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萬曆朝的內閣首輔——張居正
嘉靖四年五月初五日,湖廣荊州府江陵縣的張家喜氣洋洋地迎來了一名男嬰的降生,恰好不久前張家老太爺夢到了白龜(祥瑞之兆)浮出水面,於是,這名被家族寄託了光宗耀祖希望的男嬰就得名“張白圭”。
小白圭確實不負眾望,孩提之期即展現出了機敏伶俐,歲及總角就成了名聞整個荊州府的神童,後來的《明史》對這一時期的小白圭做出“少穎敏絕倫”的評價。
嘉靖十五年,順利透過童試、成為秀才的小白圭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個貴人——荊州知府李士翱。
李士翱十分喜愛小白圭的“穎敏絕倫”,覺得小白圭日後必定會有一個遠大前程,只是張白圭這個名字有些難登大雅之堂,所以,他就給張白圭改名為張居正。
數十年後,張居正這三個字名滿天下。
嘉靖十六年,十三歲的張居正赴武昌參加湖廣鄉試,遇到了人生中第二個貴人——湖廣巡撫顧璘。
然而,正是顧璘這個貴人給了張居正人生中第一次打擊。
鄉試後,負責閱卷的陳束準備提名張居正為解元,結果在顧璘的阻撓下,張居正落榜了。
返鄉前,顧璘特意找到張居正,向他道出了落榜的真正原因,並有一句臨別贈言——他山有礪石,良壁愈晶瑩。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給了張居正人生中第一次打擊的顧璘就是張居正人生中最“貴”的貴人,因為他讓張居正明白了一個足以受益一生的道理——人生並不會因為你的“穎敏絕倫”而一帆風順,只有不斷經歷磨難、戰勝磨難,才能璞玉變美玉,“穎敏絕倫”既是財富、也是包袱,只有做人謙虛、內斂、謹慎、誠實、不妄自尊大,只有認真做好每一件事,才能有一個遠大前程。
這個道理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之後的歲月裡,“低調做人,高調做事”著實令張居正獲益匪淺。
嘉靖十九年,十六歲的張居正順利透過湖廣鄉試,成了一名舉人。
這一次,顧璘不僅沒有再次阻撓,反而還解下了自己的犀帶贈予張居正,並對張居正做出了一個極為準確的評價,“此子將相才也”。
從顧璘與張居正的故事中,我們能得到一個啟發:工作中,暫時遇到打壓,不要自暴自棄,沒準這就是晉升的跳板。
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歲的張居正高中二甲第九名進士,並被選為庶吉士。
庶吉士是從進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一般由內閣重臣親自教導,明代中後期,非庶吉士不能入閣,所以,庶吉士也有著“儲相”之稱。
按照明代慣例,庶吉士應進入翰林院學習,可是,由於夏言、嚴嵩之間的內閣首輔之爭已經進入了最後決戰,導致當時朝中的風氣是人人鑽營、以期搏一個大好前程,唯獨張居正能認真做好自己的事,不斷向負責教導庶吉士的徐階請教“國朝典故”(指明代的法律和各種規章制度約束)並學習、研究。
得益於此,張居正結識了自己人生中第三個貴人——徐階。
在徐階的保護下,張居正得以在後來的嚴嵩、徐階之爭中獨善其身;在徐階的言傳身教下,張居正學會了“做狠事,不說狠話”;在徐階的幫助下,張居正進入了裕王府,成了當時的裕王、日後的明穆宗的侍講官,為隨後的入閣鋪平了道路。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明世宗朱厚熜駕崩,裕王朱載垕繼位,是為明穆宗。
明穆宗繼位後,張居正因為裕王府舊臣的身份,升任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進入內閣,參與朝廷“機務”。同年四月,張居正升任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成為了僅次於內閣首輔高拱的內閣次輔。
高拱早在裕王府時,就是朱載垕的絕對心腹,一直跟朱載垕共患難、同進退,裕王繼位後,高拱的內閣首輔之位更是無人能撼動。
張居正見此,就繼續堅持“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因而同高拱相得益彰,既受到了明穆宗和高拱的賞識,又積累了人脈和聲望。
隆慶六年,明穆宗朱載垕駕崩,高拱、張居正受遺詔輔政,年僅十歲的朱翊鈞繼位,是為明神宗。
此時,發生了一件大事,明穆宗朱載垕的遺詔只是命高拱、張居正輔政,但東廠提督、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卻在遺詔中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馮保的行為激怒了本就對權力控制慾極強、對宦官掌權極度不滿的高拱,於是,高拱決心聯合張居正發動百官驅逐馮保,並且“條奏請詘司禮權,還之內閣”。
高拱的本意也許是想斬斷宦官亂政的根基,也許是想加強自己手中的權力,只是無論如何,“詘司禮權,還之內閣”在張居正看來都是自取滅亡。
曾經對“國朝典故”進行過深入學習、研究的張居正十分清楚,“司禮權”是萬萬動不得的。
明太祖朱元璋罷黜丞相、廢除中書省後,明代皇帝就等於總統加總理,在明初百廢待興的情況下,皇帝多加加班,還是能夠應付的,可是隨著社會的恢復和發展,皇帝有限的個人精力早晚會無法承受越來越多的軍政事務,一旦如此,分權就成了必然。
基於對武將勳貴勢力的又用又防,分權的物件只能是文官集團和宦官集團,於是,就有了內閣和司禮監。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明宣宗,他令司禮監代管批紅和掌印之權的做法相當高明且極富政治智慧,因為這種做法既給了宦官集團在大明最高權力舞臺上參與博弈的足夠資本,又讓宦官集團變成了皇帝手中的提線木偶,無論是讓宦官集團制衡文官集團、還是讓宦官集團撕咬危及皇權的勢力,皇帝都可以隨心所欲。
所以,高拱“請詘司禮權”的實質就是在動皇權。
高拱想動皇權,張居正當然不會跟著他火中取栗,只是,張居正不能明確反對。
當時,高拱正是如日中天,黨羽、門生遍佈朝內、朝外,如果張居正明確反對高拱“詘司禮權”,那麼高拱一定會先發動黨羽、門生驅逐張居正。
關鍵時刻,從徐階那裡學到的“做狠事,不說狠話”幫了張居正一把,張居正明面上對高拱表示支援,暗地裡卻向馮保洩露了高拱欲驅逐馮保之事,結果,高拱被迫辭職還鄉,張居正登上了內閣首輔之位。
大明的張居正時代開始了。
萬曆元年十一月,以考成法的施行為標誌,張居正心中醞釀良久的改革緩緩鋪開,張居正終於名滿天下,距李士翱為他改名的嘉靖十五年三十七年。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張居正改革是我國古代歷史上,唯一能給一個王朝逆天續命的改革。
依據晚明時期實際情況開具的考成法、清丈田畝、一條鞭法三方,三年能提神,十年能健體,十五年能治癒導致王朝土崩瓦解的“血氣壅閼、臃、腫、痿、痺”之五病。
為了大明內部何方勢力都能配合、支援這三方的使用,張居正先是用滿足文官集團擴張權力訴求的考成法贏得了廣泛支援,然後用清丈田畝打了晚明既得利益集團一棍,最後用一條鞭法給了晚明既得利益集團一顆甜棗。
但是,張居正遠遠低估了晚明既得利益集團的貪慾和底線,他們寧願抱著金銀財寶等待國破家亡,也不願伸手去拿張居正給的那顆甜棗。
萬曆十年,為了改革鞠躬盡瘁、被既得利益集團策劃的劉臺案和奪情案折磨的心力交瘁的張居正病逝了,大明步履蹣跚的接近深淵。
結語:王朝末期出了一個張居正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還想依靠張居正逆天改命就有點想多了。
【璽言春秋明末歷史第七十講,參考文獻:《明史》、《明世宗實錄》、《明穆宗實錄》、《明神宗實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