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石偉 張奕丹
4月28日，公眾關注的“錯換人生28年案”一審結果出爐，開封市鼓樓區人民法院判決認定，河南大學淮河醫院構成重大醫療管理事故，事件不存在“偷換”行為；淮河醫院賠償姚策養母許敏一方共798361.1元；賠償郭威精神損害賠償200000元；駁回許敏、姚師兵、郭威對河南大學淮河醫院的其他訴訟請求；駁回許敏、姚師兵對杜新枝的訴訟請求。
姚策（右二）和許敏（左一）杜新枝（右一）
“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姚策臨死都沒享受到親生母親的愛護，事件中的人都受到了各種網暴壓力。”姚策生母杜新枝回應稱，已起訴10名網路主播，下一步將集中開始反網暴起訴。
姚策妻子熊磊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將去姚策墳前告訴他判決結果，目前也在針對網暴發起訴訟。
封面新聞記者多次透過電話及簡訊、微信聯絡姚策養母許敏，截至發稿暫未獲回應。
法院認定生母不存在“偷換”行為
醫院有重大過錯提高了賠償金額
鼓樓區法院在微信公眾號對案件相關情況作了披露。
承辦法官介紹，在本案開庭前，鼓樓區警方針對許敏控告郭某寬、杜某枝等人涉嫌刑事犯罪問題，已經進行了深入的調查取證，認定沒有犯罪事實發生，決定不予立案。
後經開封兩級公安機關複議、複核以及檢察機關立案監督等程式，對相關事實又進一步調查，仍然認為不存在偷換的犯罪事實。
法院審理中，法庭調取了公安機關相關卷宗材料，並在庭審時通知河南大學淮河醫院當年的醫生、護士等6名證人出庭，就新生兒餵養、洗澡、護理及是否有手環、嬰兒包被等問題進行了充分詢問、發問、質證。經查明，當時河南大學淮河醫院在嬰兒管理上系採取統一樣式的襁褓，並在襁褓外捆紮統一樣式的圓牌，僅以圓牌上註明的床號對新生兒加以區分，尚未採取為新生兒戴手環的管理措施。
另外，姚策是在3歲左右才發現患有乙肝。在常識常情常理中，沒有父母願意將自己剛出生的、看上去體徵正常的嬰兒與別人偷換；法官從尊重常情常理考慮，也難以能相信杜新枝十月懷胎是為了偷換別人的孩子。
本案證據證明不存在“偷換”行為，故杜新枝不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鼓樓區法院認定，河南大學淮河醫院當年因管理混亂、診療行為不規範，導致同時在該院分娩的產婦許敏與杜新枝的新生兒錯抱，構成重大醫療管理事故，後果嚴重。這一過錯造成許敏夫婦與親子郭威骨肉分離長達28年，許敏夫婦常年四處為姚策尋醫問藥甚至不惜“割肝救子”仍經歷喪子之痛，都給許敏夫婦帶來極大的精神痛苦。
因此，在賠償金額上，對許敏等受損害方的合理訴求，依法給予了充分保護，以撫慰其受到的傷害，判決河南大學淮河醫院共賠償許敏、姚師兵、郭威各項損失共998361.1元。承辦法官介紹，在精神損害賠償方面，河南法院在司法實踐中一般按5000元—10萬元的標準把握，考慮到“錯抱”孩子案件不同於普通的侵害人身權利的案件，法院酌定河南大學淮河醫院賠償郭威精神損害賠償20萬元，賠償許敏、姚師兵精神損害賠償45萬元，與普通的人身損害賠償案件相比，精神損害賠償金的數額有較大突破。
姚策生母稱不知高興還是難過
將集中起訴網暴者
“這件事跟我們毫無關係，終於得到一個法律上的認可。不知道高興還是難過。”姚策生母杜新枝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因疫情原因，判決書是透過簡訊方式傳送給她的。
此前，關於案件是“錯抱”還是“偷換”，一直是雙方爭議焦點，養母許敏曾指控杜新枝隱瞞乙肝病史，偷換了健康的孩子。
許敏認為，當年杜新枝的乙肝化驗單丟失，杜新枝隱瞞乙肝病史，導致姚策錯失注射乙肝疫苗，最終導致其死亡。杜新枝則一直否認上述說法。
此次的判決認為，沒有證據能證明杜新枝存在拒絕或不配合接受乙肝表面抗原檢查的行為，亦沒有證據證明該病例中，乙肝表面抗原檢驗報告單缺失與杜新枝有關。
杜新枝說，雖然判決結果還她了清白，但心裡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她認為網上無端的猜測傷害了自己的家人，整個家庭因為這件事發生了無法挽回的變故。“這件事情裡我們除了被全網謾罵，遭受各種網暴壓力，還有家庭親情的遺憾永遠無法彌補。姚策臨終前一直被網友罵‘怎麼還不死’，他28年沒享受到我們的親情和呵護陪伴，是在無奈中去世的。”
杜新枝說，親生兒子在遺憾中去世，自己親自撫養長大的孩子也在輿論裹挾中做出不理智的事，“養子這一塊兒我沒法說，他也很痛苦。”
“以前面對網暴，網友給我起各種侮辱性外號，罵我偷孩子，我心裡想你們隨便罵，真正對我傷害最大的是親情上的變化。”
杜新枝介紹，她已經起訴了10名網路主播，下一步將繼續取證，對參與網暴的網友、水軍發起集中訴訟。
姚策妻子將去墳前“傾訴”
養母許敏暫未做出回應
姚策妻子熊磊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已看到判決結果，將找機會單獨去姚策墳前“告知”，“他臨終前都沒搞清楚身世問題，是帶著遺憾走的。孩子到現在還經常說爸爸出去給他掙錢買玩具去了。”
熊磊說自己這幾年一直被網暴，被各種謾罵，這次的判決是法律對不實傳言的有力回應。“孩子慢慢會長大懂事，他也會在網上看到這些關於爸爸的事，對他來說可能會難受，但我們一直教育他引導他，我相信在有愛的環境下長大，他不會有仇恨，會理性看待這件事。”
熊磊介紹，目前孩子還會經常講故事一樣告訴大人，說爸爸出去打工給他掙錢了，等孩子長大一些，會把事情真相告訴孩子，接下來她會針對網暴提起訴訟。
28日上午，封面新聞記者多次透過電話、簡訊、微信聯絡姚策養母許敏，截至記者發稿時未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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