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20年7月21日，一場線上“超級對話”在兩位金融財經領域專家之間展開——他們就是英大證券的首席經濟學家李大霄老師和美國華爾街監管、財經作家陳思進。兩位學者就目前全球和中國股市走向進行了討論，唇槍舌戰，各自精彩。希望讀者可以從中有所收穫。（以下僅代表嘉賓觀點，不代表本刊立場）
現金為王VS衝入“牛市”
李大霄：一般來說，個人資產配置包括現金，股票，有債券，有黃金，房產等等，在這個資產組合裡，我從兩個方面談資產配置：一是現金配比，二是股市機會。我先重點強調一下股票市場的機會。
中國股票市場運行了30年，這一輪的“牛市”是第五輪，從2019年1月4日——滬指2440點起步的。我覺得這一次的股市機會還是比較大的，應該正受到全球資本的爭搶，我建議要抓住這一輪的股市機會，也許時間週期比較長，因為這是比較難得的一輪“牛市”。
首先，我先解釋一下現金為王，並非是指所有的資產都是現金，而是指在當下，投資要謹慎小心，以現金為主（包括隨時可以變現、流動性強銀行存款、國債等），一個人的資產就像一副牌一樣，什麼都可擁有，但是當下大王小王最好是現金，比如巴菲特當下也是現金為王，目前手頭有1400億美元的現金。
我從風險控制風險管理的角度闡述一下。我常年生活在美國加拿大，對標美國股市來分析：美國股市從2008年次貸危機暴發之後，跌幅超過40%到30%，但之後開始進入“牛市”。到今年上半年時候，美國股市因新冠肺炎疫情又跌下來。後來政府馬上救市，現在又上去了。在華爾街有一句話，“我們不是考慮時間”，因為短線投資有的時候比時間更重要。我覺得當下國內國際局勢並不明朗，包括中美博弈，貿易戰、科技戰等，美國還在聯合其他國家，包括我所在的加拿大，對付中國，這都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個人多持有一些現金，靜觀形勢變化，可能會更好。
李大霄：我理解陳老師的觀點，因為風險控制的確很重要。任何公司或個人，都需要重視風控，否則會面臨滅頂之災。所以，風控人員是非常關鍵，我尊敬陳老師的職業崗位。但是，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比如業務崗位，如果站在風控角度思考問題的話，就做不好。
我現在要告訴大家的是，怎樣把握當下機會，怎樣去創造利潤。業務人員需要創造機會，創造利潤，不斷拼搏，不斷進取，才能完成根本職責。如果一個交易員，不能給老闆創造利潤是不行的。風控做得再好，沒有業績是不行的。所以從這個角度說，首先是抓機會。但是，存現金是賺不到錢的，所以現在要抓核心資產。比如在深圳，只要有閒錢，又年輕力壯，有進取心，可能沒有房子、沒有汽車，但一定是有股票的。沒聽說，哪個深圳人不買股票的，這就是“深圳精神”。深圳是一個拼搏出來的城市，其40年的發展也是全球奇蹟，代表了中國蓬勃向上、興旺的局面。目前很多國家，比如加拿大、美國都是經濟負增長，只有中國是正增長，在全球疫情比較嚴重的情況下，中國還能成功地初步控制疫情，這裡面就能產生很多機會。
大膽激進VS謹慎保守
陳思進：我在華爾街工作差不多二十五、六年了，我深知普通散戶與大機構是沒有辦法博弈的。國內是以散戶為主，好像有1.6億的散戶，而美國和加拿大的散戶數量非常少。個人是不能直接炒股的，買股票首先要申報，同意了以後，等到自己買的時候往往時機也過去了。所以我個人不買股票，直接買基金，周圍同事也都是買基金指數，像標準普爾指數。指數基金是成本最低的，回報跟大勢走。
李老師建議投資股市，大方向上我是同意的，因為總體來說股市回報率超過任何資產，包括房地產。房地產在美國與通脹持平，回報也與通脹持平，黃金投資回報還不如通脹。標普的平均回報是8%到10%，國債是4%到6%。這一點不像國內，北上廣房地產都漲了10多倍。我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呢，因為中國高速發展期已經過去，所以在這個時候要考慮資產配置。
我同意李老師說的，但要對股市有所警覺，尤其是散戶，不要“聽見風就是雨”，避免成為“接盤俠”。
李大霄：我贊同買指數型基金，我覺得對於散戶來說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方向。但換一個角度說，上證指數已經有所改變，那些阻礙其上漲的因素被剔除，能夠真正貼合真實情況，這些變化都有利於股市的發展。
對於現金和股票的持有比例，我認為如果風險承受能力比較差，多配現金；如果相對進取，多配指數型基金。但是，如果自己無法確定哪一種型別，空倉時候沒上車，看著隔壁同事賺翻心裡又難受，怎麼辦？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兩頭“野獸”：一個是風險厭惡型，一個是激進型。厭惡風險往往在股票低迷的時候，選擇激進又是在股票興旺的時候。所以我建議，其他人都不買股票的時候，不妨進取一點；很多人往股票裡趕的時候，不妨冷靜一點。也就是說，寒冬中送溫暖，盛夏裡送清涼，這才是一個好的分析員。對很多人來說，“踏空”和“套牢”相比，“踏空”更痛苦，不要越漲越加，而是先要在底部建好倉位。
陳思進：李老師說的這些，其實就是巴菲特說了幾十年的話——別人恐懼的時候我貪婪，別人貪婪的時候我恐懼。現實中每個人都有兩面性，貪婪和恐懼。華爾街就是利用人性的貪婪和恐懼在玩資本遊戲，任何一筆交易都是如此。
李大霄：華爾街70%到80%是機構，在國內其實90%是散戶，這麼一個懸殊比例下，我覺得國內A股更多表現出來是一個散戶市場，國內機構投資人的數量慢慢在擴大。我支援“先買基金，後買股票”的道理，比如先買貨幣，再買債券型基金，再買混合型基金，再買指數型基金，再買股票型基金，最後買藍籌股或其他型別的股票。每一步，都需要長時間修煉，這是散戶投資者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陳思進：股市“水很深”，因為任何一筆交易都有人“看多”有人“看空”，比如近年來經常出現的一個現象：某一個股票稍微漲上去，馬上就會有大股東減持。大股東都減持了說明什麼，說明他自己都不看好，作為散戶就要敲警鐘了。
另外，我還要強調世界局勢，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沒有結束。上海的張文宏醫生也說，疫情是全球性的，只要有一個國家沒有控制好，就等於全球沒有結束，特別是現在美國南美還是比較嚴重，這不是“黑天鵝”，而是“灰犀牛”，因為一旦防疫不力，包括旅遊業、航空業、餐飲業，文化產業的復工，都會受到影響。況且，不排除第二波的可能性。
基金高位接盤VS後市資金抄底
李大霄：目前國內股票市場後市應該是逐漸恢復的，特別剛剛修改了指數，整個中國股票市場指數將會發生改變，得到更加真實的反映。
再有，我的觀點也和陳老師一樣，跟著大股東走，大股東什麼時候減持，我們就什麼時候賣，大股東什麼時候增持，我們就什麼時候買。我再告訴大家一個機會，大股東悄悄進場的時候，我們也要跟住。比如，之前有一個國內市場最佳買點，是武漢封城那一天；第二個全球市場最佳買點，是紐約封城那一天。當我們看到一大批醫務工作者、人民解放軍和無數志願者支援湖北，支援武漢的時候，就應該買股票；當我們看到美國數萬名志願者支援紐約的時候，也可以在紐約抄底，這個是我的邏輯——在國家需要我們的時候挺身而出，作為一個股票投資人應該肩負這樣的責任。股票市場穩定是對疫情控制最大的支援。
陳思進：巴菲特曾經說過，我們永遠不要做空自己的祖國，這個非常正能量。但我覺得具體操作很難。我們知道，股市的上漲下跌有短線和長線，長線會有一個判斷趨勢，可以用模型推斷出來，但短線中資訊就是金錢。誰在資訊金字塔最上邊，誰離財富越近。比如為什麼巴菲特贏多輸少，因為他站在了資訊的頂端。一般散戶和巴菲特的資訊相比，是不對稱的。散戶資訊往往滯後、無價值，最後被迫成為“韭菜”。
李大霄：這個我基本同意，透過指數基金模式，可以規避個股的風險，這個不僅僅是正確的，而且是經得起事實檢驗的，對於不能把握個股機會的投資人，聽陳老師是對的；如果能夠把握股票機會的，聽我的也是對的。
我與陳老師不一樣的觀點是，在最佳買點時刻，不要留現金，這是考驗每一個投資人勇氣和決心的時候。百年難遇的投資機會可能就出現在人類重大疫情的時候。
抄短線VS看長線
陳思進：怎樣合理配置個人資產呢？我曾經介紹過一個華爾街的“傻瓜投資法”——華爾街人的投資預期壽命是100歲，如果你現在30歲，70%可以選擇激進投資，30%可以放到固定收益，其他再配置一些保險，這是一個原則。
剛才李老師說武漢封城是最佳買點，我認為有的時候事前很難判斷，因為當時往往不知道。如果武漢沒有控制好疫情，蔓延到中國其他地方，那就不會是最佳買點了。包括目前美國紐約的疫情，雖然有所好轉，但現在共和黨和民主黨，就要不要復工的問題爭論激烈。我的觀點是，事後大家都知道的結果，在當下未必知道。
曾經數學界做過研究，股價是隨機的，可能能夠判斷大勢，比如像著名的周金濤的刷屏論，其實他並沒有考慮中美博弈的問題。我說過一個笑話，即使停掉的鐘每天都要對兩次。也就是說，長線判斷有的時候是對的，但如果過於篤定，大家應該有自己的判斷。比如，美國曾經出現“當日交易很熱，很多人上廁所都不去”的現象，但絕大多數人還是輸了，沒有人知道股市短線上下的規律。我建議散戶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股票上，華爾街人都是演算法交易、高頻交易，都是機器人交易，交割時間僅0.001秒。如果你們做短線的話，普通人根本不能玩。
李大霄：我基本同意，抄短線是需要高技術的。但我的觀點是，你要把十年不用的錢買股票。
另外說明一點，關於紐約封城和武漢封城是最佳買點，我不是今天講的，是當時就這麼講的。我不是“事後諸葛亮”，就是在武漢封城那一天和紐約封城那一天，我說最佳買點的，這個有歷史為證、文字做證。雖然我當時受到很大壓力，沒有人贊同，因為這個時候最恐慌，最悲觀。現在很多人說“牛市來了”，差不多到了3300點，但當時可是2600點。
當時美國股市掉了38%，德國股市掉了40%，全球一片恐慌，資本市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巴菲特90年來也從來沒有見過。但我認為，就是人生之中一個重大機會。
為什麼我會得出這個時候應該配置的結論呢？因為香港股票市場“破鏡“，都是淨資產以下小1。我們進行過淨資產核算，這個時候就應該配置，很多銀行股只有0.5倍的PB、6%或7%左右的股息。因此我提出一個觀點，3月9號開始，全球債券市場面臨巨大泡沫爆破風險，中國大量理財產品負收益率，因為這些理財產品買債配債，債券市場開始泡沫爆破。當時美債、歐債收益率大幅回升，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風險。
陳思進：全球股市的反彈，應該謝謝特朗普，因為他逼著美聯儲無限量的貨幣寬鬆，給了股市一個信心。水是往低處流，包括中國股市這一次上漲，華爾街進來1200億到1500億美元，這就是貨幣無限量寬鬆。現在，美聯儲7.5萬億負債表，再加上它的乘數效應，等於幾十萬億大水漫灌進來，都得益於此。
關於李老師“最好買點“的說法。試問“為什麼會有那麼好的買點”，因為是美聯儲無限量的貨幣寬鬆。金融業沒有對與錯之分，“政府這隻手”太厲害了，幾十年都是這樣——從羅斯福開始一直到現在。
我最後想說的一個問題是，現在全世界貨幣寬鬆是一個特別大的問題，而且現在我們是信用貨幣，信用貨幣就是債務，發貨幣就是發債務，到時候總是要還的。所以我提示大家謹慎一些。
有人說，越是發債的時候越要投資，我說恰恰相反。之前發了那麼多錢，實際上是推高了資產價格，但是信用貨幣是要還的，美聯儲負債表是要縮的，一旦縮下去是要有乘數效應的，所以我強調一定要留住可觀的現金。
大家特別要注意，目前世界已經到達一個節點，會發生巨大變化。特別是錢不多的散戶，不要去炒股。一旦世界局勢發生變化，就不是炒股的問題了，而是工作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了。
李大霄：我再補充一點，我同意陳老師的這個觀點。G20出資5萬億救市，全球的資本市場市值回升了22萬億美元，有效支撐了經濟穩定和抗疫工作，特朗普先生起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我國領導人在G20峰會上也起到一個非常關鍵的作用，就像蓋茨先生所說“幸虧是中國控制住了，要不然全球將不可收拾”。
我們是全球第一人口大國，成功控制住疫情之後，還淵源不斷地向數十個國家輸出物資和經驗，這對全球抗疫工作起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向全球樹起了一個標杆。我們還能夠成功穩住了股市，這給全球抗疫工作和金融市場一個正面積極作用，這個就是重大意義之所在。
總結
陳思進：我們都希望中國股市健康發展，因為股市是融資成本最低的方法，如果央行再出降準降息之類的貨幣政策，其實成本都太大了。一直希望股市能夠健康發展。
李大霄：從整個股票市場執行的角度上看，中國股市雖然現在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股市逐漸擺脫低迷，步入一個能夠反映中國經濟，反映上市公司業績，反映外資大量進場的局面。國際資本正在透過香港管道大量進場。為了維繫港幣的聯絡匯率，香港經管局已經做了大量工作。
最近，人民幣的國際化也是非常有利，現在的外匯儲備超過3.1萬億美元，在這樣的環境下，加上險資開始提高配置上線，內資已經提速。所以，我覺得整個市場應該會超越地平線，慢慢地抬升。祝各位散戶朋友在這一次中國股市的第五輪“牛市”裡面，實現美好人生。（本文經授權選自百度平臺《超級對線》欄目嘉賓發言）
|編審：崔曉林 |責編：王茜 |版式：姚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