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璉整編11師偷襲王家店,18旅直屬隊陷入敵手,軍史上罕見
1948年1月上旬,晉冀魯豫野戰軍(即劉鄧大軍)第6縱隊第18旅脫離野戰軍司令部,進入大、小悟山地區,在這一帶清掃地主武裝, 發動群眾建立地方人民政權。1月14日,根據隨旅行動的縱隊副司令員韋傑的決心,18旅旅長肖永銀命令54團協同分割槽地方武裝殲滅,大悟縣二郎店鎮的土頑。當晚19時,54團由駐地向二郎店急進,21時將敵包圍,由1營和2營擔任主攻,分割槽部隊扼住西南方向阻敵逃跑。
戰鬥進行得很順利,部隊一舉攻入鎮內,敵人除一部向北逃跑之外,其餘被全殲,54團斃傷敵100餘人,俘47人。但二郎店的槍聲也引來了國民黨軍正規軍,1月15日上午8時許,國民黨軍整編第28師尾追上來,向18旅猛撲,旅令52團(2個營)固守山頭陣地,一直打到下午。54團從二郎店返回之後,顧不上休整,也立即投入了戰鬥。戰至天黑,54團已有數十人負重傷,只得撤出戰鬥。
18旅撤離戰場後,向王家店方向行進,於當天夜裡趕到。王家店三面環山,是一個呈南北走向的狹長小鎮,只有一條狹窄的石板小街,兩旁是毗連的商店和民房,全鎮只有百多戶人家。由於鎮子面積不大,房子也少,只駐下了旅直屬隊(政治部、供給處、衛生處3個機關)和50多名傷員,此外還有旅警衛連的一個排負責警衛,一共約250人左右。
這個時候,18旅53團已經改隸鄂豫軍區建制,52團2營在團參謀長沈伯瑛的指揮下,負責掩護鄧小平等率領的野戰軍前方指揮所,旅長肖永銀手裡實際上只有3個機關(旅部、52團和54團團部)和5個營。肖永銀考慮到國民黨軍在南面的武漢和黃陂方向都有重兵,敵情顧慮較大,因此將兵力主要部署在南邊。他把52團放在西南方向,把54團放在東南方向,王家店北面的山上則是近戰戰鬥力較弱的旅工兵連和炮兵連,以及地方三分割槽的部隊。
旅部位於王家店東面3裡多遠的南田村,按計劃,18旅準備在王家店地區住上兩天時間,讓在敵人圍攻下連續轉戰了一個月的部隊喘口氣,休整休整。按常理而言,根據目前掌握的敵情,肖永銀的部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由於對敵情掌握不全面,國民黨軍偏偏就從北面來了,來的還是戰鬥力最強的胡璉的整編第11師。
16日上午,旅政治部沈欽堯主任在王家店召開各團政治處主任會議,野戰軍政治部駐52團工作組組長陳文祺及隨54團行動的野政記者胡徵都參加了會議,聽取各團彙報部隊思想和工作情況,並研究了連續行軍作戰中的政治工作。下午3時半會議結束,各團幹部及陳組長都返回駐地,只有胡徵因為等候油印毛主席《關於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未走。原定當晚7時在司令部召開旅黨委會,沈欽堯主任和組織科科長劉贊平於下午5時左右,由王家店出來向南田村司令部方向走去。
他們兩人剛出去300米左右,到了一個拐角處, 突然從側後山上打來一梭子重機槍, 兩人立即靠著旁邊的大石頭仔細觀察。這時山上不停地打槍,子彈在頭上嗖嗖亂飛。劉贊平觀察到從打槍處走下來的人身穿國民黨軍服,同時看到敵人已開始向王家店運動,這時要返回王家店報信已經來不及,所以兩人趕快跑向司令部報告。由於沈主任體弱跑不動,恰好遇到軍械科軍械員俞子龍要到供給處公幹,當即由俞照顧沈主任,劉贊平向司令部飛奔而去。
韋傑副司令員、肖永銀旅長、劉昌政委、邢榮傑參謀長正在吃晚飯,聽到這一突發情況的報告,馬上到山坡上用望遠鏡觀察,可是被山頭擋住看不見。這個時候,沈欽堯主任也已經趕到,他哭喊著:“旅長下命令吧,快救救直屬隊!”肖永銀立即向52團、54團通報了這一緊急情況,要52團1營和54團一個營接應王家店的直屬隊撤退。但是52團和54團當面也出現了敵人,正在激戰之中,未能實施接應。
國民黨軍整編第11師展開兵力向18旅猛撲而來,霎時間整個王家店地區槍聲大作,在嚴重的敵情面前,18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肖永銀考慮到,直屬隊幾乎全部是沒有作戰能力的機關和後勤人員,但是此時敵五大主力之一的11師已從北面掩殺過來,而我旅只有5個營的兵力,要救直屬隊就有全旅覆滅的危險。
今天晚上只是直屬隊的存亡問題,拖到明天就會是全旅的存亡問題。延至午夜,肖永銀定下決心:“今晚必須撒走。如果全軍覆滅了,我們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旅黨委會討論同意了這一決定, 韋傑副司令員也同意了。在優勢敵人的壓迫下,只能放棄直屬隊,這樣的決定近乎冷酷無情,但又不得不這樣做。對於18旅來說,這真是一個痛苦的時刻!
王家店的戰鬥還在繼續,最開始聽到槍聲時,王家店裡的指戰員以為只是土頑偷襲,後來聽到有機槍猛烈射擊,才知道是敵人的正規軍。本來,如果一聽到槍聲就果斷撤退,應該是來得及的。但是有幾十名傷員,還有一些重要裝備,在沒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況下,誰也不敢擅自撤離。旅直屬隊一邊奮力抵抗,一邊眼巴巴地等待著外圍2個團的救援。
宣傳科長楊照臨、直屬隊書記黃克勤和在衛生隊休養的52團1連指導員張增華3人,在事發突然又失去上級指揮的情況下,挺身而出,組織戰鬥。他們雖然只有一部分步槍、馬槍、手槍和手榴彈,仍然頑強地把守住街道兩頭和房門口。整編第11師一個團的兵力把王家店圍了個水洩不通,迫擊炮、火箭筒把街上打成一片火海。戰鬥持續到17日黎明,直屬隊彈藥耗盡,國民黨軍進鎮逐屋搜尋,直屬隊約200人被俘。
此次國民黨軍整編第11師偷襲王家店,18旅直屬隊不幸全軍覆滅,數十人光榮犧牲,約200人被俘。損失數字雖然不算大,但這是解放軍歷史上罕見的成建制被敵人消滅的事件,也是18旅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損失。兵敗的主要原因是部隊在極端複雜的鬥爭環境中缺乏高度的警惕,敵情不明,警戒不嚴,以致鑄成大錯。被俘的指戰員除了衛生處長朱富保在宣化店英勇就義之外,絕大多數被押往武漢各集中營。他們雖然備受刑罰和折磨,卻依舊堅持著革命的信念和氣節,很多人後來千方百計地回到了部隊,繼續參加革命鬥爭。
但是這一不幸事件帶給他們的苦難並沒有結束, 在全國解放後的歷次運動中,無數次的審查,無理責難和凌辱,使他們精神上、肉體上長期飽受折磨。黃克勤建國後擔任了10年的廣西糧食廳廳長,特殊時期被迫害致死;張增華曾任武昌公安局局長,後來被調離,特殊時期被認為“暴露機密、向敵自首”,後來雖然撤銷了錯誤結論,但他已經是60多歲的老人了……
國民黨軍重兵雲集大別山,特別是整編第11師的參戰,使得劉鄧大軍的處境更加不利,1948年1月26日,劉鄧致電軍委提出對改變目前不利局面的意見,其中就指出了整11師造成的威脅:“改變中原形勢的關鍵,在於打幾個殲滅戰,我們目前情況是部隊極不充實,彈藥亦漸感困難,如無友鄰協助,至少將11師全部調走,部隊集結均發生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