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明武宗朱厚照 閱女無數卻難逃無嗣命運

由 仁連榮 釋出於 八卦

  正德元年(1 50 6年),明武宗朱厚照1 5歲了,身體開始發育的同時,心中的慾望也在悄悄成長。此後的事實證明,進入青春期的朱厚照愛好美酒、美色、美景,是有其內在根基的。在短暫的一生(死時年僅3 1歲)中,他在“三美”之間流連忘返,成為明帝國最著名的遊樂皇帝。

明武宗朱厚照 閱女無數卻難逃無嗣命運

  毫無疑問,朱厚照是一個具備後現代色彩的問題皇帝,是一個不願意做皇帝只願意做大將軍兼旅行家的問題男人。在人生態度上,他超越了那個時代,很有嬉笑怒罵人間的意思;在審美層面上,他打破了世人關於皇帝印象的審美疲勞;在哲學貢獻上,他同樣提供了基於離經叛道的邊緣學思考。而這所有種種的人格意外或者說統治意外,事實上在正德元年就已被百官們看出端倪。

  這一年正月二十四日,大學士劉健上疏說,天子郊祀駕出,從閹過多,特別是宦官劉瑾、馬永成、谷大用等八人陪同皇帝左右,引誘皇帝沉湎於聲色犬馬之間,對皇帝的青春期教育起了反作用。“皇上春秋鼎盛,此後何以處之!”大學士劉健幾乎要大聲疾呼了。此後幾乎每過一個月,都有官員激情澎湃地上書,或勸其勤政,或阻其觀遊,讓朱厚照這一年過得極其不爽。正德元年對他來講竟成了煩惱年。 二月初五,巡撫保定僉都御史上疏,請求革除皇莊,但朱厚照以“奉順慈闈,事非得已”為由,拒不革除皇莊。同月,大學士劉健等再奏,皇莊既然進奉兩宮,就不應當讓內臣去管理。同時他們反覆強調內臣管莊擾民之害。這令朱厚照煩惱不已,覺得這幫大臣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明擺著跟他過不去。

  二月二十九日,禮科都給事中上諫言,勸阻皇帝觀遊。但朱厚照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把諫言當回事。

  四月初四,五府、六部等衙門在英國公張懋的帶領下聯名上疏,稱皇上游觀苑囿、縱情逸樂,很不像聖君的所作所為;另一方面,從去年皇上登基以來,“災異迭見”——天災異象層出不窮,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啊……五府、六部的官員以及英國公張懋在聯名奏疏中質問:若再縱情逸樂,何以感動天心!這一嚴厲的質問自然讓朱厚照壓力倍增。這個1 5歲的少年甚至產生了委屈感——災異迭見難道都是我的錯嗎?不懂。 五月,總督倉儲戶部侍郎與兵科給事中上疏指出帝國倉儲空虛可慮。五月二十五日,戶部尚書韓文和英國公張懋等提出八條措施加以應對:崇節儉、裁冗食、節冗費、贓罰解部、處置鹽法、清查積朽、錢鈔折銀、清釐草場,總之是要過苦日子,勒緊褲帶保民生。七月初二,朱厚照禁不住禮部的一再請求,下旨減少光祿寺的供奉,算是以實際行動支援八策。當然在心裡,他的委屈感並沒有消除——接手帝國不久,好日子還沒過上,第一個動作便是要崇節儉、裁冗食,真是命苦啊!

  六月初十,那個上疏上了癮的大學士劉健又上疏了。他說皇帝“近日人來,視朝太遲,免朝太多,奏事漸晚,遊戲漸廣”,還是要“惕然省悟,勵精圖治”啊!各言官也跟著上疏,紛紛藉口災變頻頻,要彈劾太監丘聚、魏彬、馬永成等人。吏部主事則上疏稱,“今日庶政之弊,莫甚於內臣典兵”,要求“盡撤沿邊內臣”。朱厚照聽了,卻不再煩惱,而是一聲冷笑,置之不理。

  七月,南京御史上疏指出“劉瑾八黨竊權,朝政日非”,對於這等禍國殃民之輩,必須堅決剷除,同時希望皇上“委任大臣,務學親政以還至治”。疏上後,如石沉大海。

  當然在七月,最讓皇帝煩惱甚至痛苦的是他的婚禮舉辦得不倫不類。他原先讓司禮監傳旨,稱皇帝大婚需銀40萬兩,但戶部尚書韓文卻以戶庫空虛為由,只撥付10萬兩。實際上朱厚照即位以來,建陵、大婚以及賞齎用銀差不多已經花去1 80萬兩了,韓文即便苦心經營,也不堪重負。但朱厚照不管這些,他只知道,百官們都在跟他對著幹,讓他堂堂的帝國天子結個婚都不體面——人生煩惱,盡在正德元年了。

  但是,煩惱無休無止。八月二十四日,劉健又上疏了,主題還是老一套,稱皇帝怠政。劉健噦噦嗦嗦地說了一大通,朱厚照聽得好不耐煩,最後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劉健很不知趣,過了不久,他又以帝國災異頻發上疏稱:“皇上紀元之初,天變迭見,所以仁愛警戒者至關。前代之典,凡遇天變,必減膳撤樂,今當修省之時而為怠荒之事,似於敬天之義未安……”他噦噦嗦嗦地又說了一大通,讓朱厚照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在正德元年,1 5歲的朱厚照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像皇帝,而是一個聽憑父輩們嘮嘮叨叨,想叛逆、想四處玩耍而不得的憋屈少年。

  此時一場鉅變正在醞釀,兩個月後,它將以你死我活的形式呈現出來。那是一場與劉瑾有關的戰鬥,它事關正德朝若干年後的政局。而朱厚照在其中的表現卻是左右搖擺,頗具無厘頭的風格。或許以一個少年天子的標準要他去運籌帷幄、愛憎分明無疑太過苛求,但大明王朝的走向毫無疑問就此改變了。而這樣的改變是朱厚照喜歡的,因為他終於發現,正德元年之後,他的煩惱減輕了不少,再也沒有多少官員敢對他嘮嘮叨叨了一在戰鬥中勝出的劉瑾搞了一個53人的奸黨黑名單,從而讓那些令朱厚照討厭的多嘴官員不得不離開帝國官場。

  這是劉瑾的勝利。很顯然,朱厚照樂觀其成。 正德元年十月發生在帝國權力場上的那場爭鬥現在想來真是驚心動魄。從戶部尚書韓文領銜上疏彈劾劉瑾開始,一場廷臣與太監之間的戰鬥就打響了。上疏團隊包括內閣成員以及九卿官員,大學士劉健,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謝遷,工部尚書曾鑑等都在其列。上疏用語兇猛,目的明確,那就是要皇帝必須治劉瑾、馬永成等太監之罪,稱這些人“淫蕩上心、便已行私”,實屬罪惡昭彰,不處理不足以平民憤。朱厚照在這份用語兇猛、目的明確的奏疏面前一時間神情恍惚起來。在此之前,儘管廷臣們也曾先後上疏,勸他勤政云云,但如此穩、準、狠地將目標對準劉瑾等人,並以集體聯名的方式提出挑戰,實屬朱厚照即位以來的第一次。小皇帝有些害怕了,彷彿一群大人在他面前揮舞拳頭,揚言要砍殺另外幾個和他關係比較好的大人,而且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到底砍不砍?朱厚照拿不了主意,“驚泣不食,連忙找了司禮中官李榮、王嶽等入閣議,一日三反”。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將劉瑾等人安置在南京。這其實是權宜之計,體現了朱厚照的私心。但很快,閣臣們就不依不饒了,紛紛提出要將劉瑾等人處死,以絕後患。為了達到日的,劉健、韓文以及九卿官員“伏閥面爭”——匍匐在宮闕下據理力爭,給廠朱厚照很大的心理壓力。而最關鍵的時刻,與劉瑾有過節的司禮監太監王嶽在邊上猛敲邊鼓,終於讓朱厚照答應同意誅殺劉瑾等人。

  這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15歲的少年皇帝在百官們的一再動員和鼓勵下,心血來潮地準備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帝國在不斷沉淪的時刻似乎突然產生了一個自我拯救的機會,並且被權力場上的那些精英們牢牢地抓住了。但是誰都沒想到,歷史的漏洞在此時下底傳中,及時回腳,踢飛了朱厚照的一個必進球,而小皇帝也到底腳軟,沒能在臨門一腳的時刻充分發揮功力,從而讓太監劉瑾等人死裡逃生,鹹魚翻身,正德政局為之大變。 一個叫焦芳的太監在其中起了穿針引線的作用。朱厚照答應誅殺劉瑾等人之後,得知訊息的焦芳在第一時間飛報劉瑾,從而讓劉瑾等人在天子面前導演了一場午夜環跪、痛哭流涕的苦情戲,令朱厚照一時間又為之心軟。或許青春期少年的通病就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而這兩個極端的距離只是兩行眼淚罷了。看著這些一直以來陪著自己花天酒地、揮霍少年時光的人,明天就要奔赴黃泉,而這本不是自己的意願,小皇帝又原諒他們了。他的腦中重新閃過“南京”這個詞,或許安置在南京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

  但劉瑾不這麼想。這位6歲就淨身人宮當太監的人當時55歲,與只有15歲的小皇帝相比,其人生歷練完全可以稱得上圓熟。他知道這場較量不是他和朱厚照之間的較量,而是以他為首的宦官與韓文等閣臣之間的較量,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劉瑾決定扭轉乾坤,以一人的力量敵眾多閣臣。他跪在皇帝面前繼續演出苦情戲說:“司禮監王嶽勾結閣臣欲制陛下出入,所以先致我輩於死地。”這一招著實厲害,可謂一箭三雕:第一,“司禮監王嶽與閣臣互相勾結”一說令皇帝疑心頓起,劉瑾一旦去後,皇權面對內外勾結再無依傍處,這讓年幼的皇帝情何以堪;第二,此說打擊了司禮監王嶽;第三,此說同樣打擊了閣臣。這就是55歲與1 5歲的區別,是金蟬脫殼,更是遊刃有餘,是前者對後者的掌控、牽引和誘導。朱厚照因此被請入彀中了。

  第二天天亮時分,世事已然大變。王嶽被逮捕了,劉瑾掌控司禮監,馬永成、谷大用則分別掌管東、西廠。一切都已表明皇帝的心跡和意志,也表明那些上疏的閣臣們大勢已去。劉健和謝遷無奈之下只得打報告請求退休,朱厚照很快批准,隨後令焦芳入閣。而王嶽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他被勒令赴南京充軍,隨後在半路上被劉瑾派的人追殺,死於非命。正德元年就這樣在動盪不安的氣氛中結束了。這一年唯一的勝者應該是劉瑾,他笑傲於權力之巔。在正德元年到正德五年的時間段裡,劉瑾成為“立皇帝”(民間稱呼),而朱厚照則為“坐皇帝”。

  劉瑾上位後,第一件事是拉出一份“奸黨”黑名單,包括大學士劉健、謝遷及尚書韓文、楊守隨等在內的53人榜上有名。這份黑名單被貼在朝堂之上,是那樣的觸目驚心、黑白分明。正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百官們跪於金水橋南,聽劉瑾以他沙啞的聲音宣讀這份名單,個個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收拾和教訓了百官之後,劉瑾開始研究治術。劉瑾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名義治理百官,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研究治術是很重要的。劉瑾向朱厚照進獻了很多新鮮有趣的玩意兒,令其興致勃勃、欲罷不能。朱厚照正玩在興頭上,劉瑾取各司奏章請其裁決,朱厚照不滿地扔過來一句話:我用你們是幹什麼的?還一一煩我!於是劉瑾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立皇帝”,代朱厚照處理政事——治術之要,劉瑾深得箇中三昧。

  從正德元年到五年,劉瑾於治術方面創造性地完成了以下工作:為鎮守太監擴權;設立內行廠,並且凌駕於東廠、西廠之上,在帝國內部執行白色恐怖主義政策;首創罰米法,一方面侮辱百官,另一方面在經濟層面上對其加以打擊;大肆納賄,由於劉瑾權傾一時,天下官員到京述職時紛紛向其行賄以避禍,多者競至兩萬餘兩。由於外地官員來京攜銀多有不便,便往往由京城富戶代己先出,這些官員回任後再對屬地加以搜刮用以償還。此舉被命名為“還京債”。劉瑾治術至此可謂登峰造極,但對帝國而言,無異於一場浩劫。

  事實上,在劉瑾操縱政局的五年時間裡,儘管打壓兇猛,還是有人對他說不。這其中的代表人物是南京御史蔣欽。在劉瑾公佈所謂53人“奸黨”黑名單的同時,蔣欽就上疏彈劾劉瑾,稱其為“悖逆之徒、蠹國之賊”。蔣欽在奏疏中指出了這樣一個事實:“劉瑾要索天下三司官賄人千金,多者有五千金。若不如數納賄,即行貶斥;納賄則立即遷擢。”這樣的事實可謂觸目驚心,蔣欽敢於在奏疏中大膽披露,自然是做了赴死的準備與決心。他在奏疏中呼籲皇帝“乞聽臣言,亟誅劉瑾以謝天下,然後殺臣以謝劉瑾”。但年輕的皇帝似乎不同意這樣的交易,只將蔣欽打了一通後關入獄中,頗有以觀後效的意思。 蔣欽卻決意赴死。三天後,獄中的蔣欽又上疏說:“臣與賊劉瑾,勢不兩立……陛下若真心殺劉瑾,梟之午門,使天下知臣蔣欽有敢諫之直,陛下有誅賊之明;陛下不殺劉瑾.當先殺臣,使臣得與龍逢、比干同遊地下。臣誠不願與此賊並生。”這時的蔣欽已經不是等死而是要找死了。疏上後,他再被杖擊30下,三天後不明不白地死於獄中。

  蔣欽之後,沒人再敢具名上書,不過匿名上書的事還是有的。正德三年六月二十六日,早朝剛剛結束,御道上就發現了一份匿名書札,裡面內容全都是數說劉瑾罪惡的。劉瑾憤怒了,下令百官跪於奉天門下,進行深刻反省。由於投書人不敢站出來公開承認系自己所為,劉瑾在太陽下山之時竟將300多名官員收入錦衣衛獄中。如此目無法紀之舉,讓大學士李東陽甚為憤怒,第二天,他上奏說:“匿名文字出於一人之陰謀,諸臣在朝,倉猝拜起,豈能知之!況今天時炎熱,獄氣薰蒸,數日之間,人將不能自保。”李東陽是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勸劉瑾釋放在押官員的,此時這些官員中有的已在獄中不幸中暑而死,其他得暑熱病的官員也越來越多。劉瑾最終在得知匿名書是某一太監所投後下令釋放在押官員,一場官場危機就此解除了,但劉瑾漠視百官人權的做法卻向世人發出一個明確訊號——他的確是“立皇帝”,這個帝國除朱厚照外,他說了算。

  只是世上事因果輪迴,劉瑾行事太過張揚跋扈,否極泰來的日子也就很快到來了。前司禮監太監王嶽與其作對以及匿名書事件說明:危險總是來自於內部,來自於同一陣營。這一回是太監張永出手了,時間是正德五年七月,他將擔負起除掉劉瑾的歷史重任。 和劉瑾一樣,張永也是深受朱厚照信任的大太監,系八虎之一。他1 0歲時就進宮,在乾清官裡侍候憲宗,後升為內官監右監丞。弘治九年(1 4 9 6年),張永調到東宮侍候時為太子的朱厚照,直到九年之後朱厚照即皇帝位。所以算起來,張永也是根正苗紅的老幹部了。但同樣是老幹部,張永和劉瑾兩人卻水火不容。劉瑾要將張永趕出宮去,張永則敢於在朱厚照面前拳擊劉瑾,顯示自己並不是孬種。朱厚照面對他倆之間的矛盾,不想厚此薄彼,只得命太監谷大用擺酒為他們調解。當然,這個調解不可能有實質性的作用。正德五年七月,太監張永的歷史性出手充分說明二人的矛盾只能用你死我活的方式來解決。

  這一年,另一個與劉瑾有矛盾的人在延綏、寧夏、甘肅三鎮任總指揮,總制三鎮軍務。他叫楊一清,因在修築邊牆時被劉瑾以貪汙邊費的罪名送人大牢,遂與劉瑾結仇。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楊一清不是貪汙犯,後在大學士李東陽等人的營救下得以獲釋,重新走上工作崗位。歷史的機緣巧合讓太監張永走到了楊一清身邊,從而為劉瑾的倒臺提供了外部動力。

  七月,太監張永奉命到寧夏監軍,楊一清便決定借力打力,讓張永出手除掉劉瑾。楊一清建議張永趁進京奏捷的機會,揭露劉瑾罪惡,勸皇帝誅殺劉瑾。張永聽了,當然心裡是有些害怕的,此前他和劉瑾的矛盾,只能算太監內部的矛盾,劉瑾要將他趕出宮去,最多是罷黜南京罷了,而不是置其於死地;至於他在皇帝面前拳擊劉瑾,也不是要將其打死,頂多是示威一下。在此之前,建議誅殺劉瑾的人不是沒有,南京御史蔣欽算一個,但他的下場眾所周知,張永可不想步其後塵。所以,在楊一清歷史性的建議面前,張永曆史性地沉默了。

  歷史的劇情,至此停頓不前。由於缺乏動力,兩個演員的表演便不可能深入。在這關鍵時刻,楊一清發言,將動力呈上。他說:“劉瑾伏誅,公益柄用,再全部清除弊政,安天下人之心。此真是天賜良機。”這段話裡包含兩層意思:於私而言,可以“柄用”,就是掌握權柄的意思;於公而言,張永可以“清除弊政,安天下人之心”。楊一清言簡意賅,為張永提供的動力可謂精準。

  但是張永還有一個顧慮——事不成怎麼辦?的確,在皇帝面前,他並不比劉瑾更受寵。那麼楊一清是怎麼解決張永這個顧慮的呢?他對張永說:“若是公在皇上面前進言,事定能成功。萬一皇上不信,公可頓首據地哭泣,請死於皇上面前,剖心以明情真意切,言不為妄。皇上必為之心動。”這段話裡頭一句是給張永打氣,相信“事定能成功”總比不信它好;第二句中的“頓首據地哭泣”是方法論,再以言語“請死於皇上面前”威脅將此事坐死,如此“皇上必為之心動”。楊一清的話可以說邏輯性很強,又透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將張永逼上梁山。張永最後慷慨激昂地說:“老奴何惜餘年而不報主!”他這話是自己給自己打氣,也包含著兩層意思:一是計算了一下機會成本,人生只剩餘年了,假如真的事敗,損失其實也不大;二是以“報主”的名義激勵自己,很有合生取義的意思,這是貨真價實的自我安慰。至此,一樁必將改變歷史程序的策劃由密謀階段轉向實施階段。

  世事的微妙常常出入意料。就在張永以“獻俘”名義準備行動之時,一個傳聞在京城悄悄流傳,說是劉瑾擬於八月十五日準備起事,而那一天剛好是給他死去的兄弟、都督同知劉景祥送葬的日子,百官們都在;更讓張永心驚肉跳的是,傳聞劉瑾在這一天要逮捕他,要命的是,張永在報捷的奏疏裡提到將於八月十五日獻俘。一切的機緣巧合真真將張永逼上梁山了,此時請誅劉瑾的行動不僅關係著他的富貴前程,更關係其生死。八月十一日,張永提前四天向皇帝獻俘,並上呈寫有劉瑾不法十七事的奏疏。朱厚照接報後,對所謂的“劉瑾不法十七事”並不在意,這年頭,誰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啊!他在意的是張永向他密奏的劉瑾謀反一事。離八月十五日只剩下四天時間了,到底是信其有還是信其無呢?19歲的朱厚照開始首鼠兩端。而歷史的現場則充滿酒意,就像皇帝此時手中捏著的酒樽,一半是清醒,一半是糊塗;一半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一半是似曾相識燕歸來。

  最後,朱厚照低頭喝酒,說了這樣一句話:劉瑾負我。這是給劉瑾明確定性了,說明他相信了張永的說法——劉瑾企圖謀反。但在怎麼處理劉瑾的問題上,皇帝還是首鼠兩端。的確,“謀反”一說是誅心之論,查無實據,可能還是靜觀其變比較好。但張永是不能靜觀其變的,他已被架在火上烤了。別說再過四天,就是過了今晚,訊息走漏之後,他的性命也可能不保。所以張永緊接著對皇帝說:“此事不可緩,緩則奴輩皆死於非命,陛下亦無所歸!”這的確是性命攸關,朱厚照也認識到在張永和劉瑾之間只能取其一。酒過半酣之後,朱厚照終於做出一個歷史性的決定:逮捕劉瑾。 但是逮捕劉瑾與誅殺劉瑾之間,距離何止千萬。而朱厚照在此間心情的跌宕起伏,也曲折地反映了他對這位大玩伴愛恨交加的心路歷程。十二日,雖然朱厚照相信劉瑾謀反是~個事實,卻並未殺他,而是降其為奉御,發放到鳳陽去閒住。十三日,朱厚照因劉瑾反映自己是光身子被綁的,下令賜其百件舊衣——朱厚照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真是難以言表。

  真正的心理轉變發生在十四日。這一天,應張永的強烈要求,朱厚照決定籍沒劉瑾家產。籍沒的結果令人震驚,清人趙翼在<二十二史札記》中記載,黃金250萬兩,白銀5000餘萬兩,其他珍寶細軟無法統計;而2001年《亞洲華承街日報》乾脆將劉瑾列入過去1 000年來全球最富有的50人名單。所謂富甲天下,絕非虛語。

  朱厚照真的憤怒了。不過,他憤怒不是因為劉瑾富甲天下,而是因為他私藏兵器,“團扇飾貂皮中置刀二,甲千會,弓弩五百”。刀、甲、弓弩俱全,這是要幹什麼?謀反罪名成矣。這個八月,成了劉瑾生命的終結月。他被凌遲處死,千刀萬剮約三天時間才斷氣。 劉瑾死後,歷史呈現出耐人尋味的輪迴軌跡,包括內閣劉宇、焦芳、曹元,吏部張採,戶部劉璣等高官在內的數十名官員上了劉瑾奸黨黑名單,和五年前劉瑾炮製的“奸黨”黑名單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倒是政局輪迴的始作俑者朱厚照看上去一臉無辜,大義凜然。五年前,他倒向劉瑾,帝國加速走向沉淪;五年後的今天,他倒向張永,一時間挽狂瀾於既倒。但是帝國的狂瀾既然已經掀起,就不是年輕的小皇帝一夜之間可以挽住的——正德五年前後,所有的事都趕上了,這所有的事都不是什麼好事,它們以重重警訊甚至噩耗的方式向朱厚照波浪般地襲來,令其猝不及防、不堪重負、避無可避。 一個時代的宿命終於應驗到朱厚照身上。 正德六年,帝國是劉瑾不在的帝國,一切本應該風清月朗,但恰恰在這一年,帝國發生了很多驚心動魄的大事。 江西瑞州華林山民羅光權、陳福一等率領山民起義,破瑞州城(今江西高安),一時江西震動。帝國派按察副使周憲兵分三路圍剿華林山義民,結果周憲竟被活捉,起義軍顯示了巨大能量。

  正德六年的農民起義不僅僅發生在江西瑞州華林山,它還發生在江西贛州大帽山、四川松潘以及廣東等地,計有六起。作為劉瑾禍亂帝國五年的惡果總爆發,正德六年多地爆發的的民眾起義可以說是有其內在因果關係的。 正所謂天、地、人連為一體,人事即天事,老天爺、土地爺在這一年怒不可遏,開始總爆發了。這~年五月初六,雲南北勝州(今永勝)發生地震,有5000餘間民房倒塌;十一月十二日,京師地震,保定、河間二府,薊州及畿南八縣三衛同日俱震,有聲如雷,動搖居民房屋,而霸州尤烈,三日之中竟然震了19次……歷史怨天尤人的殘酷性在此真是觸目驚心、動人心魄! 正德六年,朱厚照似乎也被世相的殘酷所觸動。由於農民起義眾多,為防止示範效應蔓延,致使帝國呈現多米諾骨牌式的倒塌這樣一個結果,朱厚照下旨“直隸、山東、河南、四川、江西、湖廣、陝西、福建、兩廣用兵地方,凡被寇之府州縣,概免租稅一年”。朱厚照承認,帝國在這一年由於各處“盜賊”縱橫,衣食維艱,以致小民流離失業,苟延性命,他是“實可矜憐”,才下旨蠲免賦稅的。

  但蠲免賦稅容易,維持帝國生計卻需要真金白銀——帝國的家底究竟如何呢?是否豐裕到可以大範圍蠲免賦稅的地步?戶部在上一年的奏陳裡道出實情。正德五年十二月,皇帝發現內庫空空如也,便下詔調太倉銀30萬兩人內庫之用。這太倉是專備三邊軍餉的,其積蓄是否豐裕呢?戶部打報告說:“太倉雖稍有積蓄,而四方庫藏為之一空。”其中原因可歸結為劉瑾搜刮天下錢財,“半入公帑,半歸私裳”。太倉不豐,內庫也就不豐,帝國的家底不言自明。但正德六年,朱厚照為應付此伏彼起的農民起義,忍痛蠲免賦稅,其無為、無能、無奈之狀態,不是一言可蔽之的。

  不過朱厚照就是朱厚照,玩的就是心跳,一本正經不是他的風格。當農民起義被一一彈壓下去之後,當劉瑾不在他身邊令其空虛感頓生之時,他是要搞新意的。朱厚照無後,儘管身邊女人眾多,他也勤於“耕耘”,卻總是結不出“果實”來,所以朱厚照在正德五年之後最愛乾的一件事是收義子。朱厚照收義子多多益善,太監、奴才、市井無賴,什麼都要,他不嫌棄。朱厚照收義子既注重儀式感:,又給其實實在在的好處。正德七年九月二十五日,朱厚照給他的127個義子賜國姓“朱”。義子皆賜國姓,這就是朱厚照的儀式感,而他數量龐大的義子們所獲好處多多。其中朱德被封永壽伯,朱寧、朱安等被封都督……至於被封千百戶、鎮撫或旗合等等小官的,更是不計其數。朱厚照或許想以這樣的方式來使其龍澤流傳,並從中獲得虛幻的滿足吧。

  只是這樣的遊戲形式比較單調,缺乏創造性。隨後不久,喜新厭舊的朱厚照發明瞭一種趣味性很強的新遊戲,就是讓京軍與邊軍互相調換操練。邊軍赴京防守,京軍赴邊操練,看他們開拔來開拔去,一臉莊嚴又行色匆匆,朱厚照樂此不疲。但大學士李東陽卻為此憂心忡忡。在李東陽看來,京軍、邊軍兌調操練有十大不便,其中最主要的不便是無事生非,無法應付突然之變。一旦西北有警或者京城有變,駐地武裝如果不熟悉情況,那是要出大亂子的。李東陽為此疏諫朱厚照,需即行停止京營、邊軍兌調操練的行為。但是反對無效,朱厚照對這樣的遊戲正樂此不彼呢,在沒有看到確鑿的亂子發生之前,他寧可信其無不信其有。

  並且這樣的遊戲對朱厚照來講還是有收穫的,因為他從中發現了一個人才,或者說知己。這個人便是繼劉瑾之後,影響帝國政局的另一重量級人物——江彬。江彬初為大同遊擊,後因打起仗來不要命,深得朱厚照賞識,被提拔為都督僉事,留在京城I刁‘以自由 豹房,甚至與朱厚照同床起臥,一時恩寵無兩。而京營、邊軍兌調操練的遊戲說實話也是由江彬傳授給朱厚照的。正德七年十一月,朱厚照下令邊軍與京營互調操練,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兵每次出3000人人京操練。而朱厚照則著戎服在官內檢閱,做威武無比之三軍總司令狀,陪同他檢閱的是在他身後看上去同樣威武的江彬。一時間京城內“甲光照宮苑,噪呼聲達九門”。這樣的檢閱行動,朱厚照稱之為“過錦”。但是吏部尚書楊一清卻對京城內的喧譁與騷動表示不滿,他認為,京城之內本應祥和安寧,現在邊防軍在此重甲出入,不測之變隨時可能發生。他以皇帝應該加強修省為名發表諫言說:“後苑練兵,鼓炮之聲,震駭城市。以宗廟社稷之身,不自慎惜,使群臣所以夙夜不能安。”朱厚照對他置之不理。正德八年六月初三,咸寧侯仇鉞也就當時荒唐的兵事奏陳,請求補足各省邊兵缺員,而“京軍之役,專以重內”。朱厚照聞言依舊不肯遣還已經兌調的邊軍。或許此時,在朱厚照眼裡,這些留在宮中的邊防軍已然不是邊防軍,而是他心愛的玩具了——一件大型的可供操練會移動的玩具。

  與此同時,真正深慰朕心的江彬受到提拔重用。先是進封平虜伯,後提督東廠兼錦衣衛,權勢大張,儼然第二個劉瑾。帝國因此再一次進入輪迴狀態。從重用劉瑾到誅殺劉瑾,朱厚照用了五年時間。那麼從發現重用到誅殺江彬,朱厚照又要用多少時間暱?這一回,朱厚照卻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正德十六年三月,江彬出逃,十四日朱厚照死於京城豹房,十八日江彬在北安門被擒下獄,後被抄家,“得黃金七十櫃,每櫃一千五百兩、銀二千二百櫃,金銀雜首飾一千五百箱,其他珍寶不可勝計”。同年六月初八,江彬及其四子被斬首棄市,成為一個時代的殉葬品。 但在江彬事發之前,帝國其實就有預警了。正德八年六月,一顆巨大無比的隕石從天空劃過,墜落於江西豐城,引發熊熊大火。有三萬多間房屋在大火中被焚燬,死傷無數。戶部發表災情報告說:“火災異常,乞敕巡按官查核受災之家,分別賑濟。”不過當時的人們並沒有將這預警與江彬作亂聯絡起來,與帝國的京城異象聯絡起來——只是當時已惘然。誠哉斯言,在當時惘然的不僅是世人,更是朱厚照。 朱厚照不知不覺中走上了不歸路。他其後的表現更加乖張,在悲劇當中演繹出濃濃的喜劇色彩。在正德一朝的悲喜劇中,朱厚照是獨一無二、當仁不讓的大主演。

  朱厚照的大遊樂場名日“豹房”。這座於正德二年在紫禁城西北西華門築起來的連片建築成了皇帝尋歡作樂的逍遙地。它的密室裡一半是美女,一半是野獸,充分滿足了朱厚照帶有暴力美學的感官刺激需要。“豹房”的魅力是如此巨大,以至於朱厚照從此不早朝了。正德七年十月二十四日,意猶未盡的朱厚照下令增建豹房,苦不堪言的工部官員無奈,上書稱:“豹房之建,至今五年,所費白金二十四萬餘兩。今又增修房屋二百餘間,國乏民貧,何以為繼?”但朱厚照不問過程只要結果,依舊下旨繼續增建。這實在是一個時代的狂歡曲,朱厚照置於帝國巨大的遊樂場正中間,任慾望的海洋無邊無際地蔓延,玩的就是心跳了。

  朱厚照的遊戲精神是有案可循的。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乾清宮發生火災,裡面的建築化為灰燼。當時朱厚照正急衝衝前往豹房遊樂,在半道上回頭看宮內火光沖天,他居然哈哈大笑稱:“好一棚大煙火。”二月初六,朱厚照置已燒燬的乾清官於不顧,開始微服私訪。他訪的不是民間疾苦,而是教坊司。朱厚照走出“豹房”,微行觀樂,將其一貫的定點娛樂轉化為移動娛樂。 正德十二年正月初二,朱厚照宣佈將去南郊祀禮,隨後赴南海子游獵。這種事情在當時是犯忌的,大學士梁儲等人上疏說:“朝廷至大至重之事,莫過郊祀。”現在皇帝邊郊祀邊玩耍,可是大不敬,“祖宗一百五十餘年以來,未聞有此舉動”,但朱厚照卻我行我素。正月十三日,南郊祀禮完成之後,皇帝悍然遊獵於南海子。此時儘管有文武百官如喪考妣般緊追至南海子,朱厚照卻下令關閉大門,使諸臣不得入內。朱厚照遊獵是很認真的,也很見成效。史料記載:次日,朱厚照一本正經地將所獵禽獸分賜府、部、翰林以及五品以上科、道官,令這些領到“戰利品”的反對者幾乎吐血。 可以說朱厚照的遊樂史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的,總是伴隨著百官們強烈的反對才能勉強完成。他要與百官鬥智鬥勇,而這樣的鬥智鬥勇對朱厚照來說有時正是趣味之所在。正德十二年八月,皇帝想出居庸關玩。巡關御史張欽卻不敢開門,他拿著皇帝賜給他的寶劍坐在關門旁說:“敢言開關者斬。”張欽之所以如是說,是因為他發現自己面臨著兩難選擇:關門不開,皇帝不能出關,他違抗天子命令,罪當死;如果開啟關門,放皇帝出關,萬一出什麼事,他也必死。張欽的選擇是,他寧可不開關而死,以求千古不朽。朱厚照碰上這樣不怕死的人,也只能悶悶不樂地回宮了。但是20天后,朱厚照趁張欽巡視白羊口(今山西天鎮西北)不在居庸關的機會,火速溜出關,於九月初一到達宣府。在宣府朱厚照玩得不亦樂乎,還命戶部進銀1 00萬兩速解宣府,以備賞勞。

  正德十三年三月,朱厚照在昌平祭陵之後,又跑到密雲去玩,甚至遠遊塞外,封自己為“總督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還命內閣草詔,準各率六軍遠征遼東、宣府、大同等地——他真拿自己當威武無敵大將軍了。面對朱厚照這一帶有黑色幽默風格的舉動,大臣梁儲、毛紀等幾乎無語了。不過讓他們更無晤的事還在後面,朱厚照一時高興,在旅途中大封上一年十月於應州徵小王子戰役的有功人員。其數目是令人瞠目結舌的5.64萬餘人,而賞賜數額以億萬計,讓戶部官員直接暈倒。與此同時,朱厚照令兵部商議加自己為威武大將軍公爵——這應該是他自己對自己的封賞吧。只是這樣的封賞實在匪夷所思,內閣為此上奏說,皇帝這樣的舉動太過高深了吧,這敕威武大將軍公爵一旦傳之四方,世人一定議論紛紛,會問“威武大將軍”為何時官制,“總兵官朱壽”為何人姓名;且“親率六軍”之說,既由陛下自任,又為何舉而歸之總兵官,為總兵官者怎麼可以“統六軍”?至於那個“神功聖武”云云,原來是臣下頌揚君上之詞,怎能自頌?還有欲加公爵之}兌也很荒唐——公爵的稱號雖然尊貴,也只不過是人臣而已,怎麼可以擔當神聖之名呢?總之一切都亂套了。 正德十四年,朱厚照的黑色幽默有了新註解。這一年十二月十九日,他下令禁止民間養豬,原因是“豬”與國姓“朱”同音,而且他屬豬,養豬是大不敬,所以殺無赦。一時間豬被屠殺殆盡,以至於無豬可供祭祀,只得以羊替代。朱厚照的黑色幽默總有一個一本正經的理由,特別是從他嘴裡說出來,頗具解構色彩。

  正德十五年,朱厚照將黑色幽默演繹到高潮,演出一起行為藝術。這一年閏八月初八,朱厚照在南京設廣場,煞有介事地舉行一場受浮的儀式。此前,意欲造反的寧王朱宸濠已被巡撫南贛都御史王守仁擒獲。身為“總督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的朱厚照不甘心大功旁落,竟演出一場和王守仁爭功的鬧劇。他下令在南京廣場解去朱宸濠等人枷鎖,放他們“逃生”,然後伐鼓鳴金,由他親自動手擒獲,再行獻浮禮。朱宸濠也配合得很好,做甘心受俘狀,令朱厚照獲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

  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以遊戲人生為己任的正德皇帝死於京城豹房。臨死前他傳旨,令罷威武團練營,營兵回團營,邊兵皆散遣還原鎮,放還四方進獻女子,停止京師不急工務,收宣府行宮金室歸入諸內庫。這很有“遊戲到此結束,我不玩了,你們也洗洗睡吧”的意思。

  他的人生就此結束,但是帝國卻 --地狼藉。很快,新的宴客湧將進來,他們在主人嘉靖皇帝的帶領下,各就各位,熱熱鬧鬧演出一場更加荒誕的王朝戲。他們的戲是怎麼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