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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在家裡,把從前沒看完的如懿傳看完了,順帶著又重溫了一遍甄嬛傳。
關上電腦,仍然沉浸在劇情中的我,當即發了條朋友圈,說盡管很多人都在罵如懿窩囊,但我覺得從頭至尾都沒有迷失的她,很酷,很高貴。相反,觀劇過程中,時不時會對甄嬛心生一絲反感。
有朋友給我留言說,可是最後甄嬛結局很好,如懿很慘。
我回:“那又如何呢?”
是,我不否認,從世俗意義上看,甄嬛贏了,如懿輸了。
甄嬛機關算盡(非貶義),給自己掙得了一個還不錯的結局,她鬥跨了所有害過自己的人,掃清了一切威脅自己的障礙,最終穩坐後宮,權勢地位、榮華富貴她都得到了。
而如懿,失去了摯愛之人的心,一場夫妻,最後只落得相看兩厭;保不住自己所在乎之人的性命,失子又喪女,救不得有知己之情的凌雲徹,最後,一生情意與性命,都零落在紫禁城的泥土中。
可是好奇怪,劇情走到了最後,甄嬛的一生讓我覺得悲涼,如懿留給我的卻是平靜。
一直到現在,我腦海裡還留著如懿坐在院子裡,淺淺淡淡喝完最後,安然離去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麼評價她,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感受到的是滿足。
我想,那種滿足在於,自始至終,不管後宮如何波詭雲譎,人心如何變幻莫測,她都沒有丟掉那個入宮前就打算真心待人的自己,如懿撒過謊,為自保算計過一些人心,但,一生從泥濘中踏過,她仍然存留天真。
生命的最後,念起這份天真,如果她,我也會滿足。因為,後宮艱難,但天真最難。
而甄嬛,最讓我覺得悲涼之處,是她已經習慣了“鬥”和“爭”,她逐漸變成了當初自己最厭恨的安陵容、烏拉那拉氏。
彈幕裡滿屏都在說:“就事論事,甄嬛到了最後,所做的很多事情,已經不是為了自保。”
深以為然。
聽聞果郡王的“死訊”,就一定只有進宮這一條路嗎?我不覺得。所謂的無可奈何,是沒得選,但甄嬛其實有的選。
甄嬛最終仍然選擇那條路,結合後來如懿傳裡她的戲份來看,其實你就會明白:她只不過是成全了自己內心深處從未熄滅的野心。
多年的後宮爭鬥,加上天性使然,早就把甄嬛訓練成了“為後宮而生的人”。在劇情的前半部,同樣是備受皇帝寵愛,大家可以對比一下甄嬛和如懿的表現。
甄嬛是有名利心,或者應該叫炫耀欲,很明顯的一個細節是,當四郎送給甄嬛價值連城的鞋,甄嬛臉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有一種老孃在這宮裡獨一無二的小得意。
而如懿對這種可以拿來顯擺的賞賜則毫無興趣,反倒是皇上畫過的那張一點都不值錢的畫像,她無比珍惜看重。
甄嬛的心思是,要做後宮裡的人上人,如果還能錦上添花,遇見一點真心,那就更好了。
如懿的心思是,一生一次心意動,要把最真的心給當初那個人,至於名利權勢,有則用來自保,無則隨他而去。
也正是因為這種完全不同的心思,所以甄嬛和如懿往往行事很不相同,這種不同越往後越明顯。
甄嬛和敬妃之間,是百分百真心的嗎?當然不,在朧月那件事情上,兩個人甚至有過齟齬,甄嬛也心知肚明敬妃算計了她,可是,這兩個人,仍然可以相安無事地組隊。
因為甄嬛心裡比誰都清楚:在這後宮,沒有百分百真心,有一點私心,有一點利益,再有一點真心,才最牢靠。這也是為什麼,甄嬛容得下浣碧,也敢和曹貴人合作。
事實上,鬥到了最後,對甄嬛百分百真心的人,甄嬛自己真心相待過的人,果郡王、流朱、眉莊,都已經不在了,留下的那些,都或多或少摻雜了利益。
可甄嬛依舊選擇鬥下去,原因真的是為了自保,或者為了保護身邊的人嗎?不是的,她已經失去了值得她保護的人。
鬥,只是因為甄嬛已經認可並遵循了後宮規則——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鬥,是甄嬛的生命力,事實上也是後宮的生命力。
(這身衣服,全劇最美)
那些不懂這個道理,或者不遵循這個規則的女人,都活不下去。
像是眉莊,也像是如懿。
如懿本質是沒有鬥爭欲的,這也是為什麼大家覺得她窩囊的原因,不把她逼到無路可走時,她幾乎不會出手,她更不會因為和哪個人利益相契,就主動示好。一直以來,她身邊的人,只有海蘭和惢心,理由是,只為真心。
故事的最後幾集,甄嬛和如懿都有過一個很耐人尋味的選擇。
甄嬛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因為身體原因,必然會保不住,她雖然難過,但為了扳倒皇后,設計並利用了腹中的孩子,自己故意摔倒,提前送自己孩子去死,以此來栽贓陷害皇后。
甚至,連親生女兒朧月也被甄嬛和敬妃算計在內,不要說朧月出現目睹一切是偶然,敬妃天天在朧月耳邊說皇后會陷害甄嬛,讓朧月保護甄嬛,幫助甄嬛,恐怕不是偶然吧。
朧月撒謊了,皇帝相信一個六歲女孩是無辜的。但這一幕讓我覺得很諷刺。我一直在想,甄嬛是否後悔看到這麼一個暗淡的月亮,因為她一個人埋葬了一個小女孩的天真,就像她每年無意識地埋葬她的天真一樣。
如懿也面臨過同樣的選擇。
她知道凌雲徹必死,她更清楚自己可以利用凌雲徹的死,只要她比皇上先去賜死凌雲徹,就可以解除自己的困境,甚至,海蘭也那麼勸她了。可一直到最後,如懿也沒有利用凌雲徹,甚至她因為海蘭這麼做,而差點與海蘭決裂。
所以人都在罵如懿,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懂她。無論如何,那些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都不應該被利用,他們,哪怕死,也應該體體面面地死。
如懿最後寧可自己死,也要守住那一點真心。看似輸了,但實際上,是人性的一種勝利,如懿在利益面前退了一步,那退一步的空間裡,住下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溫暖。
甄嬛是聰明人,她總是能最快地發現規則,適應規則,甚至利用規則,所以她最容易成為贏家。
如懿是殘留天真的人,她看到了規則,讀懂了人性的複雜,可她,不能,也不願去服從規則,所以她很容易“輸”,但,我想,最後她走時那樣平靜,那樣心滿意足,或許,她“輸”得甘心情願。
劇裡甄嬛贏了,如懿輸了,劇外,從收視率和影響度看,也是孫儷贏了,周迅輸了,很正常,因為恰如我一朋友所言,我們都喜歡以結果論英雄,同時,我們都不在乎真假,只渴望過得爽。
我們中的大部分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如懿,她的心性太高貴。
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想活成甄嬛,俗世圓滿,平安順遂,但後來,我們發現,我們只是和甄嬛一樣變成了預設規則的人,卻遠遠沒有甄嬛的能力。
最終,我們只是平凡人、劇外人,看著別人的故事,過著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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