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美國前副國務卿理查德·阿米蒂奇與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撰寫的報告《2020年的美日同盟——一個帶有全球議程的平等聯盟》近日受到日本學術界關注,有日本學者對報告自2000年來首次稱日本為美國“平等的盟國”感到興奮,注意到報告中提及日本在對抗中國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這是日本在日美同盟中成為對等夥伴的關鍵。有日本學者認為,日本已經改變了對憲法的解釋,可以行使集體自衛權,這使日美防衛合作更加順利,憲法第九條已經不是日美軍事合作的障礙,日美同盟正在向相互依賴轉變,這是新版報告的最大特點。
其實,日美同盟的對等性問題並不是一個新問題。1955年8月30日,日本時任外相重光葵曾要求把《日美安保條約》修改成一個對等的條約,理由是日本已經有了自衛隊,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但時任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稱還是要等日本自己擁有了自衛的意思之後再考慮。重光葵不死心,又稱日本國民要一個與美菲條約一樣的平等條約,現在日本已經擁有了自衛力。杜勒斯說日本應該形成創立軍隊的意志,只有修改憲法才能使狀態改變。重光葵表示日本可以自己保衛自己。杜勒斯反問道:日本可以保護美國嗎?比如,關島受到進攻怎麼辦?日本能夠向海外派兵嗎?重光葵無言以對。然而,後來日本正是按照杜勒斯的設計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關於日美同盟正進入對等同盟時代,有日本學者認為,對日本來說,迄今為止日美同盟的價值在於日本需要美國的實力保護,而美國則需要駐日軍事基地,而非日本的軍事實力。但是,現在美國面臨中國和朝鮮的挑戰,需要日本作為對等的夥伴。今後日美同盟維持對等狀態的條件是日本繼續堅持自由開放的印太構想,構建日美印澳四國軍事合作以及維護自由貿易、控制新冠疫情、應對氣候變化。
這位作者的觀點,其實很符合美國“建制派”的戰略思維。約瑟夫·奈早就說過:“如果美國被撇開,由日中主導東亞,對美國來說是不可想象的。”這其實是阿米蒂奇報告不斷推陳出新,但一個不變的主題是製造“中國威脅論”,加強日美同盟的根本原因。約瑟夫·奈作為老辣的戰略家,為日美同盟的存在尋找根據,在圍堵中國崛起方面要位元朗普團隊高明。他認為,如果美國的盟國日本與中國和解並且合作的話,以美國為中心的亞太秩序乃至於世界秩序都將受到強烈的挑戰。所以,他認為儘管“冷戰”已經結束,在中日之間製造麻煩防止這兩個國家接近,對於美國來說是最好的戰略。
日本戰後在美國影響下,確實培養了不少美式思維的學者,他們言必談美國,奉日美同盟為圭臬,一切以美國標準為尺度,戰略思維仍然停留在冷戰階段,卻對中國的制度和發展充滿傲慢與偏見,就是不會用自己的頭腦思維。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曾經說過:“日本應該有成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氣概。”但他又不得不沮喪地說:“我和小澤(小澤一郎)對政治與金錢問題、領土問題、消費稅問題、TPP問題、核電站問題、魚鷹戰機問題還有基地問題都涉及到了,但是所有這些問題背後都有美國的影子,我對於日本是否真正是一個獨立國家表示懷疑。現在我作為一個經驗過(內閣)總理職務的人,可以明確地講,日本根本就不是一個完全的獨立國家。”
對等首先要獨立,而日本追求對等和獨立之夢應以合作、共贏的姿態在印太地區發揮建設性作用來實現,而不是拉幫結派、製造矛盾、惹是生非。(作者廉德瑰是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