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民族擴張史》系列
十二、鄭國首霸
文| 寒山憶雪
平王東遷時，參與護送的有晉鄭衛秦四國，為什麼只有鄭國脫穎而出，率先成為中原的小霸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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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806年，周宣王在位的第22年，姬友被分封到鄭地，現在的關中西部鳳翔一帶。
姬友是周厲王的庶子，也即是周宣王的弟弟。在王室貴族把持政權的情況下，周宣王不得不倚重自己的舅舅申侯，以及自己的弟弟姬友。
24年後，作為兄長的周宣王去世，姬友繼續輔佐自己的侄兒周幽王執掌政權。幾年後，他被侄兒任命為王廷的司徒，尊榮無限。
但是很快，姬友發現，他的侄兒想學習其父，打壓外戚申氏家族，並且要把自己也拉上這場政斗的戰車。他可能力勸阻止，但沒能勸得動。
眼看著侄兒一意孤行，將要導致一場巨大的內戰，介時，關中戰火四起，難免招致外敵入侵，亡國之禍迫在眼前。
與姬友交情深厚的太史伯給他出了主意。他可以把族人和財物遷移到洛邑以東，寄居在東虢國、鄶國的城邑中。虢鄶的君主貪婪好利，王畿發生變亂，他們就會侵吞姬友的財物，到時就可以師出有名滅掉虢國鄶國，佔有中原之地。
姬友按照太史伯的建議照做了。
這段歷史在史書中有詳細而生動的記載，是真有其事還是後人以事後諸葛亮的態度編出的這段謀議，尚不可知。
幾年後，幽王率軍包圍申邑，犬戎應邀反擊周幽王。幽王一路敗退到驪山，終於被犬戎殺害。
姬友沒有逃往東方，他一直與侄兒幽王並肩作戰，抵抗犬戎，最終與幽王一道死在了驪山腳下。
姬友死後，已經遷徙到中原的族人，推舉他的兒子為新一任國君，這便是鄭武公。鄭武公即位後，追奉自己戰死的父親為鄭桓公。
王畿的戰亂是否像太史伯說的那樣，導致虢鄶侵吞鄭人的財物，暫時還沒有確定的答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鄭武公二年（同時也是周平王、周攜王二年），公元前769年，鄭武公率領族人，聯絡自己嫁到鄶國為國君夫人的姐姐叔妘為內應，攻佔了鄶國的都城，滅掉了鄶國。
接下來的兩年裡，鄭武公橫掃鄢、蔽、補、舟、依、弢、歷、莘等城邑，並攻佔了東虢國的都城制邑，滅掉了東虢國，國君虢叔死於制邑。虢叔的後裔虢序逃往西虢新遷的陝原盆地，被安置在黃河北岸，北與虞國相鄰。
此時，鄭武公的鄭國，已經佔據了原來的鄶國、鄢國、舟國、虢國等領地，相當於現在的鄭州許昌一帶，東與宋國相鄰，南與許國胡國相鄰。
鄭武公不滿足於此，下一個目標，弱小的同姓胡國。
滅胡之前，鄭武公把女兒嫁給胡國君主，又假意殺掉提議伐胡的大夫關其思，使胡國放鬆警惕。
四年後，鄭武公伐胡，滅之。領地擴張到南陽盆地的東北入口。
鄭國的強勢崛起，讓周邊的宋陳蔡許提起警惕，並投來不友好的眼神。鄭國雖吞併了六七個諸侯國的領地，體量遠甩陳蔡許，與宋國持平，與齊魯衛晉相當，但如果陷入孤立，也架不住別人來群毆。
環顧四周，鄭武公找到了盟友，南陽盆地的南申國。
南申西申雖然分處兩地，但國名不變，也就意味著仍然是同一家族，並沒有分支立宗，就像兩個虢國一樣。申國在西周晚期的權勢和實力，可謂如日中天。抱上這條粗腿，鄭國在中原便可以無懼四鄰。
滅胡後兩年，公元前761年，鄭武公迎娶了申侯之女武姜為夫人，鄭申聯盟形成。
此時的鄭武公，是申侯的女婿，而周平王是申侯的外孫，所以鄭武公成了周平王的姨丈，而鄭武公原本就是周平王的堂叔。
二王並立時，一邊是他的堂弟周攜王，一邊是堂侄周平王，鄭武公站在哪邊都比較糾結。沒關係，晉國幫他作出了選擇。
第二年，晉文侯攻打攜地，殺死了周攜王。
3年後，武姜為鄭武公生下了嫡長子寤生，6年後，嫡次子叔段出生。12年後，周平王東遷，鄭武公出動軍隊護送，並提供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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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送平王東遷的主角，並不是鄭國。
周宣王中期，宣王曾與申國反目，千畝一戰，王師大敗。此戰中，晉穆侯與趙大夫保全宣王與部分王師軍隊退出戰場。這一年是公元前802年，晉穆侯10年，晉穆侯的夫人為他生下了嫡次子，成師。
3年前，晉穆侯出兵攻打中條山中的條戎，結果戰敗了。為了記住這個恥辱，晉穆侯把剛出生的嫡長子取名為仇。
20年後，公元前785年，在位27年的晉穆侯去世。
晉國的君位沒有傳位嫡長子仇，而是被晉穆侯的弟弟、仇的叔叔篡奪，仇與成師兄弟二人逃往齊國，投奔表兄弟齊莊公。齊莊公的姑母正是仇與成師的母親。
篡位後的晉軍，被稱作晉殤叔。
四年後，仇與成師兄弟率領母舅家的援軍殺回金國，殺死了殤叔，奪回了君位。這一年是公元前781年，正好是周幽王元年。即位後的太子仇，也就是晉文侯。
10年後，王室內鬥，犬戎入侵，幽王戰死。攜王、平王叔侄各自稱王，二王並立的局面形成。
周平王理當繼承王位，但卻有引戎弒父的汙點。周攜王雖為先王之弟，卻得到了虢國為首的老牌諸侯的支援，晉文侯應該站在哪一邊呢？
情感上，晉文侯對叔奪侄位反感至極，應該支援周平王。理智上，支援周攜王是多數派的選擇。
但別忘了，晉文侯的母親姓姜，他的母舅之國齊國與申國同宗同族，申國是支援周平王的。此外，周平王給晉文侯開出了難以拒絕的條件。
11年後，晉文侯襲殺周攜王，斷了諸侯擁戴周攜王對抗周平王的可能。這一年，是周平王11年，晉文侯21年，公元前760年。
諸侯們花了九年的時間，做好了心理建設，承認周平王的天子地位。三年後，周平王24年，晉文侯34年，公元前747年，以晉文侯為首，鄭衛秦為輔助，護送周平王東遷洛邑。
這一年，周平王對晉文侯感激涕零，任命他為周王廷的卿士，相當於宰相，並賜予他汾地之田，也就是汾河盆地的領土，並賜予晉國征伐大權，作為一方諸侯之長。
晉文侯摩拳擦掌，準備開啟一番宏圖偉業。
第二年，晉文侯去世。
鄭武公取代晉文侯，成為周王廷的卿士。
晉文侯的兒子即位，也就是晉昭侯。文侯的弟弟成師，因協助文侯奪回君位，深受文侯重用，掌握了晉國的部分權力。昭侯即位後，無力削減他叔叔的權勢，只能將叔叔分封到曲沃，那個比晉國都城翼城還要大的城邑，是為曲沃桓叔。
這一年，是公元前745年。
7年後，曲沃桓叔殺死侄兒晉昭侯，意圖奪位，被都城的國人打回曲沃。昭侯的兒子即位為晉孝侯。
曲沃與翼城，小宗與大宗長達60餘年的公室內戰、君位爭奪戰從這裡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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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懿王4年，公元前778年，秦莊公秦其去世，他的次子秦襄公即位。
秦莊公就是宣王初年，向周宣王借兵七千，為父親秦仲報仇，打敗西戎，收復西犬丘的秦其。
秦襄公即位的這一年，齊國長壽君主齊莊公和魯國君主魯惠公正在其位，晉文侯則剛剛從晉殤叔手裡奪回君位沒有幾年，鄭桓公距離戰死殉國還有7年。
七年後，周懿王與鄭桓公戰死，周平王周攜王二王並立，犬戎各部湧入關中搶佔土地。
失去了周王廷作為靠山，作為僅有幾個封邑的大夫，秦襄公無力同時應對關中犬戎與隴西高原西戎的東西兩面威脅。
秦襄公選擇與犬戎結盟。就在周幽王死後的第二年，周平王元年，秦襄公把妹妹秦繆嫁給了豐戎的君主，兩家結為姻親。
此後，秦襄公開始專心對付其他戎狄各部，秦戎之間多次交戰，襄公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終保住了西陲與秦邑，以及汧渭牧場。
公元前766年，秦襄公進軍岐山，意圖討伐關中中東部的戎狄，卻在岐山腳下酣然離世。
他的兒子秦文公即位，仍然以西陲西犬丘為都邑。
四年後，秦文公在汧渭牧場營建西新邑，遷都到此。秦文公繼承他父親未競的事業，繼續領兵向東，與犬戎各部作戰。
八年後，秦文公終於抵達岐山腳下，收復了周王室的聖都——岐邑。這一年，是公元前750年，晉文侯迎立周平王暫居鎬京廢墟。
秦文公不敢吞佔周王朝的聖都，便將岐山以東，包括岐邑在內的領地獻給周平王（實質上只有岐邑周邊一小塊土地）。
周平王感激不盡，正式冊封秦文公為諸侯，盡有岐山以西的領地。
但是關中地區仍然遍佈諸戎部落，3年後，秦文公出兵出糧，護送周平王東遷。周平王給秦文公開出了空頭支票，趕走戎狄，關中歸你。
周平王說的是客套話，秦文公深知，真收復了整個關中，自己獨吞了，一起護送平王的晉鄭兩家，可能會召集諸侯把自己打出翔來。
護送行動結束，秦文公回到西新邑，即刻展開祭祀典禮，慶祝秦國晉升為諸侯之列。傳說祭典時，東南方晴天鳴雷，野雞蹄鳴，秦文公認為這是天降祥瑞，採用了天子祭天的禮儀來回應。
周平王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現實形勢卻並不祥瑞。
西戎威脅著秦國的西部大後方，關中諸戎威脅著秦國的東部正面，除了東南方的鄰居豐戎是姻親外，其餘幾面盡是敵人。
要生存下去，先強大自己。秦文公收留了眾多逃亡而來的周人，將汧渭牧場改為農田，設立誅三族之類的嚴刑峻法，訓練更多的軍隊。
31年後，秦文公去世，他的孫子秦憲公即位。
初生的秦國，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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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幽王試圖翦除太子和外戚申國的勢力時，衛國在位的君主是衛武公。
衛武公不是他父親的嫡長子。
公元前813年，周宣王15年，衛武公的父親衛釐侯去世，傳位給嫡長子餘，也就是衛武公的兄長，衛共伯。
第二年，衛武公在父親的墓前殺死了自己的兄長，自立為衛國君主。
也許是出於對弒兄篡位這個名聲的恐懼和羞愧，就像唐太宗李世民一樣，衛武公在位時勵精圖治，勤理國事，察言納諫，行始祖「康叔之政」，頗有一副賢君明主的模樣。
42年後，周王室內戰，周幽王死於犬戎之手。衛武公率軍勤王，並擁戴周攜王為新的天子。
11年後，晉文侯襲殺周攜王，周平王冊封衛武公為公爵，拉攏衛國支援自己。衛武公就坡下驢，應允周平王的請求。
2年後，衛武公去世，他的兒子衛莊公即位。10年後，周平王東遷洛邑。
當年，晉文侯被命為諸侯之長，享有代天子征伐之權，並擔任朝廷的卿士。晉國隱然有了成為春秋第一位霸主的勢頭。
但很不幸，第二年，晉文侯去世，他的弟弟曲沃桓叔與兒子晉昭侯，開啟了晉國曆史上長達60年的公室內亂，鄭國的鄭武公接替了卿士之位。與此同時，秦文公被諸戎環伺，受困於關中西部一隅之地。
賽場上，只剩下了鄭武公和衛武公兩位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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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三年王廷卿士的鄭武公，在公元前744年去世。
繼位的嫡長子鄭莊公才14歲，主少國疑，鄭國的國政由莊公的母親武姜把持。武姜偏愛少子叔段，將他封在鄭國最大的城邑——京邑中。
三年前，晉昭侯就是這樣把他的叔叔桓叔分封在晉國最大的城邑曲沃中的。
五年後，曲沃桓叔殺死了晉昭侯，晉國的內亂開始了。
衛莊公笑了，這樣下去，鄭國也會重蹈晉國覆轍的。
衛莊公高興了四年，去世了。他的兒子衛桓公即位。
為了防止衛國重蹈晉國覆轍，兩年後，衛桓公削除了弟弟州籲的一切職權，迫使州籲逃亡他國，衛國的國政一統，君權穩固。
11年後，衛桓公13年，鄭莊公22年，鄭莊公的弟弟叔段果然準備造反奪位。鄭莊公隱忍多年，抓住這次機會先下手為強，打敗叔段。叔段從京邑逃往鄢邑，再從鄢邑逃往衛國的共地。這段歷史，就是中學教科書上著名的《鄭伯克段於鄢》。
鄭莊公快刀斬亂麻的同時，衛桓公收留了叔段，並讓叔段的兒子公孫滑率衛國軍隊攻打鄭國。衛桓公信心滿滿，如果利用這次鄭國的內亂，一舉打敗鄭國，中原霸主的位置就非他莫屬了。
衛軍出師小捷，佔領了鄭國的北部城邑廩延，但戰果也就僅僅只到這裡了。
鄭莊公繼承了他父親鄭武公在周王廷中的卿士之位，統領著周王師的軍隊，面對衛國的入侵，鄭莊公出動王師、鄭國軍隊、虢國軍隊，反擊衛國的南部邊境。同時，聯絡魯國、邾國兩國出兵，邾國應允。
衛軍戰敗，衛桓公的計劃破產了。但更糟糕的結果還在等著他。
三年後，衛桓公流亡在外的弟弟州籲聯合叔段，收羅自己在衛國的勢力，殺死衛桓公，自立為衛君，史稱衛廢公。
州籲繼承其兄的志向，謀求霸業。篡位當年，他便集合宋國、陳國、蔡國，從東南北三面圍攻鄭國。
四國聯軍來勢洶洶，逼近鄭都。鄭莊公不慌不忙，一年前，他便與齊國會盟，有強援在外，可以隨時夾擊四國聯軍。
不過此時的鄭莊公都不需要齊國支援，他只需要堅守城邑，靜觀其變。
就在四國聯軍抵達鄭都郊外時，衛國貴族石碏聯合陳國殺死了州籲，迎立衛桓公的另一個弟弟即位，是為衛宣公。
要問陳國為何殺州籲，只因陳國是衛桓公的母舅之國。
聯軍經此一亂，陳衛兩國率先退兵，宋蔡失去盟友，也不得不撤。
鄭莊公開始反擊。
公元前718年/鄭莊公26年，鄭國討伐衛國與南燕國，迫其認輸。緊接著，為了救邾國而攻打宋國，迫使宋國撤兵。
公元前717年，鄭國與魯國正式結盟，攻打陳國，迫使陳國投降。宋國趁機攻鄭，被鄭國擊敗。
公元前716年，鄭國與宋、陳和好，鄭莊公的嫡長子公子忽迎娶了陳桓公之女。
鄭國的小霸之路，到這一刻，終於開始了。
本文為寒山噴史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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