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帝退位為止,在中國歷史上,一共出現了 83個王朝, 559名君王,其中包括 397名皇帝與162名王。
這其中,不乏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比如 蒙元、清滿,這兩個是大家比較熟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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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個少數民族,先後建立四個正統王朝,一度虎踞中原,統治中國北方近半個世紀,然而卻突然消失,所以不為人所知。
這個民族便是 沙陀。
沙陀族的族源和早期歷史
關於沙陀的族源,史書中多有記載。
《冊府元龜》卷九五六《外臣部·種族》雲:沙陀突厥,本西突厥之別種也。
《新唐書》卷二一八《沙陀傳》雲:沙陀,西突厥別部處月種也。
《新五代史》卷四《唐莊宗紀》雲:其先本號朱邪,蓋出於西突厥。
以上記載都提到 沙陀族本為西突厥的一支。
但是,由於西突厥本質上並非我們今天所認識的單一族群,而是內亞遊牧部落的聯盟,參與其中的各個部落,成分也極其複雜。
所以有學者認為 “沙陀”是一個多民族的混合體。
根據現有的資料,其族源起碼還應包括 突厥、回紇、粟特3個主要的民族成分, 每一民族之中,又包括若干部落,其中尤其與粟特的淵源最為緊密。
關於沙陀早期的歷史,由於缺乏足夠的史料記載,故而尚處於迷霧之中。
但目前可以確認的是,早在唐高宗年間,當時尚被稱為處月酋的沙陀人就參與薛仁貴與鐵勒之間的戰爭,此後更在武則天統治時期被任命為 金滿洲都督,成為唐朝的羈縻州府之一。
此後一百多年的時間裡,關於沙陀的記載含混不清。
我們所能知道的是,根據所發現的墓誌銘,至少在開元年間,沙陀依舊保留著唐朝所冊封的金滿洲都督封號,實際上卻依附於回紇。
而當時唐朝常常聯合回紇與吐蕃爭雄,故而沙陀依舊與唐朝維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
這種關係一直維持到安史之亂。
沙陀貴族和唐朝皇族宗室
安史之亂後,唐朝抽調西北精銳用於平叛,此後更將主要精力放在對付國內桀驁不馴的藩鎮身上。
由此唐朝回鶻聯盟與吐蕃在西域一帶所保持的戰略均勢開始瓦解,甚至連回紇可汗也一度考慮是否依附吐蕃。
在這種情況下,即依附於回紇卻在名義上屬於北庭都護府節制的沙陀卻表現出了對唐朝的忠誠,沙陀首領曾出面說服回紇可汗出兵救援已經被孤立的北庭都護府。
故而在上元元年,雖然河西軍鎮多為吐蕃攻破,安西、北庭兩都護府被徹底斷絕了與內地的聯絡,但是在回紇、沙陀的支援下,竟能一直堅持下去。
或許正是看到北庭、安西—沙陀—回鶻這三者之間的相互支援關係,故而吐蕃改變軍事重心,轉而攻擊沙陀—回鶻,使其元氣大傷無力再為北庭、安西提供援助。
失去了來自沙陀—回鶻支援的安西、北庭,最終在貞元年間為吐蕃攻破。
自此吐蕃終於拔除了唐朝在西域所殘存的據點,確立了其對西域的支配性地位,那麼在這場權力角逐中站錯隊的沙陀,自然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為了避免吐蕃的清算,當時領導沙陀的朱邪盡忠父子遂打算離開世代經營的金滿洲地區內附唐朝。
但由於吐蕃已經佔據了河西走廊,內附之路重現了艱難險阻,而且沙陀的企圖也被吐蕃方面的軍事主官偵知。 所以吐蕃馬上派騎兵銜尾窮追。
沙陀負責殿後的部隊,在吐蕃重兵追擊中,拼死血戰,最後沙陀後衛以全軍戰死告終,兩軍士兵的鮮血匯成涓涓細流,染紅了黑河的河水。
這場充滿了悲壯和決絕的戰役,可稱為沙陀部的 “血河之戰”。
就這樣,三萬沙陀人在朱邪盡忠父子的帶領下,突破了吐蕃的重重圍追堵截,終於抵達了唐朝境內。
然而正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又有著五胡亂華前車之鑑的唐朝君臣,雖然接受了沙陀人的歸附請求,但是一開始對於其卻充滿了戒心。
既擔心其所帶領的內亞騎兵為藩鎮僱傭,成為反抗中央集權的工具,又擔心他們勾結吐蕃,成為邊患。
但沙陀人很快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其一直以來對唐朝的忠誠,並非是處於一時的權宜之計,而是發自內心的。
唐憲宗的時候,沙陀人幫助朝廷打敗了割據的藩鎮成德王承宗和淮西吳元濟;唐武宗的時候,沙陀人又幫助朝廷打擊了澤潞的藩鎮劉稹;唐宣宗的時候,沙陀人幫助朝廷對抗吐蕃、党項、回鶻等少數民族;唐懿宗的時候,又幫助朝廷鎮壓龐勳領導的戍卒起義。
在確認了沙陀人的忠誠之後,唐朝也漸漸放下了對其的戒心,甚至在朱邪執宜執政時期賜其李姓,以示對沙陀的信任。
朱邪執宜的兒子朱邪赤心正是在這一時期,改姓 李國昌。
而李國昌的兒子,正是在破黃巢、復長安的過程中功勳卓著,而被朝廷冊封為河東節度使的 李克用。
現代著名京劇《珠簾寨》,就是以這段歷史為背景改編加工的,李克用唱得“數太保”、“三大賢”選段,膾炙人口,也體現了李克用的勇武果敢、治軍嚴明。
建立了四代王朝的沙陀人
朱溫篡唐,建立後梁之後。已經以河東地區為據點建立晉國自立的李克用父子,仍奉唐朝正朔。
909年李克用去世,子 李存勖即晉王位。
923年李存勖在魏州稱帝,改元同光,沿用"唐"國號,升魏州為東京興唐府。
而與此同時,一度能夠壓制李克用父子的後梁,卻因為朱溫死後缺乏與之有著相同能力的後繼者,而陷入政治混亂之中。
李存勖遂乘機擊滅後梁,定都洛京。後又於926年滅前蜀王衍;928年南平高從誨內附;930年南楚馬希聲內附,此後沙陀李氏離他們統一中國的理想,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了。
但就在這時,李存勖卻因為開始寵信戲子輕視功臣,而引發了一連串的內戰。
這些內戰不僅斷送了他的小命,也斷送了沙陀李唐苦心經營數十年所建立的基業。
但是沙陀李唐所遺留的政治遺產是如此之大,一直到後周的建立者郭威為止。
圍繞著李存勖政治遺產的權力遊戲,基本在沙陀人內部展開。
如引契丹入寇推翻後唐建立後晉的 石敬瑭,在後晉滅亡後,以河東為據點建立後漢的 劉知遠,以及在後漢滅亡後,由劉知遠弟弟 劉崇所建立的北漢等等。
但值得注意的是,沙陀人從東遷歸唐後,就開始與漢族人雜居,到李克用移陣河東時,沙陀人與漢族的雜居通婚規模越來越大。
後唐滅梁後,李存勖帶領大量的沙陀軍人進入中原,這些人一部分駐防到了汴京、洛陽周邊,另一部分則隨各將領分別鎮守中原各地,年頭一多,這些人逐漸與當地漢人雜居混同,由此更進一步模糊了二者的民族界限。
而這種交往的一個重要前提,便是逾越語言不通的問題,語言是受環境影響的,而漢語在中原地區的優勢顯然是其它語言無法比擬的。
實際上隨著沙陀人漢化程度的不斷提高, 漢語成為沙陀人的主要語言,其本民族的語言反而被遺忘。
不僅如此,沙陀人逐漸接受了漢民族的倫理道德,沙陀人原來“貴壯健、賤老弱,父死娶母、兄亡娶嫂”,並沒有人倫的觀念,典型的靠力量說話。
但李克用死後,其弟李克寧身為託孤重臣因為“父慈子孝”的顧慮而沒有奪取李存勖的地位,史稱李存勖也是“性至孝”,這說明, 此時的沙陀已經完全漢化了。
也正因如此,沙陀人所建立的政權,與契丹,蒙元不同,並未被傳統史家認為是少數民族政權。
或許早在最後一個沙陀政權北漢滅亡之前,這個來自西域的族群,早就已經被同化為中華民族的一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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