大義,雖安逸生活而不忘本,在金世宗治下始終沒有歸屬,有內外雙重原因。這段歷史告訴人們,唯有物質與精神滿足相統一,社會可安,民心可得。
參考文獻
《金史》
《遼史》
《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