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遠征、席勒
封面/中民投上海辦公地點，周遠征拍攝
2015年10月份的新加坡，香灰莉木樹的花已經盛開。
時年58歲的董文標身邊，圍繞著史玉柱、肖先生等人，這些中國資本市場赫赫有名的大佬在那一段時間裡，聚在新加坡一處極度私密的地方商議著大事。
窗外，是一個精緻的泳池，池邊有一棵碩大的香灰莉木樹。那時候，時任中民投董事局主席董文標，已經在海外“滯留”了一段時間。
1993年初，36歲的董文標走出了老家河南，來到了交通銀行上海總部。交通銀行總行負責人，對他頗為欣賞。總行把這位年輕的鄭州分行行長調到總部委以重任。不久，他出任了第一任海通證券有限公司（600837.SH）董事長。成立於1988年的上海海通證券公司，改製為海通證券有限公司後，向證券業領頭羊的目標邁進。
1993年，泰山產業研究院在山東成立。史玉柱、柳傳志、盧志強等人，從成立伊始就與這個被稱為“泰山會”的中國“神秘組織”不離不棄。
五嶽之首的泰山，歷代帝王祭祀之地。離泰山200公里，就是泰山會成員格外推崇的“水泊梁山”。泛海集團實控人盧志強曾言及最喜歡讀《水滸英雄傳》，他說“裡面的108 員大將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身懷技藝，各憑本事，講情、講義、講理、講法。”心氣甚高的泰山會成員，某些特質又如同水滸英雄傳裡的一眾頭領。
這樣的兄弟聯誼，如同中國版共濟會。“這些指向你們的劍象徵著共濟會對你們的保護，如果你們在後半生遭遇他人的威脅，我們將做為手足為你們拔刀相助。”（共濟會入會誓言）
上海靜安區原英國在華共濟會舊址。周遠征拍攝
隨後的29年時間裡，36歲就已是廳局級的董文標，也陸續與泰山會“眾頭領”交匯。幾十年互相成就之後，他們已是中國商業史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以眾人之力起事者，無不成也。”《管子》
然而，經過了一輪輪的暴風驟雨沖刷後，這些商業大佬，命運已經各不同。2021年伊始，柳傳志創立的聯想集團官宣回A，巨人網路實際控制人史玉柱收購的社交遊戲Playtika在紐交所上市獲追捧，盧志強的泛海資金鍊卻越來越讓人擔憂。董文標則經歷了兩輪不可言說的“暴擊”後，待在一處鮮為人知的住所低調徘徊。
2021年1月20日，徵探君從泰山會主要成員處獲悉，神秘的泰山會已經解散！
1/ 史玉柱的“賭博”
偶爾，風吹來，一兩片香灰莉木的葉子掉進了新加坡那個精緻的泳池，漣漪泛起。
離開新加坡後，一眾大佬開始新的狩獵。資本狩獵路上，大佬永不會停歇。除非，像肖先生那樣，消失在2017年除夕之夜。
新加坡期間，史玉柱正處於併購重組世紀遊輪的關鍵時期。此次交易，也讓徵探君平添了一些對史玉柱的好奇，多年來一直探尋著世紀遊輪重組的秘密。重組並非沒有難度，但是史玉柱總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熟悉世紀遊輪重組的一位資本界人士說，重慶上市公司世紀遊輪的重組，許多人都很上心。
史玉柱與董文標、肖先生等人在新加坡聚會之前，2015年9月毛畢華調任中國證監會重慶局黨委書記、局長。調任重慶之前，毛畢華則是擔任證監會稽查總隊總隊長。一些資本大佬，對毛畢華並不陌生。2020年12月，毛畢華在重慶證監局局長任上被帶走調查。隨著有關部門的調查，資本市場的一些秘密也將揭開。
“我們應當相信，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來到人間的。有些人在紛擾的世俗中，以華麗的姿態盡情地演繹一場場悲喜人生。”（林徽因）
2015年11月11日，世紀遊輪復牌，迎來了20連板，史玉柱身家暴漲280億。資本市場的錢，對於有些人來說確實很好賺。
董文標也在這時結束了漫長的“海外投資之旅”，回到了國內。只是他並不知道，經歷這一場暴風驟雨之後，等待他的還有一場暴風驟雨。這讓徵探君想起了泰山會成員之一的馮侖說過的一句話：“扛住就是本事！”2015年11月21日，巨人網路董事長、中民投董事史玉柱發微博稱，當天中民投在北京召開重要會議，董文標主持了會議，這相當於官宣董文標迴歸。
身家暴漲之後，史玉柱的第二步計劃也全面展開了。一般而言，資本玩家借殼上市後，會不斷釋放利好裝新的資產，從而便於炒作抬升股價。2016年7月，史玉柱領銜的中國財團收購以色列棋牌遊戲公司Playtika的訊息，在正式官宣前就已經傳開。這時，新加坡香灰莉木的第一次花期（一年兩次花期）剛過，已然有了紅色小漿果。
“人喜歡習慣，因為造它的就是自己。”?（蕭伯納）這一次的資產包，還是遊戲。“每天打5小時手遊”，多年前史玉柱就自言其對遊戲的痴迷。將巨人遊戲資產裝入世紀遊輪之後，史玉柱很自然的選擇了繼續裝入遊戲資產包。坊間傳聞，一度他還與騰訊爭奪另一個遊戲資產包，芬蘭人創立的Supercell。只是，實力更雄厚的騰訊以86億美元的出價勝出。
很巧，一幫酒量不錯的以色列人創立的Playtika與騰訊收購的芬蘭公司都誕生於2010年。Playtika成立之後，其發展勢頭迅猛。2011年，Playtika就被全球最大娛樂賭博集團之一的凱撒娛樂攬入懷中。
2010年，社交類遊戲公司不斷創立，收購案也頻頻發生。2010年5月21日，美國社交遊戲開發商Zynga宣佈收購中國社交遊戲開發商希佩德資訊科技（北京）有限公司。目前，Zynga市值超過100億美元。
凱撒娛樂創立於1937年，前身是美國哈拉斯娛樂公司，於2010年11月改為現用名，其總部位於美國內華達。這家擁有眾多度假村專案的娛樂集團，其實也是全球最大賭博集團之一。Playtika賣給史玉柱時，凱撒娛樂瀕臨破產。史玉柱成為了凱撒娛樂的白馬騎士。
不斷出賣資產後，凱撒娛樂緩過氣來。2020年7月，凱撒娛樂和Eldorado度假村合併，完成合並後的公司以凱撒娛樂公司（Caesars Entertainment）命名，其在全球擁有並經營著近60家賭場。2021年1月15日收盤價計算，凱撒娛樂市值為166.62億美元。
史玉柱的計劃是以305億的價格，將以色列Playtika裝入世紀遊輪。一旦成功，史玉柱旗下的巨人網路（2017年6月，由世紀遊輪更名）將會在資本市場獲得追捧。
誰會與史玉柱成為此次大手筆行動的“黃金搭檔”呢？史玉柱不缺朋友！他重組世紀遊輪時，就邀請了多位“黃金搭檔”。擅長保健品營銷的史玉柱，從來就不缺“黃金搭檔”和“腦白金”。
史玉柱借殼世紀遊輪時，世紀遊輪以發行股份方式購買巨人網路全體股東的股權，即蘭麟投資、中堇翊源、錸鈽投資、澎騰投資、鼎暉孚遠、弘毅創領、孚燁投資以及騰澎投資所持有的合計100%的股權。同時，世紀遊輪向民生資本等特定投資者發行股份募集配套資金。
穿透一下，民生資本屬於盧志強的泛海系，錸鈽投資屬於雲峰基金旗下（馬雲、虞峰創立）、弘毅創領(弘毅投資旗下，即柳傳志的聯想旗下)、鼎暉孚遠和孚燁投資(鼎暉投資旗下)。恰好，泰山會歷屆成員中馬雲、柳傳志、盧志強與史玉柱在此齊聚。
顯然，史玉柱的豪爽不僅僅體現在看似簡單粗暴的廣告詞上。"黃金搭檔送爸爸，送媽媽，送哥哥，送姐姐，送爺爺，送奶奶，送老師，送阿姨。今年送禮黃金搭檔。"（黃金搭檔廣告詞）
他這次操作，無異於直接給兄弟們送錢。2015年底，世紀遊輪暴力拉漲停20個板時，史玉柱、柳傳志、盧志強等人都樂開了懷。2016年新年將要到來的時候，高興的史玉柱在社交工具上說“祝大家2017年金錢多多！運氣好好！身體棒棒！酒量海海！豔遇多多！耶”。
不知道史玉柱這句話艾特好友錢峰雷沒有。錢峰雷被稱為“錢多多”，錢多多去年在港被砍殺，其持股的螞蟻金服上市又不太順利。
馮侖說過，“歷史不是創造只是重複”。從過去的歷史看，大佬們找對了朋友或許能不停重複資本神話。
又是史玉柱的哪些朋友，拿下了這個價值305億元的Playtika？這些公司如下：重慶撥萃、泛海資本、上海鴻長、上海瓴逸、上海瓴熠、重慶傑資、弘毅創領、新華聯控股、四川國鵬、廣東俊特、宏景國盛、昆明金潤及上海併購基金。
除了泛海、弘毅、新華聯這類公司耳熟能詳之外，大部分公司名字都透露出神秘味。將這些公司穿透後，史玉柱的超級朋友圈顯露無疑，泰山會歷屆成員中馬雲、柳傳志、盧志強、林榮強等的身影都一一出現。此外，“小寧波”鬱國祥、趙薇老公黃有龍等隱藏背後。史玉柱“扶持”的團貸網創始人唐軍的身影亦出現。
要湊足305億巨資並不容易。但誘人的預期收益激起各方參與者踴躍籌集資金。徵探君曾經見過一位聲名顯赫的港澳賭博大亨，而一位參與史玉柱收購Playtika的財團老闆，借了這位賭博大亨一筆鉅款。
這些年，其實不少賭場資金成為某些重要收購的隱秘資金來源。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福爾摩斯探案集》白教堂連續謀殺案）。再隱秘的資金，也能被穿透。
總能扭轉局面的史玉柱，並沒有想到這次運作Playtika注入上市公司的路徑會如此艱難。甚至在2018年9月，他自稱遭遇了人身威脅：“最近遭受人身安全威脅、網路謠言攻擊等。這些謠言捏造並散佈虛構事實，刻意貶損公司名譽，企圖在某商業活動中謀利。公司已報案，期待公安機關的調查結果。我們堅定用法律捍衛公司與投資人的合法權益。”
其實，參與收購Playtika的財團中，不少人都是借了極高利息的資金。遲遲不能注入上市公司，令他們資金壓力甚大。甚至有人赤裸裸的採取了“威脅”史玉柱的方式。
那一段時間裡，史玉柱還有更多煩心事。2019年3月，史玉柱看好的小兄弟唐軍因為團貸網被抓捕後，巨人網路一位股東的兒子也牽扯此事。
團貸網位於廣東東莞的辦公室。周遠征拍攝
最終，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博弈和談判之後，史玉柱在這個最寒冷的冬天裡，將Playtika推上市了。2021年1月15日，Playtika在紐交所上市，收盤價31.26美元，市值高達130.52億美元。對外號稱“人工智慧遊戲第一股”的Playtika，主要產品包括棋牌類遊戲Slotomania和WorldSeriesofPoker等，其中Slotomania是2011年底發行的一款老虎機遊戲。只是招股說明書中明確表明：業務合法合規，不涉及賭博。
“今年過年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新年伊始，禮包足夠的豐厚，號稱退休狀態的史玉柱又一次咧開大嘴笑了。據說，1962年出生的壬寅虎（史玉柱出生1962年）在2021年財運比較旺。
2/ 柳傳志的“榮光”
1944年出生的柳傳志，今年財運可能也會不錯。
1994年2月14日，聯想集團在香港主機板上市，發行股票1.82億股，每股發行價1.33港幣，共募集資金金額2.42億港幣。時隔27年後，2021年1月12日，聯想集團董事會原則上已批准聯想集團CDRs發行的初步建議以及CDRs在科創板上市買賣的申請。這意味著今年已經77歲的泰山會老會長，多年來讓聯想集團回A的夙願即將實現。
柳傳志在泰山會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一直被視為泰山會的實際掌控者。他也被稱為“中國企業家教父”。
1994年，聯想集團在香港上市之時，董文標尚在上海。那時，柳傳志與董文標還不相識。1995年2月，在經叔平的幾度邀請下，董文標離開了上海，開始了民生銀行的籌建工作。作為籌備組副組長和創始人，董文標被視為民生銀行第一位正式員工。董文標自言，“從此以後，我的命運就和民生銀行緊緊聯絡在一起了。”
董文標的命運與泰山會成員，也由此緊緊聯絡起來了。首次提出籌建民營銀行的想法，或正始於1993年11月28日舉行的首屆泰山會。參加這次會議的泰山會成員包括了柳傳志、馮侖、盧志強等人，與會人員對創辦一家民營銀行進行了熱烈討論。由此，德高望重的經叔平向國務院負責金融工作的主要領導進行了彙報。
這位領導，從上海調任北京後，開始鐵碗制止通脹。對於央行等部門的無力，他還直接兼任了央行行長，制止通脹的“十六條”迅速得以實施。多少年後，翻閱這段歷史，依然讓人有些激動。1993年7月，他當著一眾銀行行長的面痛斥：“自己不勤政，又不廉政，吃吃喝喝，亂批條子，任人唯親，到處搞關係，把國家財產不當一回事，你還坐在講臺上面作報告，下面能不罵你?更不會照你說的去做。”
一系列鐵腕調整在即。1993年年底，董文標的交通銀行老領導也奉命調任北京，擔任了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另一個未來與董文標有一定聯絡的人士車峰則在1995年創立了上海天健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並與董文標的老領導女兒談起了戀愛。安徽合肥人車峰也由此開始，一路高升，一步步介入到一系列的資本局中。多少年後，香港“望北樓”（中國香港四季酒店）還有他的傳說。董文標的老領導則在1995年，升任央行行長。
創立民生銀行，是中國民營經濟發展史上的一件大事。柳傳志所在的泰山會成員不少人都積極參與，包括萬通馮侖、泛海盧志強等都成為了民生銀行的創始成員。這些年來，民生銀行59家創始成員中，一些成員企業已登出，一些成員企業還陷入了一系列案件中。
此時，史玉柱正醉心於巨人大廈的建設，未能成為首批民生銀行成員。徵探君曾去探訪爛尾的珠海巨人大廈，當地人手一指說，“原來好深的坑。”
珠海巨人大廈售樓部已廢棄多年。周遠征拍攝
多年後，失去了成為民生銀行創始股東的史玉柱，終究得償所願。“天上罡星來聚會”（《水滸英雄傳》第十三回）。幾年後，他進入民生銀行與尊敬的董行長聚會。
1996年2月7日，民生銀行成立後，董文標出任了副行長。董文標早在籌備期間，就邀約盧志強、馮侖等泰山會成員在內的民營企業家出資設立民生銀行。民生銀行成立之後，董文標與這些股東的關係就進一步升溫。
2000年4月，43歲的董文標升任民生銀行行長。他還擔任了民生銀行黨委書記。按照董文標的話說，民生銀行是“民有，國營，黨管”。此時，位高權重的董文標雄心勃勃地想推進民生銀行上市。很巧，民生銀行上市的主承銷商正是董文標老東家海通證券有限公司。
民生銀行的招股說明書中，股東來自董文標家鄉的河南企業有5家。泰山會主要成員盧志強、馮侖則在民生銀行中已出任了董事。
2000年12月19日，民生銀行在上交所公開上市，民生銀行募集資金40.9億。董行長透露，民生銀行是在1999年8月就決定上市。一年多，民生銀行就順利上市，這讓董文標對民生銀行的未來更加充滿信心。
他說，“民生銀行就像八、九歲的兒童，雖然個頭小，但一年不見，就會躥上一頭，給投資者以驚喜”。柳傳志此時，則在積極推進聯想做非相關多元化，進入到投資領域。多少年後，柳傳志回憶，“如果不做，就死定了！”
民生銀行上市之後，與泰山會相關人員的關聯交易就凸顯出來。2001年12月，民生銀行公佈了與股東的關聯交易，股東中國船東互保協會以其持有的中國光大銀行8000萬法人股作質押，向民生銀行貸款5000萬元人民幣。股東中國泛海控股有限公司旗下山東泛海，以其位於山東濰坊的泛海大廈13000平米物業作抵押，向民生銀行貸款5000萬元人民幣。
中國船東互保協會與泛海盧志強的關係十分緊密，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在許多地方互相協作，配合相當嫻熟。
2005年11月，民生銀行透過受讓借款方抵債資產持有海通證券股權5.49億股權。春風得意的董文標（2006年董行長升任民生銀行董事長），又獲得了一個大禮包。
股東背景頗為複雜的海通證券，隱藏著許多塵封已久的秘密。2007年6月，證監會關於上海市都市農商社股份有限公司重大資產出售暨吸收合併海通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的批覆中，將海通證券的股東名單悉數披露，董文標的民生銀行，盧志強的泛海，中國船東互保協會、復星郭廣昌的上海豫園均在股東名單中。
民生銀行成為海通證券股東之後，董文標籍此與老東家海通證券發生更緊密關係。更蹊蹺的事情，還會在這家公司不斷髮生。海通證券時任監事會主席柯女士，恰恰正是車峰的岳母，海通證券第七大股東（2007年年報披露的股東名單，民生銀行持股4.63%位列第六大股東，鼎和創業持股4.22%）鼎和創業投資有限公司（稱“鼎和創業”）系車峰實際控制。海通證券2007年年報顯示，鼎和創業持有173，508，572股。海通證券在2007年一度漲到了68.53元，鼎和創業持有的股份市值高達118.9億。
那些年，鼎和創業檯面上的人物，如走馬燈一樣的換。錢來得太容易，也會被更加狠辣的對手所盯上。車峰也被一位神秘人物盯上，多年後他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此外，多位與車峰熟識的人士也告訴徵探君，車峰嗜賭。
董文標與泰山會成員聯手出擊之外，柳傳志與盧志強也展開了深層次合作。2009年9月8日，聯想控股宣佈，中國泛海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中國泛海）接手國科控股29%的股份。彼時，中國泛海出資27.55億元。
為何柳傳志邀約泰山會老友進入聯想控股？盧志強解釋，這次和柳傳志的合作實屬“在相識相互信任的基礎上，一見鍾情”。柳傳志坦言，用“一拍即合”更貼切，雙方甚至沒有經過反覆的確認。柳傳志表示，泛海入股聯想控股主要目的是支援聯想控股按照自己原定的戰略方向發展。此外，比如房地產專案上也是可以合作的。
中國泛海入主聯想控股的收益是極其可觀的。按照2021年1月18日收盤價計算，其所持股份（4億股）市值高達57.52億港幣。截至1月18日收盤，聯想控股（03396.HK）和聯想集團（00992.HK）市值分別為338.83億和1105.43億。未來隨著聯想集團回A，中國內地和中國香港的兩地聯想市值還將有一定的上升空間。
穩紮穩打的柳傳志和聯想，近年來卻一直捱罵。聯想集團CEO的楊元慶曾經說：“我非常不適應，聯想就好像一個好學生，怎麼突然就面臨那麼多批評，我感到很委屈。”
相對於柳傳志和聯想的沉穩篤定，打造民生銀行發展奇蹟的董文標，近年來卻失去了魔法。
2014年8月20日，由全國工商聯牽頭組織、59家民企聯合發起的首家國字號民營投資“航母”——中國民生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中民投)在滬揭牌。董文標出任了中民投董事局主席。他夢想打造一個萬億級投資集團。萬億級資本系的夢想，彼時肖先生等大佬也在各自謀劃。
59家民企，與民生銀行創立時的59家民企數量一致。一眾泰山會兄弟，也鼎力相助。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中民投這麼迅速就落得一地雞毛。董文標的多位得力干將也陷入囹圄。2020年底，中民投法定代表人呂本獻不得實施規定的高消費及非生活和工作必需的消費行為。目前，還有一系列的債務訴訟等待著中民投去應對。
3/ 盧志強的“策應”
這個冬天，格外的寒冷。“寒冷的冬天怎麼過”，對於董文標，乃至泛海盧志強而言都是如此。盧志強與董文標相識甚早且關係親密。
1952年出生于山東的盧志強，36歲開始下海經商。年齡和段位，以及山東人的豪氣，都讓他在泰山會中威望頗高。他也在數十年來與昔日泰山會眾兄弟南北策應，經歷了諸多驚濤駭浪。
只是3000億泛海，這一次已經走到了十分關鍵的時刻。2020年歲末，泛海旗下的民生信託已有多個信託專案出現延期。延期的專案中，包括了至信516號證券投資集合資金信託計劃、至信681號中集車輛IPO投資集合資金信託計劃、至信828號鉑首商業地產集合資金信託計劃。
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至信828號信託計劃。這個專案，恰恰是反應盧志強與史玉柱關係頗深的一個例子。至信828號第一期成立於2019年12月11日，總規模不超過20億元，總期限不超過12個月。資金用途為“其中1.98億元用於受讓武漢裕馨置業有限公司（簡稱武漢裕馨）持有的武漢鉑首99%股權，剩餘資金用於對武漢鉑首進行追加投資計入資本公積……我司及武漢裕馨投入標的公司的全部資金最終用於收購一二線城市商業地產專案”。
將這些“翻譯”一下，也就是由盧志強實際控制的民生信託向合格投資人募集不超過20億元資金，資金投入一家名為“武漢鉑首置業有限公司”（簡稱武漢鉑首，武漢裕馨系其原控股股東），武漢鉑首再拿信託計劃資金去收購“一二線城市商業地產”。
天眼查上查詢可知，武漢裕馨系由北京盈生創新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北京盈生）與晶輝投資有限公司於2017年12月20日創立。資本市場對北京盈生並不陌生，其投資了派生科技（原實際控制人系團貸網唐軍）、拉卡拉（聯想控股系拉卡拉大股東）、紫石資本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稱紫石資本）。
紫石資本一路穿透，很多熟悉身影湧現出來。其中，董文標、盧志強的“老搭檔”王玉貴在此出現。王玉貴曾經擔任民生銀行董事、民生證券董事、中國船東互保協會前總經理，其在2016年3月之前擔任紫石資本法定代表人。此外，紫石資本成立之後投資了史玉柱控制的上海健特生物。從紫石股東層面穿透，則可以發現持有其20%股權的北海宏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共投資了三家公司：北京巨人多贏投資管理中心（有限合夥）、紫石資本、派生科技。
然而，這只是冰山一角。徵探君掌握的至信1161號聚鑫特定資產收益投資集合資金信託計劃顯示，盧志強掌控的中國民生信託為史玉柱掌控的巨人投資還在推進一筆大額融資。
該信託計劃介紹，信託規模為10.5億，用途為受讓巨人投資持有的上海健特生命科技有限公司（健特生命）20%的股權收益權。產品介紹中披露，健特生命股東包括巨人投資、紫石資本、史玉飛。史玉柱系健特生命實際控制人。截止到2020年9月，健特生命資產總額為246億元，淨資產119億元，淨利潤為4.93億元（2019年總資產為228億元，淨資產117億元，利潤為5.9億元）。
健特生物持有的資產，可供出售的金融資產為128億元（13.73億股民生銀行股票、1.37億股華夏銀行股份，以及估值約31.8億非控股為上市公司股權），長期股權投資40億元，主要為上海騰澎投資合夥企業持有的巨人網路股權）。
除了這些信託計劃，歷年來，盧志強、史玉柱等昔日泰山會成員還參與創立了一系列公司，例如2007年8月成立的北京太美行動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9年5月20日成立的北京泰博山智投資諮詢有限公司，2011年成立的北京合天文化傳媒有限公司，這些公司中都出現了諸多泰山會成員。
民生銀行可以算作泰山會成員進入的第一個獵物。嚐到甜頭的泰山會成員們，又上演群狼戰術，分別進入了海通證券。泰山會的這兩次出擊，均與董文標有聯絡。
老大哥董文標要再創一個“民生”之時，盧志強和史玉柱也毅然參與。中民投期間，董文標的一些做法，史玉柱或許已經意識到潛在隱患。董文標執意拿下董家渡地塊時，據說史玉柱投了反對票。
史玉柱對於房地產專案的風險意識，或許始於珠海巨人大廈的崩塌。史玉柱在那之後的投資，鮮有失手。失敗是成功之母，史玉柱在商海沉浮中已經歷練得頗為成熟。
“火煙堆裡，爭些斷送餘生；風雪途中，幾被傷殘性命。”（《水滸傳》第八回）
2017年1月，史玉柱微博上宣佈退出中民投，已賣掉自己所持的中民投股份，並辭去全部職務。此後兩個月，泛海盧志強陸續減持。最終，史玉柱和盧志強都順利從中民投脫身。
資本徵伐數十年，又有幾人能夠善終呢？情商極高的柳傳志看得很清楚。雖然，他也說過一些遭遇詬病的言論，但是對於商業領域的操作，他很務實，“我們需要的是時間，是腳踏實地的行動，是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
1993年成立的泰山會，也已經在解散後，成為了歷史記憶。只不過，過去那些年裡像董文標這樣的大佬往往執念太重，他們總希望能複製特殊時代、特殊資源帶來的抱團奇蹟，創造一個個億萬帝國。只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水滸英雄亦有曲終人散時。“天罡盡已歸天界，地煞還應入地中。”（《水滸傳》第一百二十回，也是最後一回）
2015年10月在新加坡聚會時出現的肖先生，也已經消失了許久。曾經在香港四季匯（四季酒店附屬公寓樓）過著帝王般生活的他，擁有無數的女人和眾多從未謀面的子女。他的三萬億帝國已經倒塌，更多的問題還在進一步清查中。
或許，他再也看不到開滿乳白色花朵的香灰莉木樹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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