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女教師險被辭背後竟是因ta! 詳情揭秘涉事被拐女身份遭人肉

  【被拐女教師險被辭】新聞閣7月30日訊 河南姑娘郜豔敏也重新回到公眾的視野,她在21年前被拐賣到河北曲陽下岸村,受盡磨難後成為該山村小學唯一的女教師。郜豔敏的傳奇經歷被報道後,當地政府認為她揭了“家醜”,她險些被辭退。

  早前報道

  7月28日,因為一篇2013年5月31日釋出的新聞報道,網友們炸了。

  在這篇名為《[最美鄉村教師候選]郜豔敏:被拐女成為山村女教師》的報道里,作者用匪夷所思的邏輯,輕描淡寫地跳過婦女郜豔敏痛苦而恥辱的被拐經歷,轉而讚美她的大愛:“因為她是村子裡學歷最高的人初中畢業,她成了村小學的代課教師,因為孩子們渴望的眼睛,她選擇留在了帶給她痛苦和屈辱的異地他鄉。因為一份本能的大愛,她飽經苦難的生命像美麗的山花綻放。”

  一個“痛苦”,一個“屈辱”,就寫完了郜豔敏被拐受虐受家暴的經歷。這篇報道沒有深挖拐賣婦女兒童背後的政府不力和性別不平等的根源,沒有探討為什麼農村的教育條件如此惡劣以及如何改善,只一個勁兒地歌頌郜豔敏的高尚人格,歌頌她的偉大。小編從這篇報道里只讀到一個資訊:“這樣的人越多越好”。

被拐女教師險被辭背後竟是因ta! 詳情揭秘涉事被拐女身份遭人肉

  “這樣的人”是指,被拐被家暴被虐待的受害人,看到鄉村教育需要自己,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了寬恕,投身大愛事業。

  郜豔敏的故事有如此多的慘烈和蹊蹺,都被報道的作者放過了。例如,郜豔敏曾經多次自殺:

  “1994年初夏,18歲的河南打工妹郜豔敏被人以介紹工作哄騙,落入兩個女人販子圈套,後被轉賣、被人凌辱,再以2700元的價格賣到了太行山深處的曲陽縣靈山鎮下岸村,賣給了一個比她大6歲的不識字的羊倌。她曾多次自殺、逃跑,但都沒有成功。”

  報道中提到村裡有很多被拐婦女,“買來的媳婦”:

  “下岸村偏僻、窮,400多口人的村莊,前些年從外地買來的媳婦就有三十多個。許多媳婦跑掉了,包括郜豔敏婆家的二嫂。”

  郜豔敏曾經遭受家暴:

  “郜豔敏的生活也不如意,丈夫因為她是買來的媳婦,常喝醉了酒打她,她萬分痛苦,但幾次都沒有逃出村口窄窄的羊腸山路。”

  然而作者怎麼會停留在這些藏著血淚的無關緊要的地方呢,ta的目的是要歌頌郜豔敏的原諒、放下、乃至大愛。但令人諷刺的是,作者的歌頌往往只會讓人覺得郜豔敏很可憐,整個村子的厭女症很嚴重,把婦女當做物品對待。

  “鄉親們都感激她,沒有人再輕蔑‘這個媳婦是買來的’,村人都尊敬地稱她:‘郜老師’。”

  “丈夫已經知道妻子是個受社會尊敬的“名人”,已經不敢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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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郜豔敏的歌頌其實和勸受家暴婦女給丈夫一個擁抱、以及規勸女人遵守婦道才能獲得幸福的女德班的邏輯是一樣的,是厭女症的表現。它們都逼迫那些境地已經十分悲慘的婦女尋找一個無可奈何但卻是唯一被承認的解決方法以獲得解脫和幸福,即承認女性就是隻有這樣的價值,就是低人一等,就是要遵守做女人的道理,就是要恪守婦道,就是要不離不棄,就是要忍,因為你落到這步境地,是你自己的錯。你被性騷擾,是你的錯,你被性侵,是你的錯,你被拐賣?啊是挺慘的,可是你看,郜豔敏透過原諒和放下最終改變了自己的處境,還成了最美鄉村教師呢。你不原諒?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不高尚呢?要知道被拐賣也有你自己的原因在的!何況你公婆對你這麼好,你還有個孩子,不原諒能怎麼樣呢?

  聽說,郜豔敏的故事還被拍成了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呵呵。網友@青鯉君說得好:“該防止同樣悲劇發生的應該是政府,教育落後就尼瑪掏錢出來辦教育,拐賣婦女兒童就他媽抓起來坐牢。讓一個受害者站出來撐起一片天,演苦情戲,該擔責的全坐一旁感動得抹眼淚,這是十級陽痿了麼?你國真是從上到下被抽象直男癌細胞腐蝕了個透。”

  對郜豔敏,推薦配合閱讀另一篇南風窗的報道:《尷尬的榜樣:郜豔敏,被拐來的教師》。

  尷尬的榜樣:郜豔敏,被拐來的教師

  (略有刪節)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站在曲陽縣下岸村郜豔敏家的門外,記者聽到郜豔敏激動地質問將她截回的不明身份的人。

  那是11月21日,記者去下岸村小學採訪郜豔敏,雖然刻意謹慎,卻仍舊很快被村裡人發現,幾個自稱是“鄉幹部”後又稱是縣委宣傳部的人把郜豔敏截了回去,然後“先兵後禮”驅趕記者,直到記者離開曲陽縣為止。

  在本刊記者到達下岸村之前,已先後有中央電視臺《半邊天》節目、鳳凰衛視《冷暖人生》節目的攝製組採訪受阻而回。鎮上有人讓郜豔敏“發自內心”地對《半邊天》節目組說:“我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不願意接受採訪。”鳳凰衛視記者的拍攝資料被當地某部門人員強行洗去,《半邊天》攝製組希望帶郜豔敏去北京做節目,但鎮領導對下岸村支書下了死命令:“如果《半邊天》帶走了郜豔敏,就撤你的職,開除你的黨籍!”

  12年前被拐賣到河北曲陽縣下岸村的河南姑娘郜豔敏,受盡磨難後成為這個山村小學唯一的女教師,並憑藉自己的善良和智慧贏得了當地村民的尊敬和孩子們的喜愛;然而,如今的郜豔敏,再一次陷入與12年前一樣的孤獨、恐懼和茫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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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忍心傷害身邊每一個人”

  “我現在總是感到莫明其妙的壓力,有時候想退縮了。我想不通這是誰的錯?該怎麼辦才好?”郜豔敏跟記者說。

  站在下岸村小學教室門口的郜豔敏,比記者想象中更瘦小,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比她的學生高不了多少。你會很容易想到,12年前,當她被3個壯碩、持刀的人販子挾持住時,是怎樣地無助。

  直到現在,莫名的挾持力量仍很強地束縛著郜豔敏,她一直在奮力掙扎。

  從今年5月至今,已經有20多家媒體的記者採訪過了郜豔敏。每一次受訪,她就要重新回憶、講述一遍那令自己屈辱和痛苦終身的經歷:被騙走,被強暴,被拐賣……看到她痛楚不堪的神情,記者主動轉換話題,但郜豔敏抽泣著說:“……沒事,你問吧。”

  那年的農曆五月初一,準備回河南老家收麥的18歲的郜豔敏,在石家莊火車站被兩名以“找工作”為藉口的女人騙走,之後,在短短四天裡被倒了3次手:先被兩名女子倒給3個男的,隨後又被倒給另外兩名男子,最後又被兩個男的賣到了曲陽縣下岸村。期間,她遭到姦汙,每天經歷著不堪忍受的折磨。以至於當最後的買主——她未來的公公——捏著2600元借來的錢出現時,郜豔敏撲過來,跪在老人面前,央求他快點將自己買走。

  “我覺得我是個失敗者。因為第一步就走錯了:出來打工,結果被騙到山裡賣掉。我的命運就這樣被握到了人販子的手裡。”郜豔敏跟記者說。“我到下岸村十幾年,生活一直沒有大的改善。這個村子,我來時就是這樣的,現在還是這樣。有時候我想,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呀?我給自己打過許多問號,都沒有找到正確的答案……”

  但是,這個在尚不能把握自己命運的年齡即被人粗暴剝奪了這項權利的女孩,十多年來卻從未停止過改變命運的努力。

  “一般的人都會認命,我不會,我只能抗爭。我被拐賣到這後,跑過一次,丈夫追上我,打了我一頓,把我抓了回去。我自殺過3次,第一次是剛來不久,穿著秋衣跳了水,第二次吃的安眠藥,第三次吃的老鼠藥。”經歷了多次死亡威脅的郜豔敏,講到吃安眠藥和老鼠藥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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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與其苟且偷生,不如死了算了……在醫院昏睡了兩天,醫生給我灌腸,回到家裡後,又睡了幾天。”郜豔敏輕輕嘆氣。“死而復生後,我就想,是不是我活著還有一點意義,否則,為什麼老天不收我?”

  自殺的念頭並非那麼輕易就能打消。2005年10月1日,郜豔敏的母親鬱鬱而終。她去世一週年的那天晚上,郜豔敏在下岸村村口給母親燒紙。“當我特別困難的時候,夜裡做夢都會想到母親,彷彿她在呼喚我去做伴。那時我就感到特別絕望,想追隨母親而去。”

  剛到下岸村時,郜豔敏不相信任何人。她不去串門,也不跟任何人講話,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因為我受傷害時,最先是兩個女人騙了我,所以,我也不相信女人了。”

  記者問:“你想過那兩個女人販子騙過你以後,還會再去騙別的女孩子嗎?想到過她們是否會受到法律的懲罰嗎?”

  郜豔敏遲疑了一下,回答:“我沒想過她倆的命運……我相信老天不會總讓她們這麼幸運的。”

  得知女兒被拐賣到河北山村做媳婦後,郜豔敏的父母就躺在炕上,整天不動。一年後,郜豔敏獲准和丈夫一起回到家裡。她問父母:“我能不能不回去了?”她抱著很大的希望,不想走了,但她等來的是父母艱難而尷尬的回答。

  “父母說,這是你一輩子的事,無論你走哪條路,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希望你首先考慮公公婆婆他們一家人,如果你不回去,他們就人財兩空了。我說,我們可以還他的錢。父母說,不是錢的問題,他們也是農民,不容易,買你的錢,都是向別人借的。另外,在咱們這個地方,結過婚的女子,再想找個好物件就難了……”

  一番內心掙扎後,郜豔敏告別了躺在炕上流淚的父母,跟著丈夫又回到了曲陽縣的深山溝裡。

  被兩個女人拐賣,只是郜豔敏一連串人生苦難的導火索,這種苦難至今仍在持續:孃家那裡,她的母親因為女兒失蹤哭瞎了雙眼,很快又得了胰腺癌,不治而終。她的父親得了胃病、腦血栓、骨質增生和老年痴呆症,不得不離開老家,去在鄭州打工的弟弟處養病。如今她的孃家,只剩下90高齡的奶奶和一個殘疾的大伯相依為命。她的弟弟到了結婚年齡,卻連一間房子都沒有。這邊,公公患有關節炎,腦血栓說犯就犯,今年已經送醫院搶救了兩次。婆婆每到冬天就氣管炎發作,下不來炕,家務事全是她忙活。她丈夫弟兄四個,老大一家搬走了,買來的二嫂逃掉後,二哥破罐破摔,如今犯了重案,正在等待法院判決,留下一個9歲的兒子,跟著爺爺奶奶和她這個嬸嬸生活。她丈夫排行老三,體弱多病,如今在山西打工。四弟因娶不上媳婦,“嫁”到外地做了上門女婿,輕易也不回一趟家。

  而郜豔敏自己還拖著兩個年幼的兒女。“有時我想,為什麼我這麼小,要讓我擔這麼大的擔子?真不想再擔了!可是不擔又怎麼辦?只有堅持。”郜豔敏跟記者說。

  “老三,你要走了,這個家就全完了!我們也知道你難,有時候真的可憐你,擔子太大了……”郜豔敏的婆婆對她說。

  “爸,媽,你們放心。媳婦來了這麼多年,你們應該瞭解,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們的。”郜豔敏這樣回答她的公公婆婆。

  記者問郜豔敏:“你對當初的這個選擇後悔嗎?”

  郜豔敏回答:“人都得講良心……我現在不後悔。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後悔有什麼用?後悔也不能挽回這一切。”

  郜豔敏並不諱言她與比她大6歲、小學三年級即輟學的丈夫“缺乏感情,沒有一點共同語言”,但她又說:“我為什麼會留下來?是公公、婆婆的善良打動了我。他們對我很好,如果離開他們,我良心上也過不去。有時我也覺得自己懦弱——我是不忍心傷害身邊的每一個人。自從來到她家,我一直努力做個好媳婦,沒想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像別的媳婦,不是跑,就是鬧。”

  從大山包圍的下岸村到外面公路,只有短短的六七里。就這六七里地的阻隔,郜豔敏12年都沒有走出來。

  一件富於象徵意義的事是,如今曲陽縣其他地方都實現了公路“村村通”,卻唯有下岸村的山路依然坑坑窪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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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教師,就像換了一個人

  400多口人的下岸村,光從外地買來的媳婦就有三四十個。這些外地媳婦對待命運的態度可以簡單分為兩種:一、跑掉;二、不跑。

  至今為止,下岸村的外地媳婦已經跑掉了一半,包括郜豔敏的二嫂,村裡沒孃的孩子有七八個。

  每次看到別的媳婦跑掉,郜豔敏的心情都很複雜。

  “她們走了,留下的孩子怎麼辦?……但我想她們都有難言之隱,反正當初都是被迫來的——如果不是被迫,誰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她們把孩子丟在這,去別處尋找幸福,情有可原。那些留下來的媳婦,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之處。”

  記者在下岸村採訪時,遇到一個可愛的放羊女孩小芳。小芳今年14歲,小學畢業後就輟學了,在家放羊。她有3個哥哥,大哥和二哥都是小學畢業,只有三哥正念著初中。

  小芳的大哥,如今跟郜豔敏的丈夫一起在山西採石場打工,因為弄傷了腳,回家休息了。“像我們這種沒文化的人,只能出苦力。”小芳的大哥蹲在自家空蕩蕩的新房前,苦惱地跟記者說。

  剛到下岸村時,郜豔敏被婆家人限制活動自由,幾乎是文盲的丈夫替她去辦身份證,把“郜豔敏”辦成了“高彥敏”,3個字錯了兩個,給郜豔敏如今的生活帶來許多不便。

  下岸村的學齡兒童一共有50多個,其中十幾個輟了學,在家放羊,只有幾個剛上初中。1994年被拐賣到這裡時,郜豔敏是下岸村文化程度最高的人,12年過去了,這個初中畢業生還是全村文化程度最高的人。

  正是這種局面,7年前,郜豔敏開始當村裡教學點的老師。當時,下岸村小學要合併到輝靈中心小學,孩子們上學要翻山越嶺。大點的孩子尚可做到,一二年級的學生只好全部輟學。這種情況下,輝嶺中心小學決定在下岸村設一個教學點,校長馬民家多次找到本村唯一的初中畢業生郜豔敏,懇請她出任教師。

  “其他的老師都有鄉里發工資,他們是公辦教師,我不屬於公辦老師,也不屬於民辦老師,連代課老師都不屬於,我是臨時的。”郜豔敏笑對記者說。

  這一“臨時”就“臨時”了7年多。郜豔敏一人教著下岸村教學點兩個年級的十幾名學生。除了語文、算術、自然等正常課程外,郜豔敏還給孩子們開設了音樂課,教他們唱歌;開設美術課,教他們畫畫。幾年來,在附近幾個與下岸村相似的教學點中,下岸村的學生成績都居中上游。

  剛開始,下岸村的教學點在村外一間石頭壘的黑屋子裡,四面透風。冬天來了,郜豔敏就把孩子們叫到自家炕上上課。每到課間休息,她還要去村外擔水給孩子們喝。去年,下岸村教學點得到外界資助,裝修了6間新教室,這裡成了整個下岸村最豪華的場所。

  “童年時,我是個樂觀的小女孩。”郜豔敏跟記者說,“自從受了那場刺激之後,就快樂不起來了,覺得沒法見人,開心的時間太少了——只有跟孩子在一起,才會開心。我喜歡孩子們,我給他們帶來希望,他們也給我帶來希望。他們讓我想到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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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六一”兒童節,在曲陽縣農民攝影家劉向陽的幫助下,郜豔敏和下岸村小學的孩子們來到北京,觀看了天安門廣場的升旗儀式。

  郜豔敏高興極了,在火車上又說又笑,像個孩子。從北京回家後,她就給老家的父親打電話,說她到過北京,看到天安門,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此後,郜豔敏就像變了一個人,變的愛說話了,也開朗了,在她內心深處纏繞了12年的恐懼漸漸消散了,她說覺得自己活著有了意義。

  “現在我的信心更大了。”郜豔敏說,“雖然社會上也有壞人,但是好人更多。把自己封閉起來是不對的,要勇敢地面對現實!”

  除了給自己的15名學生上課外,郜豔敏還開辦了掃盲班,用禮拜天時間給村裡的輟學孩子上課。郜豔敏和下岸村小學的故事被媒體報道後,各界熱心人的救助紛至沓來,郜豔敏把這些熱心人統統稱作“愛心人士”。她希望“愛心人士”們能結對幫助下岸村的失學兒童,讓他們繼續把書念下去。

  村裡的老黨員跟郜豔敏說:“如果我們村的人都像你一樣,村裡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所以,一定要介紹她入黨。2005年,郜豔敏寫了入黨申請書,現在已經是中共預備黨員。

  “但是,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批准我正式入黨?”郜豔敏擔憂地說。

  “我只想跟孩子們在一起”

  郜豔敏對記者說:“這個地方封閉、保守,一個女人拋頭露面,東奔西跑,就更難了。我在下岸村小學默默幹了六、七年,是為了什麼?現在不但不被認可,壓力反而變得更大了。”

  今年7月,當鳳凰衛視請郜豔敏去北京作節目時,“我一路走,一路給自己壯膽,但還是害怕……一出門,我就想起不愉快的事。我特別不願意去石家莊火車站,一去那裡,就想起那兩個女的,頭就像要爆炸似的,我拼命讓自己冷靜,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郜豔敏難以抑止地哭出聲來,這一年來,媒體的報道給了她新的希望,同時,卻也讓她承受了愈來愈多的奇怪的壓力。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面對此地買賣媳婦這段真實而醜陋的歷史。

  採訪中,有當地人對記者說:“媒體對郜豔敏的報道是在揭曲陽縣的傷疤”。而十幾年來,當地政府是否組織過打擊人販子解救被拐婦女的行動,郜豔敏說她並不知道。“自從進了山,十幾年我都很少出去過,我能上哪裡去呀?我就像傻子一樣,與外界一點也接觸不到,什麼都不知道。”

  郜豔敏和下岸村小學所映照出的當地教育資源投入嚴重不足的事實,更被一些人忌諱為外界所知。曲陽縣一位老教育工作者告訴記者:“郜豔敏的事蹟被媒體報道後,縣上一些人很惱怒,說她給曲陽教育系統找了許多麻煩,他們寧願讓孩子們走10里路去山外上學,也不願讓郜老師再幹這個工作。”

  郜豔敏的工資是每月200元。先是每月一發,後來兩月一發,從2004年開始,變成了一年一發。2005年秋天,郜豔敏的母親患胰腺癌住院,她向學校提出把工資開出來,催了幾次都沒開,只好借錢回去了。等到母親病逝,郜豔敏從老家回來後一個月,工資才發下來。

  2006年9月,新學期開學,上一年的工資應該發了,但到記者採訪時為止,郜豔敏還沒拿到。此時已被多家媒體報道過的郜豔敏去中心小學詢問時,學校領導說:“鎮上沒錢,有錢就給你發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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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郜豔敏被拖欠工資的事實可資對比的是:3年前,曲陽縣教育系統因為一名“百萬鉅貪”——教育局局長郝成學而在全國名噪一時。郝成學上任教育局長1年半,家裡的存款就增加了100多萬元。2003年6月,郝成學腐敗的劣跡東窗事發,檢察人員從郝家共搜出1000多瓶酒,包括五糧液、茅臺及各類洋酒;搜出61張存摺共206萬元的存款以及11萬元現金;他家的地下室堆滿了大米、食用油等,許多早已過期變質,足足可以裝滿兩卡車……

  “郝成學落馬3年來,曲陽沒有專職教育局長,一直由一名副縣長兼任。據說是這個崗位‘太熱’,許多人‘想’,但人選不好選,只能先空著。於是出現了這樣的情形:這名副縣長不僅主管教育,還分管文化、體育、廣播、旅遊等多項政府工作,精力分散;教育局一名書記負責全面,而又有一名副局長主管人事……”這是河北媒體近期的報道。

  自從郜豔敏的事蹟被國內多家媒體報道後,有許多人給郜豔敏及下岸村小學捐款、捐物。一些指名捐給郜豔敏的錢,她也送給了更貧困的學生。但有人擔心郜豔敏會“貪汙”這些錢物,今年6月份,鎮政府出面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在媒體上公佈了電話、通訊地址等,全面接收外界捐贈,然而事實是,基金會成立後,捐贈反而減少了。

  一位美籍華人給郜豔敏寄來了250美元,信上告訴郜豔敏“這筆錢是給你的,你可根據自己的感覺去使用”。

  這筆錢由鎮裡的書記、村裡的書記和郜豔敏三方共同從銀行取出後,直接放進了鎮慈善基金會里。下岸村村幹部和郜豔敏希望將這筆錢用來給村裡修路,修通那六七里郜豔敏12年都沒有走出去的坑坑窪窪的山路,但他們跟掌握著基金會的鎮領導協商不好,那些錢取不出來。

  今年5月30日《燕趙都市報》報道說:因該報此前所報道的郜豔敏當代課教師的經歷,以及適齡孩子輟學、教育投入不足等問題,暴露了當地教育管理部門的種種漏洞,曲陽縣有關方面為包“家醜”,竟決定取消下岸村教學點,不再聘請郜豔敏當老師。

  訊息披露後,上百名讀者致電報社,對曲陽教育局這一做法表示不滿。輿論壓力之下,曲陽教育局有關領導重新表示:尊重現實,下岸教學點暫不取消,郜豔敏老師繼續留任。

  然而,相關的警報並未完全解除。12年前,郜豔敏初到下岸村時,因為怕這買來的媳婦跑了,她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婆家人的監視。12年後,郜豔敏受到了另外一種監視,同樣令她動彈不得。

  下岸村村民們告訴記者,今年7月10日暑假前,縣、鎮幹部在下岸村站崗40多天,阻擋前來採訪郜豔敏的媒體記者。這期間,除了去山外郵局取包裹,郜豔敏不能隨便離開下岸村。9月份暑假結束開學後,輝靈中心小學向下岸村教學點終於派來另一位女教師和郜豔敏共同工作,不過她的主要任務之一卻是注意來訪的記者,及時向鎮裡報告。

  在郜豔敏被截回村子,記者被人“護送”出下岸村而來到保定下屬的曲陽縣縣城後,有關人員對記者說:“你還是趕緊走,你不走,我們就一直跟著。”記者只好連夜趕到保定,大部分採訪只能在保定的賓館裡電話進行。

  原標題:

  被拐女成為鄉村女教師是國家恥辱

版權宣告:本文源自 網路, 於,由 楠木軒 整理釋出,共 8472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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