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高瓴張磊:中國生命科學領域處在寒武紀階段,堅定地重倉大健康、大醫療

由 仝海燕 釋出於 財經

在9月1日線上召開的2020香港交易所生物科技峰會上,高瓴資本創始人兼執行長張磊與港交所行政總裁李小加圍繞疫情下全球生物技術行業的機遇與挑戰,投資人如何助力醫藥企業創新發展,科技創新如何賦能醫療健康領域,展開了精彩對話。

張磊認為,生物醫藥領域的投資,一定要秉持長期主義理念。因為不同於其他行業,很多生物醫藥公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不賺錢甚至沒收入的,但從長期來看這個領域一定會誕生世界級的偉大公司。

在回答李小加如何看待目前大環境下人才培養的問題時,張磊表示很樂觀,同時他也希望看到一些更好的發展。“我們既需要高速公路,也需要小船、潛水艇等多種方式達到對岸”,張磊認為不是每個人一定要走統一路線,要多一點創新,有多條路的思維去達到對人才培養的彼岸。

談及高瓴近年來在醫藥醫療、大健康領域的佈局時李小加表示,“長期主義”在高瓴的身上得到了最強的體現。他認為張磊既是思考者、行動者,也是負責的公民、社會的建設者。

以下為李小加與張磊關於長期主義的精彩對話:

李小加:你能不能宏觀地講一講,高瓴在Biotech這個投資領域裡面,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在這個全球生物科技發展大的趨勢、大的方向這裡邊來找機會?

張磊:我經常說,Biotech大方向要更加地放長遠,沒有長期主義,Biotech投資不可能有機會的。因為我們以前最早投網際網路的時候,那時候就跟大家說,這些公司都不賺錢,不賺錢的公司怎麼敢投資呢?那個叫Pre-profit。等投了Biotech,才知道什麼叫Pre-revenue,連收入都沒有的公司。如果是收入都沒有的公司,怎麼可能去跟資本市場去結合呢?

高瓴從大概2012年開始投醫藥醫療、大健康行業,2012到2016年這四年應該說是比較“寂寞”的,很少有人跟我們一起在這個領域,過去幾年才能有一個爆發,所以說需要長期主義的生態。

百濟神州是我們從第一輪就投資的公司,公司當時估值還不到1億美元,現在已經是200多億美元估值的公司。我們連續投資了8輪這家公司,其實到前3、4輪沒有什麼收入,這也就是說明你沒有長期主義信念是不可能做好生命科學投資的。我們說有兩個外部性:

第一個外部性,生命科學是幫助整個社會提高productivity(生產效率),是1和0的關係。沒有生命的健康、沒有高質量的生活,你後面的所有東西都是0。

第二個外部性,資本市場發展,包括港交所做的這些事情,也有很大的外部性,這個外部性是幫助了這些生物技術公司更快地跟資本市場結合,能夠把這個生態迴圈做起來。這些都是天時、地利、人和。

李小加:請你再給大家講一下,你認為中國的生命科學大概處在怎樣一個發展階段,和資本的結合和發展,怎麼能夠在中國這個範圍內幫助解決全球性的治理問題,幫助解決全球性的研發問題?高瓴在中國也投了很多,你來談談你在中國的這個問題上和全球做一個對比,看看哪些地方中國實際上走的是在前面,哪些地方中國還有很多的路要趕?

張磊:我們是堅定地重倉大健康、大醫療,在這個行業我們已經投資了1200億人民幣。今年我們成立了高瓴創投,繼續把生物醫藥及醫療器械作為重要投資方向,是因為我們看到了這個領域的巨大價值。一方面,還有巨大的未被滿足的患者需求,另一方面生命科學、生物技術的突破也在提速。我用一個詞,生命科學和生物技術正處在一個技術和產品創新爆發的“寒武紀”時代。我們希望支援這個領域的早期團隊,透過科技創新提供更安全、高效和經濟的藥物、器械和醫療服務,滿足更多未被滿足的患者需求,提升他們的獲得感覺,一起創造更大價值。

中國的生命科學、生物技術領域處在寒武紀階段。各種各樣的物種全部出現,這些出現的原因就是有完善的監管和市場經濟,有類似半導體行業的IDM(Integrated Design and Manufacture)模式,實現社會化分工。比如,我們投的藥明康德、泰格這樣生態級的企業給生物技術公司去做CRO、CMDO,變成了所有公司的孵化器,這形成了一個很好的生態。

另外,還有能夠獨立的、專注創新的科學家。像百濟神州的共同創始人王曉東,是北京生命科學所的院士。我們最高興的並不是看到科學家變成企業家,最高興的是看到科學家堅持做科學家的事,不用變成企業家,也能很成功。這是我們說社會專業化分工的好處。

我們最近投資了另外一家院士搞的公司,我們就把好的資源帶進來,讓他專注地做他會做的事情,我們可以多維度幫助他。高瓴的投資團隊不到100人,投後管理團隊就有150多人,天天去幫助企業家,很多事不需要他們做,這是社會專業分工,這個IDM模式是非常大的一個躍升。

另外,我覺得大家都開始重視這種基礎科學的發展。我們這些年一個很大的紅利,我不知道小加你注意到沒有,大家經常說我們中國的人口紅利消失了,但我們這些年高等教育擴招,帶來大量高質量的人口來從事這個行業,大家沒有發現人口質量紅利其實很大,這些都是有推動作用的。

李小加:從投資者的角度來看,不是每個人都有可能是長期主義。你可以感覺到有些東西要這麼長時間才能真正出結果,也有很多中間半路被犧牲的。那在這麼一個重要的領域裡面,為我們千家萬戶、對我們每一個人如此重要的生命質量和健康質量的投資領域中,是隻能很少幾個人能參與嗎?

張磊:這是一個很大的誤區,為什麼呢?因為真正地我們講長期主義能走下去,最重要的是有很多人參與,這個路才會越走越寬。

這件事情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如果只是高瓴這樣的機構參與,沒問題,我們也能做下去,但是這個世界需要更多人去參與,而且要在不同的階段參與。我經常說一句話,與誰同行比要去的遠方更重要。同時同行的時候,你每一個階段都可能有不同的人去同行。

投資上,高瓴資本就像你說的這個問題一樣,我們一投就要投很多錢,不太適合於最微小的企業。我們今年單獨成立一個品牌叫高瓴創投,只投最早期的。高瓴創投最小的只投了200萬人民幣,幾十萬美元都不到就可以去投。這是以前高瓴資本做不到的,現在幾百萬人民幣我也可以去給你試一試,你可以往前走一走。

這樣的話,高瓴創投首先要解決一個問題,從0到1,我管它叫穿越死亡谷,這是一個很痛苦的death valley。死亡谷是從完全0到1的階段,初創企業在中間怎麼爬,有投資人進來以後可以再往前走一段。走了一階段以後可能發現,以前的企業是要等到有利潤才能上市,以前上市的設計是為傳統企業設計的,不是為創新企業設計的。我要等利潤出來還要再等2年,而且還要有一定的增長速度,那怎麼鼓勵長期主義呢?

所以說那個時候很少有人去做10年、20年以後的事情。但其實在資本市場也是可以切段的,切段以後有人專注做早期,聚焦0到1的死亡谷階段,比如高瓴創投。然後成長期的投資可以有PE,高瓴資本進來;然後二級市場馬上就接著。Biotech公司平均10到20年,才能真正意義上產生有大的收入來源或者大的利潤來源的公司。這特別需要長期主義的投資人堅持陪伴走下來。

如果說透過高瓴創投幫助企業穿越了死亡谷,再透過高瓴資本把它作為成長期投資了以後,再能比較快地把這個資本市場接進來。

我認為港交所、科創板、創業板不已經不再只是資本市場,它是一個很大的舞臺,讓所有的科學家來展現他們的美、展現他們的為社會做的貢獻。它也在教育弘揚科學精神、展現對科學家的尊重,以前我們尊重科學家非要等當院士以後才去尊重人家,現在年輕的科學家你用創意和研究你照樣可以得到展現,讓市場、公眾真正地欣賞和理解科學家科研的成就和意義。而且剛才說的,我們幫助這些科學家,不用脫離科學家身份,你可以繼續做科學家,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是一個劃時代的意義。我認為港交所、科創板、創業板不只是資本市場,他是一個很大的舞臺,讓所有的科學家來展現他們的美、展現他們為社會做的貢獻,讓更多人來關注這件事情,這個社會效應遠遠大於其帶來的增量資本。

港交所、科創板、創業板在這裡有兩個非常有益的創新:

第一個創新,用第一性原理,

我們設交易所的目的是什麼?問了這個問題以後,有可能不只是為已經賺錢的盈利的公司服務,目的還是為了投資人服務,投資人有不同階段的各種需求,這是一個很大的創新。

第二個創新,就是社會效應,我們迎來了資本市場的指揮棒,引領長期主義,引領創新,是創新,如果引領的全是守舊的東西,也沒有人支援。

價值投資的原則遠遠超於傳統意義上所謂護城河概念,真正的護城河只有一條,你這個企業家、科學家能不能不斷給社會創造價值,而不是壟斷,壟斷不創造價值,而是能夠不斷創造價值,所以說我覺得要重寫價值投資理念,價值投資理念不是說收入穩定就叫價值投資,價值投資本源是能不能給這個社會不斷瘋狂創造長期價值。你創造完長期價值,資本市場早晚會reward你的,你不給社會創造價值,只靠壟斷,社會早晚會給你清算後賬的。

李小加:我想我們在座參加大會的所有朋友們一定受益不淺,張磊是思考者、行動者,他始終一直把自己當做一個負責的公民,當做這個社會的建設者。長期主義在高瓴身上應該是得到了最強的體現,我們也在你的身上可以看到長期主義高度、堅決、實實在在的實現。三年前我們在這兒開啟了我們的生物科技峰會,我們在一起創造了歷史,今天也是一樣。謝謝張磊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