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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嫁的男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直到邂逅了黃永玉的人生和故事,我想,若是嫁給這樣一個浪蕩子,應當是蠻幸福的。
他不是什麼穩重的型男,甚至在長輩們看來,這是最不靠譜的壞男人,在女生們心中,若用現代的話來形容,還有點犯二。
他一輩子放蕩不羈,年近百歲,還是煙不離口。他出身良好卻初中肄業,此生最大愛好便是繪畫,被稱作畫界鬼才。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不符合傳統好丈夫標準的男人,卻讓他的妻子張梅溪幸福了76年。直到2020年5月8日仙逝,她都是帶著黃永玉的愛走的。
黃永玉於1924年出生於湖南常德,但他的童年是在老家鳳凰度過的。
黃家是湘西最負盛名的讀書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書香門第,子孫們無不是自小就同書籍作伴,博學多才。
黃永玉的父母也是門當戶對的書香世家結合,分別為男子小學校長和女子小學校長。
按照常理來說,父母都是教書育人的,那他們的孩子應當為學習的表率才對。可是,自古以來也有一個比較小眾的常理,父母是老師的孩子多半調皮得接近叛逆。
很不幸,黃永玉成為了那個小眾的常理,他天生性子跳脫,調皮搗蛋得狗嫌人怒,生平最不愛的就是上學。
因為活潑得過度,常常搞惡作劇,黃永玉經常惹得老師生氣,非得懲罰他才能罷休。
為了逃脫老師的懲罰,黃永玉越來越愛逃學,還因逃學在學校打響了名聲,獲得了“黃逃學”的綽號。
從小養成逃學的壞習慣直到長大後也改不掉,到廈門上中學時,黃永玉依舊逃學逃得不亦樂乎。
不過這個時候的他,逃學卻是為了到圖書館看書。
說他愛學習吧,他可以為了錢將學校剛發下來的教科書賣掉,換取襪子等生活用品。說他不愛學習吧,他偏偏每天泡在圖書館裡,廢寢忘食的汲取知識。
因為逃學,黃永玉期末幾乎場場掛科,除了他自小就喜歡而且不必上課也可通關的美術課。
黃永玉終究是非一般的學生,他雖然在圖書館啃食了許多國內外優秀的文學作品,文學修養遠遠超過了與他同齡的學生,但是學校安排的課程科目眾多,遠非他從文學書籍獲取的知識可以應對。
黃永玉明白自己應該好好上課,但是他就是不願意委屈自己,違背內心坐在教室裡聽課,這在他看來是浪費生命且毫無意義的事情。
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堅決不改,導致黃永玉初中讀了5年才順利畢業。
學校的日子枯燥乏味,黃永玉再也不想忍下去了,世界那麼大,他想去看看。
得益於他初中不斷的留級,待初中畢業時,已經將年齡混得可以去闖蕩一下世界了。至少在黃永玉看來,十五六歲已經足夠了。
知會了家人一聲,黃永玉便開始了自己四海為家的流浪生涯。他像一個下山闖蕩江湖的遊俠,對外面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帶著自己藝術家的視覺,審視著這個世界。
不過,藝術家也是凡胎肉體,是需要吃飯的,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在一個地方短暫停留,待解決了當下的生計,又繼續下一次的流浪。
輾轉各地流浪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會比常人多出幾分奇遇,而黃永玉的遊俠生涯中,在開元寺偶遇弘一法師李叔同算得上他豁達人生中難以釋懷的一段。
當時,黃永玉正在開元寺的一棵樹上摘玉蘭花,一位相貌平平的老和尚看見了他,並將他帶到了自己的禪房。黃永玉並不識得眼前的這個平凡老和尚就是弘一法師李叔同,對於他的唸叨很是不耐,還自稱“老子”,沒聊幾句,不羈少年黃永玉便離開寺院到外地玩兒去了。
幾天後,黃永玉回到泉州,收到老和尚給他的一幅字:“不為眾生求安樂,但願世人得離苦。”
經瞭解,一拍腦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和尚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李叔同啊!
不過為時已晚,李叔同已經在他外出遊玩的這幾天圓寂了。
李叔同對於此時的黃永玉來講,有一個讓他能放下不羈,真心尊崇的身份,美術教育家。
而這段奇遇,讓黃永玉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來得及同藝術泰斗拜師學藝。直到後來經歷了不少風浪,參悟了小半人生,回憶起和弘一大師的緣分,他才有幾分時過境遷的感嘆。
感嘆歸感嘆,浪子的遊蕩仍在繼續,在戰爭的逼迫下,黃永玉機緣巧合來到了江西,這個讓他銘記一生的地方。
為了填飽肚子,黃永玉在江西信豐民眾教育館找了一份做木刻的活兒。這是他最喜歡的工作,常常為了一幅木刻可以廢寢忘食,一夜不睡。
張梅溪在這兒第一次見到黃永玉時,便對他的刻苦和藝術才華產生了好感。
但是張梅溪對黃永玉也不過僅限於對他才華上上的欣賞,至於男女之情,上流社會的官小姐壓根兒就不會對一個窮小子做這樣的假設。
張梅溪父親是國民黨高層官員,她自小就金尊玉貴的被養大,而且長得如花似玉,身邊從來都不缺少條件優秀的追求者。
情竇初開的黃永玉在見到年輕漂亮的張梅溪時,第一次知道了愛情的滋味。但是,空有一身才華的窮小子,怎麼可能獲得高高在上的上流社會千金小姐的青睞?
黃永玉對於張梅溪來說,不過是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而且還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種型別。除了他的才華讓她認可,但是這個社會,有才華的人多了去了。
黃永玉肖想張梅溪,這在大家看來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黃永玉這個癩蛤蟆還真就有勇氣去吃這塊天鵝肉了,他侷促而緊張的同張梅溪表白:“我有一百斤糧票,你要嗎?”
看著面前這個臉都被憋得通紅的愣小子,張梅溪哭笑不得,但也沒打擊他,搖搖頭走了。
當時,還有一個年輕英俊的軍官也在追求張梅溪,知道她喜歡騎馬,經常投其所好約張梅溪騎馬。
白馬王子和癩蛤蟆,傻子也知道怎麼選,但是黃永玉不知道自己是癩蛤蟆呀,所以他一門心思想著怎麼另闢蹊徑打敗這匹白馬,獲得女神芳心。
黃永玉窮,腳踏車都買不起,更別說帶張梅溪騎馬了。不過這個小機靈一下就舉一反三,想到父親為母親拉手風琴,不過他也不會手風琴,但吹小號也差不多呀。
於是,在張梅溪每天上班的路上,開始響起了並不怎麼好聽的小號聲。後來,黃永玉還得意洋洋的回憶:
“大清早見她從老遠冉冉而來,我便吹起小法國號歡迎,弄得同事們漸漸明白,女朋友上班跟我的號聲大有牽連。”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想到張梅溪的春心竟然真的被黃永玉這個傻小子兼窮小子用小銅號給吹動了。
一段時間後,黃永玉還傻傻的跑去問張梅溪:
“如果有一個人愛你,你怎麼辦?”
張梅溪看黃永玉傻乎乎的樣子,笑道:“要看是誰了。”
黃永玉激動,連忙說:“那就是我了。”
張梅溪哭笑不得,點頭說:“好吧。”
就這樣,張梅溪和什麼也沒有的黃永玉相愛了,毫不意外,張梅溪的家人知道自己即將有一個黃永玉這樣的女婿後,勃然大怒。
為了阻止張梅溪嫁給黃永玉,張梅溪的家人將她關在家裡軟禁,還恐嚇她:
“你若執意嫁給他,你們未來的生活只會是在街上討飯,他吹號,你唱歌。”
但是父母阻止孩子的戀情,就是與他們的荷爾蒙作對,而人的荷爾蒙是最不可理喻的。
在愛情的誘惑下,張梅溪從家中逃了出來,她打電話給去了贛州的黃永玉,約定私奔。
本來覺得和張梅溪的愛情沒有希望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可把黃永玉高興壞了。
他立馬向朋友借了一輛腳踏車,向車站狂奔而去。騎車累了,天黑了,他便在一家店住下,用雞毛撣子取暖。
興奮得一夜沒睡後,第二天繼續趕路去見張梅溪,帶著一身雞毛的那種見面。張梅溪看到黃永玉激動又沾滿雞毛的窘樣,笑得不能自已。
就這一次戀愛,黃永玉便決定同張梅溪共度終生,雖然他是浪子,但是對愛情和婚姻卻忠誠得無與倫比。
美麗賢惠的妻子,浪漫多才的丈夫,張梅溪和黃永玉就這樣沉浸在他們美麗的愛情,幸福的婚姻中。
雖然黃永玉空有一身才華,窮得響叮噹,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恩愛。
夫妻倆一個畫畫寫劇本,一個寫文章賺稿費維持生活,雖然清苦,但也在這樣的生活中享受到了愛情帶來的快樂。
好在黃永玉的藝術才華漸漸被認可,成為了香港小有名氣的畫家,夫妻倆的生活漸漸走上正軌。
1952年,兒子黑蠻出生,小夫妻為人父母,這個家庭變得更加完美和諧。
1953年,受表叔沈從文所邀,黃永玉帶著妻兒到了北京,準備大展身手,為國家的文化事業貢獻力量。
沒錯,同樣出走湘西的沈從文跟黃永玉有親戚關係,黃永玉就是沈從文大侄子。
娶妻生子,國家安定,自己事業也穩定,在中央美院任教,黃永玉以為流浪了多年的自己就會這樣穩定下來,過平凡而幸福的日子了。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卻將他席捲入狂浪中。
1968年,黃永玉剛從重慶寫生回北京,就聽人咋呼呼的說:“有人畫了個貓頭鷹,出大事了。”
黃永玉很是無語,吐槽道:“畫個貓頭鷹有什麼了不起呢?我也畫過。”
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個畫貓頭鷹出要出大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因為作品被批立場有問題,他成為了頭號被批判的物件。
很快,他被關進了牛棚,還被反動派拿皮帶抽,但他一聲不吭,被批鬥回來的時候還跟人介紹北京的街景。
回到家,他故作輕鬆,無所謂的對妻子張梅溪笑著說:“今天捱了224下。”
張梅溪害怕,委屈又心疼他,嚎啕大哭。
黃永玉見不得妻子掉眼淚,立馬安慰她:“世界不會永遠是這樣的!”
被沒收了家產,他們一家子住在暗無天日的小房子裡。
眼見著妻子的身體越來越差,為了逗張梅溪開心,黃永玉在牆上畫了一大扇窗戶,窗外是鮮花綠草,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被折辱的日子裡,黃永玉依舊每天樂呵呵的,被批不夠沉重,他還特意找來醫療本,給自己寫上心臟病、肝硬化等一百多種病,讓反動派都哭笑不得。
被下放勞動之時,他也會給自己找樂子,挖洞鬥蛐蛐,拿著農場唯一的辭海字典翻來覆去的看。
勞動之餘,黃永玉晚上偷偷在被窩裡打著電筒給張梅溪寫詩。長詩《老婆呀,不要哭》中有一句“一輩子只談過一次戀愛,中年是滿足的季節啊……”讓人為之動容。
在艱苦歲月裡,這個男人用自己獨有的方法同妻子遙遙守望,安慰著妻子焦躁不安的靈魂。
當風波過去,黃永玉和張梅溪的生活穩定時,他們已經到了兒孫繞膝的花甲之年。
但是黃永玉可是浪子,他的天真坦率怎麼可能因為歲月而消失?
在70年代,黃永玉以高齡之軀考取了駕駛證,還買了特別拉風的跑車帶妻子去兜風,這妹撩的,我只服黃永玉。
張梅溪喜歡養寵物,黃永玉便買了一大棟別墅專門給老婆的寵物住。
作為一個女人,看到這兒,真的是酸了,老爺子也太寵愛他的老太太了吧。
不過人終究是大自然的產物,要遵循它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2020年5月8日,黃永玉送走了他最愛也是唯一愛著的妻子張梅溪。
他親自給她寫訃告,雖然一大把年紀,但是他對妻子愛的表達卻直接深沉,讓聽者為之動容。
攜手共度76年,如今這個世界還剩黃永玉孤單著。就算他是浪子,有著灑脫的個性,寬闊的胸襟,豁達的態度,但是也走不出這樣的悲傷。
90歲時,黃永玉曾說:“世界長大了,我他媽也老了。”但是,他卻一直如老頑童周伯通一樣使勁折騰著這個世界。
如今,那個時不時呵斥您沒個正經的人離開了,老先生,希望您節哀,可以一如既往的折騰這個世界,我們期待您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