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分鬃》海報。
由魏書鈞執導,周遊主演的電影《野馬分鬃》正在熱映。這是魏書鈞執導的首部院線電影長片,也是青年演員周遊第一次在院線電影中正式擔綱男主角。他在片中飾演即將大學畢業的錄音系學生阿坤,內心狂野的他正處於少年的純真和成人的成熟之間,在這個過渡激烈動盪期,他試圖做出自己的反抗和嘗試。>>>和魏書鈞同行,如野馬般奔騰的四十五天
這個角色有很多是魏書鈞的真實投射,而周遊,也在對這個角色的認識中與阿坤的形象逐漸重合。作為一名30出頭的演員,周遊在這次角色塑造後對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他欣賞阿坤的肆意灑脫,也希望像這個角色一樣做個“真實”的、忠於內心的演員,在周遊看來,《野馬分鬃》所講述的是很多人的青春記憶,這次拍攝,讓他更加了解了電影是多元性的探索:“其實我沒有刻意地想要透過這個角色傳達什麼,當時拍這個電影就是想要去很好地完成它,因為這是一部很有探索性的電影,它很現實,那種生命的慾望,滾動、滾動、再滾動,在不知道如何安放時,你只能選擇一個人去承受,但這又是生命的必經階段,也是最美妙的地方。”
很想演,但非第一人選
參與拍攝《野馬分鬃》對於周遊來說,有一種執念,也有一股衝動,想拍這個片的原因也是因為導演魏書鈞,他非常喜歡魏書鈞此前執導的短片作品《延邊少年》(曾於2018年戛納電影節上映),僅是看了預告就非常著迷。“我看《延邊少年》的時候沒有正兒八經做演員,對於電影的概念也不是特別清楚,但那部電影的感覺是我喜歡的,那時,我對某些事情的判斷和短片的表達不謀而合。那時候就很想和他合作,沒想等了幾年,才等到了《野馬分鬃》。”有趣的是,周遊最初也不是魏書鈞的理想人選,魏書鈞回憶:“開始時總覺得要找個很像我的人來演,(這個角色是)北京人、個子不能太高,相貌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年輕,第一眼看到周遊的相片,我會認為他太帥了,就劃掉了。”
找來找去,魏書鈞都很難找到他心目中的阿坤,那段時間,他看了大量侯孝賢的紀錄片,受到很深影響,他曾經說過選角總是糾結的,但丟開這些框架,不要總想著講自己的故事,要講視角更客觀的故事,這樣就更能找到100%匹配的人了。”魏書鈞轉變了觀念後,發現周遊正是那個要找的人。周遊也很清楚這段選角過程:“我知道導演看了我的照片以後,第一反應是‘不用’,但推薦我的專案負責人非常堅持,後來我們見了一面,就發現大家談得非常投機,聊角色,聊電影,更多的是聊到了關於我對學校的記憶,包括離開了學校那時我面臨著什麼,面對著什麼,是怎樣的心理過程,再聊到未來我想做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演員。”
周遊在《野馬分鬃》拍攝現場。
這次見面後,魏書鈞和周遊變成了很投機的朋友,因為兩人家住得近,他們經常見面,給對方發個微信,出來坐一會兒,小酌一陣;要不就是白天一起打球,晚上吃頓椰子雞,一來二去的,他們變成了特別好的朋友:“我們不是刻意要去建立一些什麼默契之類的,就是以這種非常舒適的方式來相處,在後面的拍攝中我發現這種自然而然的相處,為我們在為電影創作溝通時帶來很多默契。”
很想野,但相信角色
上課走神、頂撞老師、無所畏懼。總以為地球就踩在腳下……這樣的青春體驗,你是否也很熟悉?《野馬分鬃》的一些鏡頭也正映照了很多觀眾學生時代的經歷,即將大學畢業的阿坤就這樣站在社會與校園的分水嶺,陷入迷茫,像所有急於馳騁的少年,迫不及待要去廣闊天地闖蕩,但他卻發現,現實其實要遠比校園複雜。如何成為阿坤,是擺在周遊面前最重要的任務,他說,開機前的那幾幕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而他的“法寶”就是隨心去做:“我們並不是按照順序拍的,因為前期我們做了非常細緻的準備,我和魏書鈞成為了好朋友,已經有了默契。我沒有太多的緊張感,也沒有想著要去跟某個我喜歡的導演合作、我想要怎樣等雜念,每天拍攝都很順暢,節奏明快,‘這邊ok,那邊ok,好,咱們來’,至今回想起來,這次拍攝真是一種很享受,很快樂的體驗。”
《野馬分鬃》劇照。
在《野馬分鬃》中,周遊留著馬鬃髮型,身穿花襯衫,將阿坤身上“社會氣”與“少年感”並存的痞帥特質展現得淋漓盡致,與角色互相映照。阿坤在意外買到一輛二手破舊越野吉普車後,選擇帶上同學好友,奔赴一場說走就走的草原冒險之旅。周遊表示:長髮是魏書鈞當年留過的,我以前也有類似很狂野的體驗,就是頭頂是光頭,但下面會留很長的頭髮,與這個髮型差不多是同款。這個髮型給我很強的代入感,造型完成,一到片場,你很清楚阿坤是誰,他應該有怎樣的表達。”周遊說他不會刻意判斷阿坤應該用什麼表演方法,他的發揮大多來自於對角色的相信:“阿坤很像我內心某一面的投射,我覺得他與我似曾相識,我知道他是誰,我應該認識他,即使沒有見過他,但我們的多數青春經歷是相似的,我們身邊也會有很多類似於他這樣的人,他想用自己有限的認知去駕馭這個世界,這就是一種‘野’的表達,然而在成年人看來,他其實又是不成熟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愣頭青’。他有稜角,他不想被外界輕易動搖(自己的一些堅持),青春不就是這樣嗎?”為了深入理解角色,周遊也做了大量功課,包括學吹小號、練開車技術,甚至向劇組人員探討錄音技巧:“其實到後來,只要一到片場,我都會覺得我就是阿坤。”
想選擇,但要自己喜歡
2020年,周遊憑藉阿坤角色獲得第四屆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男演員,評審團給予周遊這樣的授獎詞:“他最大限度地抹去了表演痕跡,完全將自己沉浸於角色之中,讓人相信,他即角色,角色即他。”在《野馬分鬃》中,周遊就是一匹野馬,但他本人卻選擇藏在角色後面,他不太習慣於在榮譽面前過於表達自己,更多的是保持謙虛的心態去探索作品和角色。他在電視劇《風犬少年的天空》中飾演受困於原生家庭,被迫早早踏入社會的不羈少年劉聞欽;在電視劇《迷霧追蹤》中飾演衝動熱血、正直仗義的警官趙偉,加上在影片《野馬分鬃》中飾演的阿坤,透過這些底層小人物的眼神,似乎能看到周遊對世界的認知,對塑造角色的努力:“ 我很喜歡飾演這些底層小人物,他們身上的故事性更多一些,會吸引我想去傳達或表達他們對於生活的理解,他們經歷的阻礙困惑。其實,阿坤不是一個膚淺的、啥都不懂的少年,他內心是很有數的。只是他沒辦法,他面對的現實就這樣,這部電影能幫助你去探索一些你在青春中可能還沒想清楚的答案。”
周遊在電視劇《風犬少年的天空》中飾演不羈少年劉聞欽。
當週遊面對“阿坤算不算是你迄今為止最好的一個角色?”這個相對刁鑽的問題時,他表示,其實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獨特的“命運”。“其實每個角色都有屬於自己的特定階段,我飾演阿坤,也獲了獎,這段經歷對我來說,讓我更加體驗到做演員的力量,我和魏書鈞都覺得,每部電影可能就像每個人的命運,最終這個人的命運只有他自己去跑,跑到了哪裡就在哪裡。”周遊坦言,在參演過《野馬分鬃》後,他確實多了不少機會,在接戲、選擇角色上面的難度也突然變大了:“原來可能是在三個專案裡選一個,現在可能七個專案裡挑一個,選擇多了反而會覺得亂,你就需要重新思考,我這人比較任性,一定是我想要拍的。因為我覺得到這個階段,我慢慢有能力可以去選擇,目前對錶演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我真的想把表演當回事,那就應該去選擇(適合自己的角色)。”說到這裡,周遊語氣充滿了篤定:“很幸運,我們公司也非常支援我,支援我去選擇自己想做的事情,這讓我非常感動。”
【專訪】
那種生命的慾望,滾動、滾動、再滾動,不知道如何安放
新京報:阿坤這個角色年輕、叛逆,臺詞不多,更多是在於精神層面的表達,這類戲會很難演嗎?
周遊:其實每一次電影拍攝都會比較辛苦,電影本身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可能將來電影會越來越工業化,但想要做好一件事或是一個電影,是非常不容易的。雖然就《野馬分鬃》來說,我沒有那種每天特別消耗、非常疲憊的感覺,因為你一旦變成了這個人物,在故事中讓他生長,就會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去演。
《野馬分鬃》劇照。
新京報:不用刻意表演,這是你推崇的表演方式嗎?
周遊:可能前期你需要刻意找到那個感覺,但到了某個時間,你就不刻意沉浸了,你會發現自己已經在裡面了。就像《困在時間裡的父親》,這部電影讓我覺得表演最厲害的地方是在於,人物能隨著故事中的時間變化。安東尼·霍普金斯的表演你可以體會到他慢慢在衰老,這是非常高階的表演,後來演員都是自然而然的一些反應,竟能跟當時的時間空間契合,衰老的不只是他外貌的變化,他心裡的衰落都出現了,那是非常美妙的表演。
新京報:《野馬分鬃》中有一個很重要的設定,就是越野吉普車與男人,生活中的你也喜歡開車嗎?
周遊:我挺喜歡開車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北京的夜裡開過車,閒暇時把窗戶放下來,手伸出去,那一刻感覺人和車是結合在一起的,對阿坤來說,車是他的朋友、一位大哥,很多時刻大哥是在旁邊看著他的,大燈照著他,也能讓他更清楚地看清自己,這是非常有意思的。
《野馬分鬃》劇照。阿坤與他心愛的越野吉普車。
新京報:片中阿坤被吊銷駕照,他是非常憤怒的,內心不甘,但他為何沒有進行非常激烈的反抗?
周遊:對,他應該不算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也因為年紀小,不太知道如何表達。全片他的表達大多數是不太準確或是不太知道的,但他內心有一種想法,就是自己想要去做的一些事情,而且必須要做到這些事情。
新京報:你希望阿坤這個角色能給觀眾帶來什麼感受?
周遊:找尋吧,去找尋一下自己,找尋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如果在那個年紀,儘量早一點找到自己,可能會對自己的人生幫助大一點。其實我沒有刻意地想要透過這個角色傳達什麼,當時拍這個電影就是想要去很好地完成它,因為這是部有探索性的電影,它很現實,那種生命的慾望,滾動、滾動、再滾動,在不知道如何安放時你只能選擇一個人去承受,但這又是生命的必經階段,也是最美妙的地方。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