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鋅刻度，作者 | 星晚，編輯 | 李覲麟
在過去的2021年，上海咖啡館新增上千家，成為全球咖啡館數量最多的城市。墨茉點心局、虎頭局、月楓堂等新烘焙品牌要麼收穫融資，要麼被VC重點關注。新茶飲市場雖然十分動盪，但整體擴張的勢頭依舊迅猛。
多個新消費賽道的鏖戰正酣，資本也將市場進一步“催熟”。新消費正走出小眾圈層，成為不斷下沉的大眾消費品。
一時間，咖啡師、烘焙師成為了香餑餑。一度有訊息傳出，喜茶、奈雪的茶等頭部新茶飲品牌正與星巴克、瑞幸等咖啡品牌上演高薪搶人的戲碼。有意者聞“香”快馬趕來，急著想要擠進新消費行業裡。
還有一部分人，則瞄準了培訓市場的空白，推出各項課程，打造出了“學完即可上崗”的美夢。然而等到學員真正入學，才發現虛假宣傳和貸款套路無處不在。
在洶湧的新消費浪潮下，還暗藏著諸多難以“過濾”的雜質。
以高薪工作為餌，等“魚”上鉤蘇星一開始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烘焙夢竟然碎得這麼快。
起初，蘇星在招聘網站上找工作時，無意見看到了熳點教育的高薪工作廣告。承諾高薪、承諾工作的條件實在誘人，所以蘇星沒多想便前去面試了。
在面試的過程中，熳點教育提出要先參加培訓，才能安排上崗，培訓費用是14800元。“工作人員告訴我這筆錢不要求我直接給，而是上崗後分12個月從工資里扣除。當時承諾上崗後工資有6500元左右，扣除這筆錢也還剩5000多，所以我也就同意了。”蘇星說道。
但事情後來的走向逐漸開始脫離蘇星的想象，價值14800元的培訓內容並不如預期般豐富，所謂的推薦工作也是另外從招聘網站上尋覓。更別提培訓中的內容幾乎無法在門店實操中使用，最終蘇星只拿到了2000元出頭的工資，與承諾的高薪工作大相徑庭。
無獨有偶，蘇星的遭遇並非個例。鋅刻度透過黑貓投訴瞭解到，熳點教育存在大量關於虛假宣傳、套路貸款的投訴。
黑貓投訴的消費者投訴
有消費者表示，自己去熳點教育面試之前，對方承諾可以參加一至兩個星期的免費培訓，早班朝九晚六，晚班從十二點到九點，一個月包吃包住工資3000至4000元。然而到店之後，銷售人員便開始竭力宣傳培訓之後能夠擁有高薪工作，說服其參加培訓並使用網路貸款進行分期。
還有消費者更是在雲裡霧裡的情況下背上了培訓貸款。“原本我應聘的崗位是西點烘焙師學徒，但後來卻在遊說之下變成了花錢買培訓課程。所謂的材料返還費，實際上就事網貸，但銷售卻沒有提到過關於貸款的事。”“松慄奶油”描述著自己的經歷。
另外一家名為“王森咖啡西點西餐學校”的機構，同樣存在著類似問題。因疫情無法按時開課，卻又難以退款；承諾培訓費用一次性收費，不含任何隱藏二次收費，然而在協商過程中又出現學校單方面要求扣除3000元的基礎服務費……
儘管這些投訴在被公之於眾之後，商家大多給予了退款處理，但對於原本想完成培訓並良好就業的消費者來說，過程中浪費的精力與時間，仍然難以計算。
再加上，近年來隨著新茶飲、新咖飲、新烘焙浪潮的席捲，嚮往這些新興行業的人越來越多，抱著“先培訓，後就業”的想法的消費者將培訓機構視作具有保障的校園，然而事實卻是技能沒學到，先被坑一把。
小白迅速變大師，直接入職奈雪、好利來？這些學員陷入套路的原因，或許是急於求成，或許是輕信了高額回報，但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原因是這些培訓機構大多有一副光鮮亮麗的面孔。
鋅刻度在熳點教育的官網上看到，其廣告語展現出了充分的自信。“大機構有實力才有此底氣，30天零基礎班，小白也能蛻變成蛋糕大師”、“專業西點烘焙培訓，培養實戰型烘焙人才”。
王森咖啡西點西餐學校則對自身擁有的師資和能夠提供的前途十分自信。“輕鬆創業選王森，自己做老闆有趣更有‘錢’途”、“高薪工作選王森，掌握市場緊缺技術，成為企業‘搶’著要的人才”、“在這裡，每一位老師，都不普通”。
烘焙培訓學校的廣告
面對學員們不同的需求，熳點教育與王森咖啡西點西餐學校推出了多種課程，通常都可以在短期內就完成課程，之後能夠順利就業。
“我們這邊90%的學員都是0基礎，就算想做精品咖啡門店，8天的咖啡課程也可以滿足了。這個課程每天學習時長8個小時，包含1小時理論課和7小時實操課”鋅刻度向熳點教育瞭解到，精品咖啡課程的售價為7980元，開班人數在30人以下。
另外，熳點教育還設有售價20800元的西點烘焙全能班、12800元的小私房創業班、10980元的蛋糕裱花課程、11800元的麵包烘焙課程，5800元的週末興趣班、15800元的英國PEM翻糖課程以及7900元的港式甜品課程。
負責招生的一名老師對鋅刻度表示“在我們這裡從參加課程培訓的話，學完是沒有證書的，需要自己另外參加考試。但百分百推薦就業，就是說保證一定可以就業，這一點會寫在合同上，具有法律效應。”
該老師強調，奈雪的茶、好利來、幸福西餅、麵包新語等知名連鎖品牌都與熳點教育有合作，可以直接輸送人才。但對此，前文提及的多名消費者都已表示所謂的“推薦就業”與“高薪工作”並不掛鉤，通常情況下，學員們都只能拿到一份基礎薪酬的工作。
隨後，鋅刻度針對合作一事向奈雪的茶、好利來、幸福西餅、85度c進行求證，截止發稿時間，尚未獲得回覆。不過有一名業內人士告訴鋅刻度，“即便是有合作，按理說培訓機構也是不應該這樣宣傳的。”
但拿大型連鎖品牌來背書似乎在烘焙培訓學校之間已然形成了一股風氣，王森咖啡西點西餐學校的招生老師同樣對鋅刻度表示，奈雪的茶、星巴克、瑞幸等品牌都是其合作單位，有很多工作人員都是該學校輸送過去的學員。
事實上，無論是官網上宣傳的“短期成為大師”，還是承諾的就業推薦，往往都是培訓機構的一面之詞。更何況烘焙是一種技能性的學習，並非一蹴而就的事，這類短期培訓大多是以理論為主或者用配方教學，學員學完後很難對烘焙原理產生系統性的認識，也不能掌控烘焙製作的技術，難以創新，所學的東西很容易過時。
而在上網投訴的學員、業內人士看來，這樣的宣傳更是存在誇張成分。培訓學校在簽署合同時說服學員辦理的教育貸款，也存在一定問題。
北京康達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韓驍曾對媒體提到，“合法合規的網際網路信貸平臺可以向學員提供培訓機構學費貸款，但有一個前提是，學員對貸款的性質、額度、還款性質等均清楚瞭解。培訓機構若沒有向學員明示貸款條款，或實際履行情況與前期約定不一致，導致學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籤訂貸款服務合同，那麼培訓機構仍涉嫌虛假宣傳及誘導性宣傳。”
速成培訓出的學員，對連鎖品牌並沒有那麼“香”烘焙培訓行業的風生水起，離不開新茶飲、新烘焙、新咖飲等賽道的迅速崛起。
資料顯示，2020年，中國新式茶飲行業市場規模為772.9億元人民幣。預計到2030年，整體市場規模將接近2000億元人民幣；
截至2020年底，中國烘焙行業市場規模2358億元，較上年增加68億元，同比增長2.97%；預計2021年烘焙行業市場規模將達到2657億元。2015年至2019年行業市場規模增速均超過9%，遠高於全球烘焙行業市場規模增速，預計未來五年也將維持在7%左右的增長速度；
另外，據《2021年中國咖啡行業發展研究報告》顯示，到2021年我國咖啡市場規模已經達到3817億元左右，未來預計咖啡市場仍將以超20%的增長率快速擴大，一個規模達萬億的市場或將在2025年誕生。
每一則資料都印證著一個事實：隨著消費者主力的日趨年輕化，國民生活水平的持續提高，這些曾經代表著“小資”的生活方式已變得越發日常和普及。與此同時，資本的瘋狂湧入，也讓無數街邊小店借勢轉型成為大型連鎖，因此盯上這份“熱錢”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以簡單、速成為特點的培訓課程，到底能夠帶來多少可用的技能呢？
一位擁有多年烘焙經驗，同時也參加過烘焙學校培訓的私房蛋糕店店主婷婷告訴鋅刻度，“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烘焙學校通常教的都是一些基礎的東西，就算學完一套課程，也需要自己繼續在實踐中反覆地練習，並且最好有自己的思想融入進去，否則很難得到真正提升。”
婷婷提到，能夠拿到高薪的裱花師、糕點師，都具備很高的水平，烘焙培訓學校出來的基礎裱花師基本只能拿到最低一檔的工資。如果真的想要透過在學校培訓就擁有不錯的水平，那可能也需要不斷續課，而高階的課程往往價格更加昂貴。
至於烘焙培訓學校提到的專業證書，婷婷則認為存在更多“暗箱操作”。“由於我本身學習的目的是為了開私房，所以沒有報名考證。但當時我看到考證過程其實也並不如想象中嚴格，有同學直接把我的作品拿去冒名參考，同樣通過了，評委老師也沒有嚴格要求現場創作，所以證書的含金量也存在水分。”
還有一個實際情況是，據深燃報道，“連鎖企業對咖啡師人才的需求並不大，未來咖啡市場的技術壁壘在於產品創新和咖啡豆，而非人才。不管咖啡師本身技術高低，只要能做到最低標準保證出品就能保證運轉。”
這一點，同樣適用於新茶飲與新烘焙行業。在急速擴張的情況下，連鎖品牌通常會降低對人工的依賴，一方面可以節約高昂的人力成本，另一方面，也可以降低管理難度，保持穩定的品控。
重重套路之下，烘焙培訓學校的“秘密”終將浮出水面，而站在門外想入局的人，還需繼續擦亮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