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龐大、複雜的高等教育體系，如果只被拉回到“劣質短影片”的層次被審視，並無中生有地製造對立、尋找“敵人”，實在是一種對大學精神的踐踏
《風向變了，為何越來越多的超級學霸放棄清北，選擇國防科技大學》《鄒家村高考學子出了6個700分以上 集體放棄清華 選擇國防科大》……近來，此類文章及短影片冒出，吸引了不少關注度。隨著輿論發酵，網上甚至出現針對某幾所大學進行的謠言和汙衊。
6月30日，國防科技大學招生工作辦公室釋出了宣告：網路湧現的涉及到所謂“狀元”放棄XX學校報考我校的帖文或短影片，絕大多數內容不真實；不認同部分影片中對不同高校之間的不恰當對比與相關言論，各高校都在為國家的人才培養和科技進步共同努力；在社會價值觀日趨多元的今天，期待更多優秀青年能夠將個人的成長進步與國家發展、民族復興和國防強大同頻共振。
網友評價國防科大的這份宣告很有格局。此前，國防科大被編排成了部分“狀元們”趨之若鶩的學校，某種程度是這些造謠文章和短影片的“受益者”，卻對這份虛假的熱情表示了明確拒絕。同時，宣告也包括對其他大學的認可，並點明“社會價值觀日趨多元”，這也是對相關造謠內容的反駁——對不同學校、不同的人生選擇踩一捧一，實在是過於狹隘。
這些帖文、短影片非常粗糙，無論是內容還是價值觀。隨便貼上幾張圖、一段影片，張口就編出了“鄒家村”之類的故事。潛臺詞則是學生不去清華北大，而選擇和國防有關的學校——無論是名字中帶有“國防”，還是統括稱之的“國防七子”，這樣才是“愛國純度”更高的行為。
不難想象這些造謠者和追捧者，距離優秀的大學一定不近，對知名大學的歷史、學術研究的內涵、對外交流的意義幾乎一無所知。
比如造謠清華的校名是“清除中華”，他們肯定不知道這其實出自東晉文學家謝混的《遊西池》“景昃鳴禽集，水木湛清華”；造謠清華北大留學學生超過80%，是給國外輸送人才，估計也不知道2021屆清北的畢業生留學均不超過10%；更不知道自1978年以來，完成學業後選擇回國發展的人數比例佔已完成學業群體的八成左右。
這些造謠的槽點實在太多，受過教育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能戳穿其背後的事實和邏輯錯誤。但這種反智情緒的破壞性作用依然值得警惕，顛覆了常識，也綁架了大學發展，更造成了社會緊張。
如果說培養了大量人才、基礎研究實力極其雄厚的清華北大，都免不了遭受“不愛國”的汙衊，按照這個邏輯，那麼在一所普通大學甚至中外合作辦學的大學，學習了國際商務或國際貿易等專業的學生，該如何自處？又有幾人能逃脫這種責難？
大學是現代的產物，是包羅萬有、探索學術前沿的場所，但依然要在今天面對如此低階幼稚的拷問，甚至可能在洶洶輿論中無所適從。無論如何，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如果這種情緒過於強大，真的令大學束手束腳、戰戰兢兢，造成大學認知被窄化，乃至正常的國際交流都不該存在，那可能會對我們的大學發展造成巨大打擊。
與這起輿論風波差不多同時，2024年QS世界大學排名釋出，中國（大陸）高校進入該榜數量位列全球第三，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績。上榜的大學裡，有清華、北大，也有哈爾濱工業大學，還有綜合性大學如復旦、南大、武大等。不同的院校都在各自努力，也在世界範圍內獲得了一定地位。
這些成績的得來，是各行各業的研究者努力耕耘的結果，有人文學科也有理工學科，有基礎科學也有應用科學。這些學校，既注重埋頭研究、矢志報國，也重視國際交流、海納百川。多元、龐大、複雜的高等教育體系，如果只被拉回到“劣質短影片”的層次被審視，並無中生有地製造對立、尋找“敵人”，實在是一種對大學精神的踐踏。
人們不能任由這種情緒反覆發作、橫衝直撞，無端消耗大學所集中的社會智力資源。大學應該是什麼樣，其實古人的說法很到位，比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大學就該是天容海闊、氣象萬千的，社會理性也應該建構在這種常識之上。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清波
編輯 趙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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