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吟:房前屋後
趣微口袋週刊????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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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前屋後
●陳吟
其實,鶴立雞群的羅玉英趴在臭臭家後窗戶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瞎扯篇的時候,就是蓋著三床棉被也想不到,她和他會走到一起。連德高望重的高大爺都說,這咋就能成一對了?
結果呢,高大粗壯的羅玉英和個子矮她一頭、年齡小她一輪的臭臭喜結連理了。
“傻大個”羅玉英是是體育老師眼裡的人才。那個一年四季脖子上掛著個哨子、反穿著洗得發白運動衣的體育老師,常常在課上用她教育那些跑步低頭,跳鞍馬縮脖、做仰臥起坐臉紅的女生:“看看,人家那才叫颯爽英姿呢。瞧你們,像甩不淨的大鼻涕!”羅玉英的衣服件件都短,只要一運動,肚皮就毫不猶豫地坦露出來,惹得男生放聲大笑,女生羞得直捂眼,可體育老師卻越發呵護、關照她。
那個夏天的傍晚,她體育辦公室登完考分後,在鞍馬上,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而這一幕又恰好被一名女老師無意撞見。
不久,體育老師揹著處分下放工廠,成了泥瓦匠。從此,她腦門上被刻下了看不見的“紅字”,好歹草草地讀完初中就下了鄉。9年後,她成了最後一個返城的老知青。沒有好的崗位,她只能到裝卸隊,和“五七辦”的婦女們一起掄大鍬,裝卸沙石磚瓦。名聲和高大的身材梗阻了她的婚姻之路,直到她有一把年紀了,依然形單影隻地晃來晃去。坎坷的經歷粗糲了她的一切,也毫不客氣地扭曲了她的性格和思維。
她家大門正對著臭臭家的後窗。小時候,羅玉英就喜歡抱著麵包一樣的臭臭玩,長大後,臭臭和其他夥伴一起不再理羅玉英,見面連最起碼的“吃了嗎?”都不稀得說。
那年,臭臭夥同他人到一家企業偷廢鋼球,被巡邏的民兵逮個正著,正趕上全國嚴打,結果沒幾天就被判了3年勞改。臭臭刑滿釋放那年,羅玉英也因腰肌勞損被放了長假。每天,八點以後,寂靜的房前屋後就只剩下一個聾老太太、無業遊民的臭臭和她。沒事時她就趴在他家的後窗戶上,看著臭臭心燥氣煩地撥弄著一把破吉他,直到無趣後,嘆口氣走了。
“喂,你閒得流油了吧?”一天,羅玉英衝著臭臭叫到。她說她的同學從外地倒回一批衣服,拿到路邊上可以擺地攤,收穫比工資多。“咱倆試試?我出錢你出力!”
臭臭思忖片刻說,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行!
兩人忙活起來,不久就開始了試營運。幾天後一算,戰果令他倆激動:比工資多多了!情緒和幹勁立刻澎湃起來,見天是春風滿面地雙出雙入。可當頭就是幾盆涼水:先是被工商沒收了所有的貨物和衣架。然後是兩家大人和街道主任的質問:你倆這算啥?滿大街就看你倆耍猴了。有人竟反映到了派出所。民警站到他倆跟前時,滿臉是淚的羅玉英渾身發抖,不能言語。
房前屋後一下子沉寂了。人們發現,羅玉英不再趴在窗戶上和臭臭說話了,而是大模大樣地去了臭臭家,兩人相互舔舐傷口,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近。臭臭家的後窗戶也緊緊地關上,沒有了吉他聲。
後窗戶再次被推開,傳出兩人要結婚的訊息。
這個重磅炸彈炸懵了所有人腦袋裡的格式和套路。
婚後,羅玉英和臭臭盤下了個小門臉,大大方方地做起了服裝生意。
生下女兒後的羅玉英日漸發福,沒事就站在收銀臺前,一面排程著忙著給顧客介紹衣服的臭臭,一面靜等著顧客交錢。經常聽見顧客大聲地說:“哎,老闆,我把錢給你兒子了啊!”
羅玉英臉一紅,偷眼看看錶情依舊的臭臭,低頭痴痴地笑了……
圖片來源於網路
作者簡介
陳吟
從事文學創作多年,相繼發表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作品百餘萬字。現為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