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美國前,我認為:民主就是人民當家作主。
但到了美國後,美國人清奇的價值觀震撼了我:
民主,就是投票。
他們言之鑿鑿,彷彿這是民主的公式:民主=投票。
表面上看,一個國家的總統,由公民一張張選票來決定,民主似乎實至名歸。但反過來想想,如果民主就是投票,那麼,當選舉塵埃落定之後,民主權利還在嗎?
抑或是,要等到4年後下一次大選,才“王者歸來”?
究竟民主是一種應激性的短暫權利(如大選),還是一種持續性的常態權利?
別試圖知道美國人怎麼看,因為他們多半,根本不懂這個問題在問什麼。
在他們的概念中,民主最具象的體現,便是4年投1次的選票,一個人一張——他們的潛意識裡,民主就是儀式性的,並不是日常性的。
這就好像過生日,“民主”每4年過一次生日,全民都來分塊蛋糕,但正常情況下,“民主”很低調,基本不露面。聽起來,美國的民主似乎很渣男啊?
究竟渣不渣,我們一起來扒一扒。
民主權利“一根筋”
貿易赤字,我們耳熟能詳,簡單講,就是經濟活動中支出多於收入的數字。
這筆帳,一般都是以紅色筆記錄,也因而被稱為赤字。美國巨大的貿易赤字,冠絕全球。
但貿易赤字之外,還有一項“民主赤字”。簡單說,發出的選票多於收回的選票,民主供給大於民主反饋了,這便是民主赤字。
學術點說,從國家層面看,民主赤字是指政府的政治治理與民意相差巨大;直觀地說,從個體層面說,美國人不高興行駛這投票權利,還不如在家遛遛狗、BBQ。
也就是我說的“過生日”的民主——
為什麼會產生民主赤字?或者說,為什麼普通美國人不去參加投票的“生日派對”?
美國民主的任務主要限於每隔幾年舉行一次政治選舉,領導人一旦走馬上任,民主的使命也就基本完成,只有下次選舉時才有機會再度登場。
但在領導人任期內,普通民眾根本難以真正參與政治決策,即便是與自己相關的國計民生,民眾也全無民主可言、只能被動跟著政府走。瞅瞅當下美國疫情的失控,就知道了。
說白了,民眾行使民主權利的多種方法與渠道,都被限定在投票選舉這一特定環節。
然而,選民透過選舉只能間接表達自己的政治意願,這些意願最後能否轉化為現實,並不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對國家政策、法律、法規的制定權、解釋權、執行權與監督權,都牢牢掌握在官僚政客及其幕後的壟斷資本集團手中。
普通民眾被排斥在國家日常政治生活之外,對國家政治走向以及政府決策的影響力幾乎為零。民主的其他內涵,諸如民主管理、民主監督與民主問責,更是無從談起。
往深了說,普通民眾,又為何將民主等同於投票呢?
這又要講到美國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清教思維。美國文化的根基是宗教,美國人的思維也是虔誠的宗教四維。而宗教,天然與理性相悖,講求的是信,而不是問。
從政治哲學的層面說,民主是一個複雜深邃的政治理論,其後的運作原理、倫理價值,需要相當的學養才能理解。如何讓普通人對民主建立概念呢?幼兒園化+具象化。
於是,美國政府將民主的表現形式之一——投票,提煉出來,將之與民主掛鉤,甚而將“民主=投票”,異化成教條。
換言之,在基督教之外,又立了一個名為民主的神。對神,不該質疑、不該分析,而應該信仰——信仰即可得救,這一文化底層潛意識,可比美國這個國家出現得還早。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一面民主赤字高企、一面卻又沒有民眾抗議自身民主權利受侵犯。他們認定了投票是民主的唯一路徑,也是民主的根本內涵,儘管,美國著名學者弗羅犀利指出:“選舉並沒有能夠改變普通選民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無足輕重的地位”
以投票論民主,恰恰又是最違背民主精神的,而那個民主精神,便是“人民當家作主”。
民主是對國家政治的糾偏,而民主途徑是實現這一訴求的通道。
可如前所說:每個選民除了靠選舉對政治官僚的決定施以限制和督促之外,別無他途。
美國媒體上一段流傳甚廣的話:“選民一旦投了票,便把自己的意志轉交給了代表;而代表則慣常是根據自己的職業興趣,摻合點責任感,來行使這種意志,但選民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有等到下一次選舉到來時,再決定是否要換掉……”
但總有人對此不滿,他們會提出更高的訴求,可又如何追求呢?答案讓人大跌眼鏡:
反抗民主程式的民主。
簡單講:我們,不投票了。
這是美國的弔詭之處,美國人透過放棄唯一的民主權利——投票權,來抗議不民主。而統治階級仍以民主的名義,繼續著這一唯一的“民主”行動,並不做任何變革。
為什麼?
正如資本主義社會的資本造成人的異化一樣(人成了資本的奴隸),民主也造成了社會的異化,即社會成了“民主”的奴隸。最初,美國創立民主制度,試圖完善社會治理,而伴隨著民主的異化,社會治理反而被民主綁架了。
選民抗議程式民主,放棄投票權,被視為不民主,統治者又不敢打破“祖宗成法”,畢竟他最多也只幹8年。
於是,政治冷漠成為西方社會的通病。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世界各民主國家的投票率都屢創新低。據CNN報道,2016年的大選只有55?選民參加投票。
說到這兒,我也忍不住揶揄兩句:西方民主號稱的普世價值,居然連本國的民眾也只普及了55?自家還沒普世,就開始忙活給別人普世了,這種“學雷鋒”的精神,值得欽佩。
說到底,民主不民主的,美國統治階級並不在意。他們只在乎民主原則和民主程式,換言之,他們只在乎公共政治範疇的民主,那個看起來的民主樣子,但對整個社會空間的民主,真正的人民當家作主,便掩耳盜鈴了。
直觀的例子便在“錢”:與廣大民眾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的經濟領域,甚至成了民主的禁區。華爾街割了普通人的韭菜,示威也沒用;流浪漢天天無家可歸、沒有工作,那也沒有辦法;中西部的藍領們,連工作都沒有了,選舉時說得挺好,選上後再也不問。
那些日子越過越窮的選民,透過投票特朗普表達不滿,不僅不被正視,反而被斥之為“傷害民主”。
美國學者邁克爾·帕倫蒂在《少數人的民主》一書中指出:“‘資本主義民主'的本質矛盾性在於,它在宣揚平等政治原則的同時,又產生著巨大的物質福利、政治影響方面的不平等。”
屁股決定腦袋,一些人坐在另一群人頭上,民主的意義又何在呢?西方民主對不平等的經濟狀況的預設,其實已經背棄了民主最基本的原則:
捍衛人民當家作主。
這才是民主最基本的內涵,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共識。
而這一課,看來,得我們給他們,好好上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