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莫言三連火了 大家過來湊熱鬧啦

由 由振山 釋出於 綜合

  莫言三連,什麼梗?一起來看吧

  10月26日莫言現身微博,連發三個“打臉”闢謠貼

  ①“理不糙,可我也想知道這是誰寫的”

  ​

  ②“挺好的文章,也請作者領回自己的娃吧”

  ​

  ③“都寫得挺好的,沒必要署我名字”

  ​接下來,網友們炸了

  ​​​接著,莫言三連表情包來了

  ​還有這個

  ​網友

  ​哈哈哈,好可愛

  莫言老師一出來,大家紛紛“爭寵”,求回覆。

  ​別別別……擠,誰、哪個誰踩我

  果然,沒有果然,就是火了,xx三連線踵而來

  ​​​​​​​​當然,還有動圖啦

  ​​​是不是很萌很可愛,棒棒的


  大家好!我是魯籲,請大家關注我的頭條號,謝謝!祝大家生活愉快!

  文/魯籲

  2012年對於中國文壇來說,是極富歷史性意義的一年,因為10月11日,莫言因其“用魔幻現實主義將民間故事、歷史和現代融為一體”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中國文壇百年來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作家,由此也讓中國文學在國際性最高的文學獎項“諾貝爾文學獎”中不再處於缺席的地位。

  但是這麼一位在中國文壇乃至國際文壇舉重若輕的作家,其童年經歷卻是讓人很難想象得到的。

  1955年,莫言出生在山東濰坊市高密縣一個偏僻的小村落——後來莫言在自己的文學版圖上,把這個地方稱為“高密東北鄉”。高密村裡有習俗,產婦分娩時,身子下面要墊著一層浮土,嬰兒呱呱墜地時,就落在那層浮土上,莫言的出生也不例外。

  浮土是莫言的父親從大街上掃回來的,那些浮土被千人萬人踩踐過並混同著浮土裡牛羊糞便、野草種子等等味道,充滿了鄉野的原始養分,但在今天的城鄉文明看來,這種習俗是多麼地不衛生、迷信和荒謬。

  幾十年後,當莫言寫《豐乳肥臀》這部長篇小說時,把這個荒謬的習俗寫進了小說裡,在平靜的敘述之下,讀來卻是令人心驚肉跳,有時不得不感嘆於生命的卑賤以及驚歎於生命的頑強。

  莫言的童年處於五六十年代,正值中國近代史上最悲慘的一段時期,即所謂的“三年困難時期”,也稱“三年自然災害”或“三年大饑荒”,全國餓殍遍野,莫言曾在香港公開大學演講時回憶道:“我們村裡一天之內餓死了18人。”

  一個小村子裡一天餓死18人,在今天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雖然今天還有一些偏遠地區的居民也還處於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困境,但是餓死人的確是只有極端的一些個例。

  當然,我們回過頭去想想,一九五幾年到今天,時間的長河已悠悠地流過了60餘載,改革開放也已經30年有餘,但一些偏遠的居民地區仍然處於食不果腹的狀態,那麼在60年前,在國家社會那個特殊的歷史年代,餓死人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關天餓死人,莫言在《吃相兇惡》一文裡寫道:

  “餓到極處時,國家發來了救濟糧,豆餅,每人半斤。奶奶分給我杏核大小的一塊,放在口裡,嚼著,香甜無比,捨不得往下嚥就沒有了,彷彿在口腔裡化掉了。我家西鄰的孫家爺爺把分給他家的兩斤豆餅在往家走的路上就吃完了,回到家後,就開始口渴,然後就喝涼水,豆餅在肚子裡發開,把胃脹破,死了。”

  那個歷史時期90後們不太懂了,80後們也多是從父輩們那裡聽說。那個歷史時期就是人民公社時期,即所謂“搞生產大隊,記工分吃大鍋飯”的年代。在我的童年,我就常聽我的父母親講,那時候是如何地吃不飽穿不暖,經常要撿橡樹子、青岡籽和挖草根來充飢,甚至青嫩的玉米芯都舂碎了霍在雜糧裡一起煮。

  很不幸,莫言就是成長在那樣的一個年代,我的父輩也是成長在那個年代。因為缺吃,而莫言又肚子大,特別能吃,特別饞。據說,那時候他家有十幾口人,每逢開飯,莫言就要大哭一場。當時莫言是四五歲的光景,每頓飯奶奶就分給他和大他四個月的堂姐每人一片發黴的紅薯幹,而莫言總是認為奶奶偏心,將那片大些的給了堂姐。

  於是莫言就把堂姐手中的那片搶過來,把自己那片扔過去。搶過來後又發現自己那片大,於是再搶回來。這樣三搶兩搶堂姐就哭了。嬸嬸的臉也就拉長了,而奶奶也是站在堂姐的一面,數落著莫言的不是,嬸嬸說的話更加難聽。莫言的母親無可奈何地嘆息著,並向嬸嬸和奶奶連聲賠著不是,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生了這樣一個大肚子的兒子。

  其實在莫言的家鄉,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是很嚴重的,這從莫言的《豐乳肥臀》和《蛙》等多部小說中都有明顯的體現,按理說,奶奶應該比較疼愛莫言這個孫兒才對,但奶奶疼的卻是堂姐,這在當時的莫言那裡,他小小的內心深處,應該也是很不理解的吧。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小時候的莫言實在很讓人討厭,他是個讓村人都頭疼的人,因為他長相醜、能吃,還特別話多,可能也還特別搗蛋。除了他父親母親,其他人對他應該是沒有多少愛的,以至於連奶奶都不親他。成了作家後,莫言談及小時候,他對自己的評價就很不客氣:醜、懶、饞,不遭一大家子人待見。

  莫言在《吃相兇惡》一文裡這樣寫道:

  “1960年春天,在人類歷史上恐怕也是一個黑暗的春天。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草根,樹皮,房簷上的草。村子裡幾乎天天死人。都是餓死的。起初死了人還掩埋,親人們還要哭哭啼啼地到村頭的土地廟去‘報廟’,向土地爺爺登出死者的戶口,後來就沒人掩埋死者,更沒人哭嚎著去‘報廟’了。但還是有一些人強撐著將村子裡的死屍拖到村子外邊去,很多吃死人吃紅了眼睛的瘋狗就在那裡等待著,死屍一放下,狗們就撲上去,將死者吞下去。

  “過去我對戲文裡將窮人使用的是皮毛棺材的話不太理解,現在就明白了何謂皮毛棺材。後來有些書寫過那時人吃人的事情,我覺得只能是十分區域性的現象。據說我們村的馬四曾經從自己死去的老婆的腿上割肉燒吃,但沒有確證,因為他自己也很快就死了。糧食啊,糧食,糧食都哪裡去了?糧食都被什麼人吃了呢?村子裡的人老實無能,餓死也不敢出去闖蕩,都在家裡死熬著。後來聽說南窪裡那種白色的土能吃,就去挖來吃。吃了拉不下來,憋死了一些人,於是就不再吃土。”

  關於飢餓,莫言還講到這麼一個故事:

  說有一個冬天,學校里拉來了亮晶晶的一車好煤。有一個生癆病的同學對大家說那煤很香,於是個個都去拿來吃,果然是越嚼越香。一上課,老師在黑板上寫字,莫言他們在下面吃煤,一片咯嘣咯嘣的聲響。老師問你們吃什麼,大家齊說吃煤。老師說煤怎麼能吃呢?幾個人就張開烏黑的嘴巴說,老師,煤好吃,煤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香極了,老師吃塊嚐嚐吧。老師是個女的,姓俞,也餓得不輕,臉色蠟黃,似乎連鬍子都長出來了,餓成男人了。老師狐疑地說,煤怎麼能吃呢?煤怎麼能吃?一個男生討好地把一塊亮晶晶的煤遞給她,說老師嚐嚐吧,如果不好吃,您可以吐出來。老師試探著咬了一小口,咯嘣咯嘣地嚼著,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品嚐滋味,然後大口地吃起來了。她驚喜地說:“啊,真的很好吃啊!”

  後來莫言自己也說,這事兒有點魔幻,他自己也覺得不像真事,但毫無疑問是真事。有一次他探家時遇到了當年在學校當過門房的王大爺,說起了吃煤的事,王大爺說,這是千真萬確的,怎麼能假呢?你們的屎拍打拍打就是煤餅,放在爐子裡呼呼地著呢。

  飢餓是莫言童年一道深深的烙印,已經無法從他的生命裡消除乾淨。我們常說,一個作家的創作,往往跟他的童年經歷有關,莫言也不例外,對飢餓的描寫也貫穿了他多部以高密東北鄉為背景的作品。因為飢餓,青年時莫言選擇去當兵,只為了有一口飽飯吃;至於想當作家的初衷,是為了掙到的稿費夠一天吃三頓肉餡餃子和娶石匠家的女兒做老婆,完全沒有其他作家的初衷那樣高大上。

  童年飢餓的陰影如影隨形,以至於成名後了的莫言,仍然改不了“饞”的毛病,據說不管到哪,飯席上莫言的吃相都很不好看,十分能吃,他一個人能吃兩三個人的量,也因此常常受到一些不明原因的人的嘲諷,說他摳,對吃的就“奮不顧身”。莫言也用“吃相兇惡”來形容自己的吃相,其實他是捨不得浪費那些別人都只是“蜻蜓點水”享受的糧食。

  因為對飢餓的體驗過於深刻和恐懼,所以直到今天,莫言仍然對食物保留著一種天然的敬畏。據他的妻子杜芹蘭說,幾十年來,無論名氣多大,莫言對吃一直沒有要求,因為小時候吃不到面,現在尤其喜歡吃麵食,饅頭、麵條、包子,永不厭煩。至於餃子,無疑算得上是最高的禮遇了。

  成名後,莫言無論在哪裡做演講,也習慣講到童年的飢餓經歷。因為講的太多,怕人家笑話,妻子杜芹蘭後來有幾次告誡過他,以後做演講不要再講吃不飽飯這個話題了。莫言當時答應得好好的,可是在演講時,講著講著,自然還是又講到了飢餓的話題,甚至出國到瑞典去領諾貝爾文學獎時,他的演講也還是提到飢餓這個話題。因為一個作家的創作跟他的童年和經歷息息相關,當他分享他的人生經歷的時候,他沒法繞開自己的童年,也沒法去偽飾自己的經歷。

  作者簡介:魯籲,本名韋金紅,初中學歷,自學成才,創作涉及小說、詩歌、散文、故事、劇本等,系廣東省青年產業工人作協會員,寶安區作協會員。長篇小說《願我們終會與幸福相見》獲掌閱文學首屆創作大賽入圍獎並在掌閱APP上線。

  (2017-09-21)


  9月15日,“大美尋源一一吳悅石莫言楊華山翰墨三人行”在北京孔廟和國子監博物館開幕。莫言在出席開幕式接受媒體採訪時被問及拍賣市場上頻頻出現的莫言書法作品,莫言說,“這些作品大部分都不是我寫的,它們很多都比我寫得好,我也不敢掠人之美,希望這些先生們不要埋沒了自己的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比較好。”

  本次展覽展出的作品以三位藝術家共同創作為主。吳悅石年少時便得畫壇耆宿親授,為國畫家王鑄九、董壽平入室弟子;楊華山是現任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創作中心主任,國家一級美術師。兩位畫家與莫言是數十載至交好友,因此才有了這次跨界創作展覽。

  其中一些作品由楊華山先生畫人物,吳悅石先生補景,莫言提取畫作的精髓,凝練成精闢的詩句哲理。另一些作品反其道而行之,由莫言先生先題字,兩位大家根據題字作畫。莫言題文亦莊亦諧,妙趣橫生。比如一幅漁人和樵夫在樹下喝酒圖,莫言題:“你打魚我砍柴,哥倆相逢酒三杯。你好我好大家好,勞動人民最開心。”

  楊華山說,中國古代文人大多都是詩、書、畫皆能。南朝宋謝靈運開創的山水詩,與中國畫論的發展並駕齊驅,共同奠定了中國傳統繪畫獨特的,以畫味道的精神境界。

  近代老舍給白石老人的命題畫作“蛙聲十里出山泉”,是文人的佳作,亦是展現文人情誼的佳話。所以這次畫家與文學家的結合,是繼承和迴歸中國藝術本源,同時也是透過“復古”,開創當代書畫界新風氣。

  莫言表示,參加這次展覽是一次難得的體驗,“讓我知道一幅畫的產生是什麼樣的過程,知道畫家的創作過程當中也是需要靈感的,有的畫家可能一輩子只畫一個主題,但是像這種又畫人物又畫歷史,對畫家創作力是很大的挑戰,同時也讓我感受到中國文人所謂的詩書畫。古代文人實際上都是能詩善畫,至於寫字書法不是他們專門要攻的藝術,因為你要寫東西就是用毛筆寫,無意當中出現了一種藝術。”

  進入現代社會後,時代進步了,沒有毛筆書寫了,但是莫言認為如果一個人能熟練掌握用毛筆書寫,也是一種與古人對話的方式,“只有你能夠熟練地使用毛筆的時候,也許才能對古典的文學、古典的詩詞有更好的理解,拿起毛筆來似乎能夠大概知道古人的想法,這也是藉助某種工具尋找歷史通道的嘗試。”

  正是因為此,莫言自2005年起重新拿起毛筆,並且越來越痴迷,“我現在走到哪個名山大川、廟宇、殿堂裡面,看到毛筆字要多看幾眼,也會揣摩一下,但主要是在書寫的過程當中體會,別人跟你講沒有用的,黑白、變化、墨色、佈局這些東西剛開始完全靠直覺,後來慢慢寫多了以後才體會到原來是這個意思。”

  莫言書法

  現在,使用毛筆幾乎已經成為他的日常生活。在與作家朋友們的日常交往中,莫言也經常以書法贈友人,比如贈給德國作家馬丁.瓦爾澤的一幅書法中,莫言題了四個字“一生戀愛”(取自他的一本小說《戀愛中的男人》),雖然很久以後他在德國作家的家中發現他是將這幅字倒著掛的。在他的最新作品集的封面上,書法字樣也是莫言自己題的,他還為每一本自己的書題寫了一首打油詩。

  莫言書法

  最近幾年,有關莫言書法作品的新聞頻頻見諸報端,價格也猶如坐過山車,忽高忽低,但是所有這一切其實與莫言無關,因為大部分市場上出現的書法作品都不是他寫的。

  “最近幾年確實有很多所謂的莫言書法在網上或者拍賣會上出現、流轉。我大概看了一下,這些作品大部分都寫得比我好,確實不是我寫的,我也寫不出來,我也不敢掠人之美,希望這些先生們不要埋沒了自己的姓名,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比較好。同時我也感覺到,這是一種文化現象,因為有這麼多人熱愛書法,這麼多人在模仿超越我的書法,讓我感覺慚愧和不安,對我也是一種刺激和動力,我會認真地在寫作之餘,更多拿起毛筆,臨一臨古人的帖,學習古代的碑,爭取使自己的書法技藝有所提高,能夠使毛筆寫的字變得好看一點。”莫言說。

  (2017-09-16)


  中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莫言

  莫言在東亞文學論壇上的演講,演講題目:《哪些人是有罪的》。有人說,僅憑這篇演講,莫言就應該獲得諾獎。

  文學家大多也是愛財富逐名利的,但文學卻是批判富人、歌頌窮人的。當然文學中批判的富人是為富不仁、或透過不正當手段致富的富人,文學中歌頌的窮人也是雖然窮但不失人格尊嚴的窮人。

  演講全文:

  感謝而且佩服日本朋友們,為論壇選擇了這麼一個豐滿的議題。人類社會鬧鬧哄哄,亂七八糟,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看上去無比的複雜,但認真一想,也不過是貧困者追求富貴,富貴者追求享樂和刺激——基本上就是這麼一點事兒。

  中國古代有個大賢人司馬遷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中國的聖人孔夫子說過:“富與貴,人之所欲也;貧與賤,人之所惡也。”中國的老百姓說:“窮在大街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無論是聖人還是百姓,無論是知識分子還是文盲,都對貧困和富貴的關係有清醒的認識。

  為什麼人們厭惡貧困?因為貧困者不能盡情地滿足自己的慾望。無論是食慾還是性慾,無論是虛榮心還是愛美之心,無論是去醫院看病不排隊,還是坐飛機頭等艙,都必須用金錢來滿足,用金錢來實現,當然,如果出生在皇室,或者擔任了高官,要滿足上述慾望,大概也不需要金錢。富是因為有錢,貴是因為出身、門第和權力。當然,有了錢,也就不愁貴,而有了權力以後似乎也不愁沒錢(經典之言)。因為富與貴是密不可分的,可以合併為一個範疇。

  貧困者羨慕並希望得到富貴,這是人之常情,也是正當的慾望,這一點孔夫子也給予肯定,但孔夫子說:儘管希望富貴是人的正當慾望,但不用正當的方法得到的富貴是不應該享受的。貧困是人人厭惡的,但不用正當的手段擺脫貧困是不可取的。時至今日,聖人二千多年前的教導,早已變成了老百姓的常識,但現實生活中,用不正當的方式脫貧致富的人比比皆是,用不正當的方式脫貧致富但沒受到懲罰的人比比皆是,雖然痛罵著那些用不正當的方式脫貧致富了的人,但只要自己有了機會也會那樣做的人更是比比皆是,這就是所謂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古之仁人君子,多有不羨錢財,不慕富貴者。像孔夫子的首席弟子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三國時高人管寧,鋤地見金,揮鋤不顧。同鋤者華歆,撿而視之,復擲於地,雖心生慾望,但能因為面子而擲之,已屬不易。莊子垂釣於濮水,楚王派兩個使臣請他去做官,他對兩個使臣說:楚國有神龜,死後被楚王取其甲,用錦緞包裹,供於廟堂之下,對神龜來說,是被供在廟堂之上好呢?還是活著在爛泥塘中搖尾巴好呢?使臣說,那當然還是活著在爛泥塘中搖尾巴好。莊子的這則寓言,包含著退讓避禍的機心。

  儘管古人為我們樹立了清心寡慾、安貧樂道的道德榜樣,但卻收效甚微。人們追名逐利、如蚊嗜血、如蠅逐臭,從古至今,釀成了無量悲劇,當然也演出了無數喜劇。文學作為反映社會生活的藝術形式,當然會把這個問題作為自己研究和描寫的最重要的素材。文學家大多也是愛財富逐名利的,但文學卻是批判富人、歌頌窮人的。當然文學中批判的富人是為富不仁、或透過不正當手段致富的富人,文學中歌頌的窮人也是雖然窮但不失人格尊嚴的窮人。

  我們只要稍加回憶,便能想出許許多多的文學中的典型人物,作家在塑造他們的性格時,除了給予生死的考驗和愛恨情仇的考驗之外,經常使用的手段,那就是把富貴當成試金石,對人物進行考驗,經過了富貴誘惑的自然是真君子,經不住富貴誘惑的便墮落成小人、奴才、叛徒或是幫兇。當然,也有許多的文學作品,讓他的主人公,藉著金錢的力量,復了仇,雪了恨,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有的文學作品,讓自己的善良的主人公,有了一個富且貴的大團圓結局,這就又從正面肯定了富貴的價值。

  人類的慾望是填不滿的黑洞,窮人有窮人的慾望,富人有富人的慾望。漁夫的老婆起初的慾望只是想要一隻新木盆,但得到了新木盆後,她馬上就要木房子,有了木房子,她要當貴婦人,當了貴婦人,她又要當女皇,當上了女皇,她又要當海上的女霸王,讓那條能滿足她慾望的金魚做她的奴僕,這就越過了界限,如同吹肥皂泡,吹得過大,必然爆破。凡事總有限度,一旦過度,必受懲罰,這是樸素的人生哲學,也是自然界諸多事物的規律。

  民間流傳的許多具有勸誡意義的故事都在提醒人們剋制自己的慾望。據說印度人為捕捉猴子,製作一種木籠,籠中放著食物。猴子伸進手去,抓住食物,手就拿不出來。要想拿出手來,必須放下食物,但猴子絕對不肯放下食物。猴子沒有“放下”的智慧。人有“放下”的智慧嗎?有的人有,有的人沒有。有的人有的時候有,有的人有的時候沒有。有的人能抵擋金錢的誘惑但未必能抵擋美女的誘惑,有的人能抵擋金錢美女的誘惑,但未必能抵擋權力的誘惑,人總是會有一些捨不得放下的東西,這就是人的弱點,也是人的豐富性所在。

  中國的哲學裡,其實一直不缺少這樣的理性和智慧,但人們總是“身後多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貪婪是人的本性,或者說是人性的陰暗面。依靠道德勸誡和文學的說教能使人清醒一些,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於是,佛教就用“萬事皆空,萬物皆無”來試圖扼制人的貪慾,因為貪慾是萬惡之源,也是人生諸般痛苦的根源。於是,就有了《紅樓夢》裡的《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要控制人類的貪慾,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還是法律,法律如同籠子,慾望如同猛獸。人類社會千百年來所做的事,也就是法律、宗教、道德、文學與人的貪慾的搏鬥。儘管不時有猛獸衝出牢籠傷人的事件,但基本上還是保持了一種相對的平衡。人與人之間的友好關係,需要剋制慾望才能實現;國與國之間的和平關係,也只有剋制慾望才能實現。一個人的慾望失控,可能釀成兇殺;一個國家的慾望失控,那就會釀成戰爭。由此可見,國家控制自己的慾望,比每個人控制自己的慾望還要重要。

  我們要用我們的文學作品告訴那些暴發戶們、投機者們、掠奪者們、騙子們、小丑們、貪官們、汙吏們,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如果船沉了,無論你身穿名牌、遍體珠寶,還是衣衫襤褸不名一文,結局都是一樣的。

  人類社會中,除了金錢、名利、權勢對人的誘惑之外,另有一最大的也是致命的誘惑就是美色的誘惑。這問題似乎與女性無關,但其實也有關。歷史上曾經爆發過因為爭奪一個美女而發生的戰爭,也曾經因為美女,而讓某些統治者丟掉了江山社稷。絕對地否定色慾當然不對,因為沒了這慾望,人類社會也就無法延續。

  中國曆朝歷代的統治者,對人的性慾基本上是持否定態度的,但他們多半是口是心非,儘管深宮中妻妾成群,但民間卻要存天理滅人慾,男女之情,被視為洪水猛獸。這樣的觀念,體現在封建王朝的法律和道德中。對於人類貪婪的財富慾望和權勢慾望,文學與法律、道德是基本保持一致的,但對於性慾,尤其是昇華為愛情的性慾,文學作品卻經常地另唱別調,有時甚至扮演吹鼓手的角色。中國有《牡丹亭》、《西廂記》、《紅樓夢》,外國有《卡特萊夫人的情人》。這也是一個文學的永恆的主題,沒有男女之間的慾望,沒有情與愛,似乎也就沒有了文學。

  毫無疑問,貧富與慾望,依然是當今世界的主要矛盾,是人類痛苦或者歡樂的根源。中國人近年來的物質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善,個人的自由度較之以前也有了大幅度的寬鬆,但人們的幸福感卻沒有多大的提高。因為財富分配不公,少數人利用不正當的手段致富導致的貧-富-懸-殊已成為影響社會安-定的主要原因。而那些非法致富的暴發戶們的驕奢淫逸、張牙舞爪又引起了下層百姓的仇視,以至於形成了一種強烈的仇富心理,而富豪與權-勢的勾結又製造出種種的惡政和冤案,這就使老百姓在仇富心理之外又加上一種仇-官心理。仇富與仇-官的心理藉助網路這一現代化的傳播方式,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既使某些人物和階-層談網色變,惡行有所收斂,但網路自身也成為藏汙納垢的場所。

  一百多年前,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曾提出科技救國的口號,三十多年前,中國的政治家提出科技興國的口號。但時至今日,我感到人類面臨著的最大危險,就是日益先進的科技與日益膨脹的人類貪慾的結合。在人類貪婪慾望的刺激下,科技的發展已經背離了為人的健康需求服務的正常軌道,而是在利潤的驅動下瘋狂發展以滿足人類的——其實是少數富貴者的病態需求。

  人類正在瘋狂地向地球索取。我們把地球鑽得千瘡百孔,我們汙染了河流,海洋和空氣,我們擁擠在一起,用鋼筋和水泥築起稀奇古怪的建築,將這樣的場所美其名曰城市,我們在這樣的城市裡放縱著自己的慾望,製造著永難消解的垃圾。與鄉下人比起來,城裡人是有罪的;與窮人比起來,富人是有罪的;與老百姓比起來,官員是有罪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官越大罪越大,因為官越大排場越大欲望越大耗費的資源就越多。與不發達國家比起來,發達國家是有罪的,因為發達國家的慾望更大,發達國家不僅在自己的國土上胡折騰,而且還到別的國家裡,到公海上,到北極和南極,到月球上,到太空裡去瞎折騰。地球四處冒煙,渾身顫抖,大海咆哮,沙塵飛揚,旱澇不均等等。

  在這樣的時代,我們的文學其實擔當著重大責任,這就是拯救地球拯救人類的責任。

  我們要用我們的作品告訴人們,尤其是那些用不正當手段獲得了財富和權勢的富貴者們,他們是罪人,神靈是不會保佑他們的。

  我們要用我們的作品告訴那些虛偽的政治家們,所謂的國家利益並不是至高無上的,真正至高無上的是人類的長遠利益。

  我們要用我們的作品告訴那些有一千條裙子,一萬雙鞋子的女人們,她們是有罪的;我們要用我們的作品告訴那些有十幾輛豪華轎車的男人們,他們是有罪的;我們要告訴那些置買了私人飛機私人遊艇的人,他們是有罪的,儘管在這個世界上有了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但他們的為所欲為是對人類的犯罪,即便他們的錢是用合法的手段掙來的。

  我們要用我們的文學作品告訴那些暴發戶們、投機者們、掠奪者們、騙子們、小丑們、貪官們、汙吏們,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如果船沉了,無論你身穿名牌、遍體珠寶,還是衣衫襤褸不名一文,結局都是一樣的。

  我們應該用我們的文學作品向人們傳達許多最基本的道理:譬如房子是蓋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如果房子蓋了不住,那房子就不是房子。我們要讓人們記起來,在人類沒有發明空調之前,熱死的人並不比現在多。在人類沒有發明電燈前,近視眼遠比現在少。在沒有電視前,人們的業餘時間照樣很豐富。有了網路後,人們的頭腦裡並沒有比從前儲存更多的有用資訊;沒有網路前,傻瓜似乎比現在少。

  我們要透過文學作品讓人們知道,交通的便捷使人們失去了旅遊的快樂,通訊的快捷使人們失去了通訊的幸福,食物的過剩使人們失去了吃的滋味,性的易得使人們失去戀愛的能力。

  我們要透過文學作品告訴人們,沒有必要用那麼快的速度發展,沒有必要讓動物和植物長得那麼快,因為動物和植物長得快了就不好吃,就沒有營養,就含有激素和其它毒藥。

  我們要透過文學作品告訴人們,在資本、貪慾、權勢刺激下的科學的病態發展,已經使人類生活喪失了許多情趣且充滿了危機。

  我們要透過文學作品告訴人們,悠著點,慢著點,十分聰明用五分,留下五分給子孫。

  我們要用我們的文學作品告品告訴人們,維持人類生命的最基本的物質是空氣、陽光、食物和水,其他的都是奢侈品。人類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當人們在沙漠中時,就會明白水和食物比黃金和鑽石更珍貴,當地震和海嘯發生時,人們才會明白,無論多麼豪華的別墅和公館,在大自然的巨掌裡都是一團泥巴;當人類把地球折騰得不適合居住時,那時什麼國家、民族、股票,都變得毫無意義,當然,文學也毫無意義。

  我們的文學真能使人類的貪-欲,尤其是國家的貪-欲有所收斂嗎?結論是悲觀的。儘管結論是悲觀的,但我們不能放棄努力。

  因為,這不僅僅是救他人,同時也是救自己。

  PS:圖片來自網路,如有侵權,請聯絡我刪除。

  (2017-08-23)


  《蛙》是莫言醞釀十餘年、筆耕四載、三易其稿,潛心打造的一部觸及國人靈魂最痛處的長篇力作,初版於2009年獲得矛盾文學獎及諾貝爾文學獎。小說由劇作家蝌蚪寫給日本作家杉谷義人的五封書信、四部長篇敘事和一部話劇組成,在藝術上極大拓展了小說的表現空間。整部作品以劇作家蝌蚪的姑姑萬心,一位從事婦產科工作五十多年的鄉村女醫生的人生經歷為線索,用生動感人的細節和自我反省,展現了新中國六十年波瀾起伏的"生育史",揭露了當下中國生育問題上的混亂景象,同時也深刻剖析了以敘述人蝌蚪為代表的中國知識分子卑微、尷尬、糾結、矛盾的靈魂世界。

  《蛙》延續莫言一貫的魔幻、瘋狂風格,使得整篇文章中計劃生育前萬心用新法接生、計劃生育開始給已生育的男人結紮,給已生育的女人墮胎等等動作,讓讀者心驚肉跳。同時以生育穿起的中國歷史,及歷史中汲汲營營的一個個悲劇色彩的小人物,都給讀者強烈的震撼。人性的自私、無私、愛、恨、嫉妒、善良、惡毒,一切都被莫言手中鋒利的手術刀劃開,展露無遺。這一風格的巔峰寫照,便是《蛙》接近結尾時,萬心說起了一次醉酒後的經歷:

  姑姑說她搖搖晃晃地往回走,本來是想回醫院宿舍的,可不知不覺地競走到了一片窪地裡。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兩邊是一人多高的蘆葦,一片片水,被月光照著,亮閃閃的,如同玻璃。蛤蟆、青蛙,呱呱地叫。這邊的停下來,那邊的叫起來,此起彼伏,好像拉歌一樣。有一陣子四面八方都叫起來,呱呱呱呱,叫聲連片,彙集起來,直衝到天上去。一會兒又突然停下來,四周寂靜,惟有蟲鳴。姑姑說她行醫幾十年,不知道走過多少夜路,從來沒感到怕過什麼,但這天晚上她體會到了恐懼的感覺。常言道蛙聲如鼓,但姑姑說,那天晚上的蛙聲如哭,彷彿是成千上萬的初生嬰兒在哭。姑姑說她原本是最愛聽初生兒哭聲的,對於一個婦產科醫生來說,初生嬰兒的哭聲是世上最動聽的音樂啊!可那天晚上的蛙叫聲裡,有一種怨恨,一種委屈,彷彿是無數受了傷害的嬰兒的精靈在發出控訴。姑姑說她喝下去的酒頃刻之間都變成冷汗冒了出來。你們可不要以為我是酒後腦子裡出現了幻覺。酒隨汗出之後,除了頭有些痛之外,我的腦子非常清醒。姑姑沿著那條泥濘的小路,想逃離蛙聲的包圍。但哪裡能逃脫?無論她跑得有多快,那些哇——哇——哇——的淒涼而怨恨的哭叫聲都從四面八方糾纏著她。姑姑說她想跑,但跑不動,小路上的泥濘,像那種青年人嘴巴里吐出來的口香糖一樣,牢牢地粘著她的鞋底,她每抬一下腳,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她看到在鞋底和路面之間,牽拉著一道道銀色的絲線,她掙斷了這些絲線,但落腳之處,又有新的絲線產生。她拋掉了鞋子,赤腳走在泥路上,但赤腳之後,對地面泥濘的吸力感受更加親切,彷彿那些銀色的絲線都生出了吸盤,牢牢地附著腳底,非把她腳底的皮肉撕裂不可。姑姑說她跪在了地上,像一隻巨大的青蛙,往前爬行,這時,地上的泥濘吸附著她的膝蓋、小腿和手掌。她還是不顧一切地向前爬啊,向前爬。這時,姑姑說,從那些茂密蘆葦深處,從那些銀光閃閃的水浮蓮的葉片問,無數的青蛙跳躍出來。它們有的渾身碧綠,有的通體金黃,有的大如電熨斗,有的小如棗核,有的生著兩隻金星般的眼睛,有的生著兩隻紅豆般的眼睛,它們波浪般湧上來,它們憤怒地鳴叫著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把她團團圍住。姑姑說她感覺到了它們堅硬的嘴巴在啄著她的肌膚,它們似乎長著尖利指甲的爪子在抓著她的肌膚,它們蹦到了她的背上,脖子上,頭上,使她的身體不堪重負,全身趴在了地上。姑姑說她感到最大的恐懼不是來自它們的咬啄和抓撓,而是來自它們那冰涼黏膩的肚皮與自己肌膚接觸時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噁心。它們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撒尿,也許射出的是精液。姑姑說她突然想起了當年聽大奶奶講過的青蛙戲人的傳說,說有一個大閨女夜晚在河堤上乘涼,不知不覺中睡著,夢中與一身著翠衣的青年男子交合,醒來後即懷孕,後來竟生出了一堆小青蛙。姑姑說,想到此她一躍而起,極大的恐懼使她爆發出神力。她看到那些伏在她身上的青蛙像泥巴一樣紛紛地落在地上。而還有很多的青蛙牢牢地抓住她的衣服、頭髮,有兩隻用嘴巴咬住她的耳垂,好像兩個可怕的耳飾。姑姑往前奔跑,地面的吸附力不知為何突然消逝。姑姑說她一邊跑一邊抖動身體,同時還用雙手在身上撕扯著。每抓住一隻青蛙時她都會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將它們猛地摔出去。她說從耳朵上往下撕那兩隻青蛙時,幾乎把耳朵撕裂。它們牢牢地叼住耳垂,像飢餓的娃娃叼著母親的奶頭。

  姑姑一邊嚎叫一邊奔跑,但身後那些緊緊追逼的青蛙卻難以擺脫。姑姑在奔跑中回頭觀看,那景象令她魂飛魄散:千萬只青蛙組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叫著,跳著,碰撞著,擁擠著,像一股濁流,快速地往前湧動。而且,路邊還不時有青蛙跳出,有的在姑姑面前排成陣勢,試圖攔截姑姑的去路,有的則從路邊的草叢中猛然跳起來,對姑姑發起突然襲擊。姑姑說那天晚上她原本穿著一條肥大的黑色綢裙,但那裙子,被那些偷襲的青蛙一條一條地撕去了。姑姑說那些撕得了一長條綢裙的青蛙,便一口口吞食下去,直噎得舉前爪撓腮,打滾露出了白肚皮。

  莫言行文風格的粗暴有力、故事的戲劇性和瘋狂的想象力令人歎為觀止,獲得諾獎的光環漸漸淡去,更能讓讀者公平地看待莫言及其作品,是真正的好作品。

  (2017-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