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一直想從神壇上走下來。早在幾年前,他就在採訪中“抱怨”,媒體太神化他了。他說:“我很普通,我的人生也常經歷失敗。”
在大家眼中,這棵娛樂圈裡的“常青樹”,似乎不會老。但是,時間從不騙人。他說,幾年前就有年輕人不認識他了。
有人說,劉德華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時代,沒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那時的他有多火。如今59歲的劉德華仍會唱起那首《十七》歲。
透過歌曲,他望見了自己故事的開端。
關於劉德華的催淚影片最近一次劉德華出現在公眾視野,是5月11日。
那天,《致敬白衣天使演唱會》直播,劉德華壓軸出現,連唱3首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愛你一萬年》以及疫情之下,他為鼓勵大家創作的《我知道》。
影片中他穿著白色襯衫,聲音略帶沙啞,不禁讓人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出現在大眾眼前的樣子。
那年他17歲,尚不知道將要開啟屬於自己的黃金時代,一轉眼,許多年過去,當時跑龍套的少年,已經成為一代天王。在“更新換代”飛速的娛樂圈裡,誰離開,誰留下,都不太稀奇,而出道39年,紅了39年的故事,卻太過少見,但是如果故事的主角是劉德華的話,就並不奇怪。
17歲之前,劉德華從沒打算做演員。
他送過外賣,做過搬運工,有一手剪頭髮的好手藝,要說真有什麼與表演沾邊,那便是他想做一名編劇。1
978年,他參加了無線藝人培訓班面試,想往編劇方向發展,老師卻覺得他外貌出眾。
17歲參加試鏡的劉德華
劉德華聽了話,開始往演員方向努力,海選1000個人裡面選40個,入圍的40個人再淘汰20個,留到最後的20人,才有機會步入娛樂圈,這其中,就有劉德華。後來,劉德華在歌曲《十七》歲中唱:“十七歲那日不要臉,參加了挑戰,明星也有訓練班,短短一年太新鮮。記得四哥(謝賢)、發哥(周潤發)都已見過面,後來榮升主角太突然。”
年輕時的劉德華
前一句,說的是他進入演藝圈的契機,TVB無線藝人培訓班。後一句,則提到了將他推向觀眾的伯樂,“發哥”周潤發。有人說劉德華,唱歌不如張學友,跳舞不如郭富城。劉德華都不太在意,他說,在香港演藝圈裡最想擁有的,是周潤發的身高。
彼時還很青澀的劉德華與周潤發
80年代初,在周潤發已家喻戶曉時,劉德華仍在以龍套的身份,周旋於各個片場之間。1981年,他和周潤發合作演出《千王群英會》,劇本還沒拿到手,劉德華先去買了一雙厚底鞋——他不想在高大的發哥身邊顯得矮小。沒成想,開拍之後沒走兩步,劉德華就崴了腳,但他仍咬牙拍完電影,這件事,讓周潤發記住了這個有些“愣”卻很努力的年輕人。
在《千王群英會》中跑龍套的劉德華(1981) 從左至右:梁家輝、周潤發、劉德華
第二年,周潤發接到電影《投奔怒海》劇本,一番深思熟慮後,他覺得角色更適合劉德華,於是把劇本讓給了他。最終,這部劇不僅讓劉德華提名金像獎最佳新人獎,還讓他開啟了自己的“天王之路”。這一年,劉德華21歲。成名後的劉德華,也有過一段風光的時光。拍完《投奔怒海》的第二年,他就接到了《神鵰俠侶》的劇本。
《神鵰俠侶》陳玉蓮與劉德華(1983)
1983年,電視劇《神鵰俠侶》播出,男主角是劉德華,女主角則是陳玉蓮——當時周潤發的女朋友。擔當男主角的劉德華十分緊張,縱使看了多遍原著,他仍擔心無法詮釋好角色。為了讓劉德華更快進入狀態,金庸先生常親自給他講戲:講自己創作的初心,也講楊過該有的叛逆與專情。
從左至右:陳玉蓮、金庸、劉德華
多年之後,金庸老先生在接受採訪時說道:“在七版《神鵰俠侶》中,我最喜歡劉德華那一版,那最接近我心中故事的原型。”而在當時,這部劇也沒讓金庸失望。1983年,該劇一經播出,即刻轟動香港影視圈,在當年,更是創下近20年最高收視率。《神鵰俠侶》將略顯憨厚的劉德華,推向更多人面前。同年,他與梁朝偉、湯鎮業、黃日華、苗僑偉,組成“無線五虎將”。
“無線五虎將”
黃日華、劉德華、梁朝偉、湯鎮業、苗僑偉
此後,他開啟了自己的電視劇之旅。在接連拍攝了《鹿鼎記》、《楊家將》等電視劇後,他成為TVB當紅小生。
電視劇《鹿鼎記》(1984)23歲的劉德華和22歲的梁朝偉
然而,好景不長,1985年,因為與TVB的合約問題,劉德華迎來了自己長達400天的“雪藏”。
“雪藏事件”的源頭,是因為劉德華和公司提出,想要每年只拍一部電視劇,剩下的時間用來拍電影。
彼時,劉德華在電視劇圈正風生水起,公司自然不會同意。僵持之下,劉德華甚至想過退出演藝圈,這時,他的乾媽葉德嫻制止了他。
電視劇《獵鷹》(1982)葉德嫻與21歲的劉德華
1982年,劉德華與葉德嫻透過《獵鷹》相識,作為前輩的葉德嫻,對初入演藝圈的劉德華,給予了許多建議與幫助。在拍不了電視劇的日子裡,葉德嫻帶著劉德華轉戰大螢幕,先後拍攝了《法內情》與《法外情》,在電影中,兩人常扮演母子。
電影《法內情》(1988)葉德嫻與27歲的劉德華
關係從戲內延伸到戲外,劉德華認葉德嫻做乾媽,並在此後的多個場合向其表示感謝:“我有兩個媽咪,一個是家中的媽咪,一個是事業中的。”2011年,劉德華投資電影《桃姐》,邀請彼時已息影11年的葉德嫻再度出山,與自己再續“熒幕母子緣”,螢幕中兩人依然默契十足。時間帶走年齡,卻從未帶走兩人的默契。
電影《桃姐》中的劉德華與葉德嫻(2011)
除了大熒幕,劉德華還開始將觸角慢慢伸向歌唱界。沒成想,這成了他被質疑“演技爛”的開端。1985年,24歲的劉德華髮行第一張專輯,結果專輯沒賣幾張,他卻被劃入了“花瓶”陣營。
劉德華首張專輯《只知道此刻愛你》(1985)
劉德華百思不得其解:“我剛出道的時候,大家都認可我的演技,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開始唱歌,大家連我的演技都不認可了。”初入歌壇的那幾年,這位偶像頻頻碰壁。“色藝平平”是他的標籤。他唱歌,被林子祥評價“既沒音色,又沒曲調”,他寫詞,被“香港四大才子”黃霑評價:“沒見過寫情寫得這麼笨的人”。就連他想翻唱《被遺忘的時光》,也引來聲音:“這首歌很難哎,還是算了吧”。
劉德華24歲時
但是劉德華從沒有放棄,就像多年後王晶所評價的:如果演藝圈裡有人能做到劉德華一半努力,那他一定會紅。曾志偉後來說,在許多拍戲空檔,他都會看到劉德華縮在角落寫詞,在那幾年裡,劉德華寫滿了幾百張紙。後來有一次,他再遇到黃霑,委屈道:“霑伯,你不要那麼用力罵我了好嗎。”
黃霑
黃霑拍拍劉德華的肩膀:“我罵了你三年,但這次我讀懂你的歌詞了。”之後他送了一首《真愛是苦味》給劉德華。1997年,劉德華寫出《冰雨》,這一次,他終於得到了“霑伯”的認可。劉德華說自己很笨,只能透過努力來彌補,但好在,努力都得到了回報,老天都愛笨小孩。
80年代末,處於黃金時期的香港電影圈,被稱為東方好萊塢。而劉德華,也終於與TVB達成和解,但此時,他的重心已轉移到電影上,同時,他遇到了一個對其演藝事業影響深遠的導演,他叫王家衛。
劉德華(左二)王家衛(左三)張曼玉(右一)
彼時,王家衛還是一名編劇,1987年,他一口氣寫下3個劇本。其中,導演譚佳明看中第三個故事,將其拍成《最後勝利》;而王家衛,則更喜歡第一個故事——他的處女作《旺角卡門》。
電影《旺角卡門》(1988)27歲的劉德華與23歲的張曼玉片中劉德華扮演的“阿杰”重情重義,張學友扮演的小跟班“烏蠅”總是衝動,而透過張曼玉的眉眼,人們望見了一場江湖裡的愛恨情仇。
電影《旺角卡門》中的劉德華後來,在第二年的金像獎中,《旺角卡門》被提名9個獎項:劉德華與張曼玉被提名最佳男女主,而張學友則是拿下了最佳男配角,那時他大概沒想到,自己在劇中的經典鏡頭,在十幾年後會被網友們做成表情包,流傳於各個社交網站之上。
電影《旺角卡門》中的張學友
被網友做成表情包的張學友
在電影上有所突破的劉德華,也開始慢慢以歌手的身份走入大眾視野。1995年,34歲的劉德華登上央視春晚,憑藉一曲《忘情水》火遍全國。此後兩年,大街小巷的音像店裡播放的都是“劉式情歌”:“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流淚。”
1995年央視春晚上34歲的劉德華進入90年代後,劉德華迎來自己歌唱事業的黃金期。1990年他憑藉《再會了》,拿下《十大勁歌金曲獎》,第二年,他又獲得金曲獎最受歡迎男歌手。與此同時,他還與張學友、郭富城、黎明,被香港媒體封為“歌壇四大天王”,共同打造了那個萬千星輝的香港歌壇。
1992年“四大天王”首次同臺
香港“四大天王”:劉德華、張學友、郭富城、黎明
唱演雙棲,粉絲萬千,看起來,屬於劉德華的時代正要來臨,但先來到的,是一場暴風雨。
那幾年,劉德華很窮。1991年,他投資成立“天幕電影公司”,在當時的香港電影圈,他成了除李連杰外,第二位能自己開公司的演員。但是由於缺乏管理能力,加之對行業理解不夠,最終投資失敗,劉德華被迫負債4000萬。為了還債,他對前來邀約的電影,來者不拒,短短五年,就拍了50多部電影。
電影《烈火戰車》中的劉德華(1995)
最終,劉德華在2000年還清所有貸款,賬還清了,他卻因為參差不齊的作品,落下了一個“爛片之王”的頭銜。
可實際上,劉德華也沒那麼差。比如,在1990年的《阿飛正傳》,他就貢獻了可圈可點的演出。
電影《阿飛正傳》(1990)從左至右:張國榮、張曼玉、張學友、劉嘉玲、梁朝偉、劉德華
這部由王家衛執導的電影,演員班底可謂是星光熠熠,張國榮、張曼玉、張學友、劉德華、張曼玉、劉嘉玲一字排開,是再也湊不齊的豪華陣容。可在當時,無論是劉德華還是張曼玉,都被媒體詬病為:“毫無演技,花瓶一個”。
《阿飛正傳》中的劉德華
高壓之下,每個人都在“墨鏡王”的折磨中,不斷地與自己拉鋸,劉德華甚至在酒店裡放了一口鍋,靠煮菜疏解壓力。最終,《阿飛正傳》成為香港電影里程碑式的存在,伴隨著電影中的那隻“無腳鳥”,29歲的劉德華,也逐漸起飛。
《阿飛正傳》首映(1990)從左至右:張曼玉、張國榮、劉德華、梁朝偉
同年,《天若有情》上映,劉德華扮演的古惑仔“華弟”,與吳倩蓮扮演的富家女“JOJO”帶來的愛情故事,成為港片中“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範本。
電影《天若有情》中29歲劉德華與吳倩蓮(1990)
而在片中,扮演劉德華跟班的吳孟達,也憑藉此劇走出人生困境,拿下最佳男配角,開啟自己黃金配角的時代。
電影《天若有情》中的劉德華與吳孟達(1990)
許多年後,大家依然能夠記得,片子最後滿臉是傷的劉德華騎著摩托車,身後載著穿著婚紗的少女,背景音樂響起Beyond的《未曾後悔》
一場亡命天涯的浪漫似乎正要開始,
卻又戛然而止。
電影《天若有情》中的劉德華與吳倩蓮(1990)
1997年,王家衛籌拍《春光乍洩》,有意讓劉德華扮演“何寶榮”。就連拍戲合同,劉德華都簽好了,但開拍之前,他才知道,王家衛把自己“開了”。理由是:“劉德華太像偶像,不適合演這部電影。”這一年劉德華36歲,頭一次感到“偶像”兩個字,竟會成為自己的枷鎖。
電影《春光乍洩》中的梁朝偉與張國榮
多年後,談起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何寶榮”,他仍感到十分遺憾:“可惜當時的我,確實演不好。”但是好在,偶像包袱的困擾,並沒有纏繞劉德華很久,很快,他遇到了除王家衛之外的另一位貴人。
如果說遇見王家衛是人生的轉折,那麼1999年,他與杜琪峰的合作,則可謂是他人生的蛻變。這一年,劉德華與劉青雲合作拍攝《暗戰》,電影中,劉德華不斷打破壁壘,甚至男扮女裝。
電影《暗戰》中的劉德華與劉青雲(2000)
對“偶像派”劉德華來說,這無疑是一次突破。在與杜琪峰的合作中,劉德華學會用情感塑造角色,而不是隻靠肢體。
劉德華首次拿下金像獎影帝的那天,是他進入演藝圈的第19年,而距離他第一次被提名,已經過去17年。過去的日子,他常被提名,卻總是陪跑——1989年他拍《旺角卡門》,輸給洪金寶;1992年他拍《五億探長雷洛傳》,輸給曾志偉;1996年他拍《烈火戰車》,輸給喬宏。
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的劉德華
後來“陪跑影帝”成為劉德華採訪中繞不開的話題,面對犀利的問題,他倒不太在意:“算命的說我要等到40歲才能成為影帝,我還有時間。”金像獎沒有讓劉德華等到40歲,2000年,他憑藉電影《暗戰》拿下影帝,那年,劉德華39歲。
首次拿下金像獎影帝的劉德華(2000)拿下影帝的劉德華,也放下了包袱。2003年,他又憑藉電影《大塊頭有大智慧》,再次拿下金像獎影帝。
電影《大塊頭有大智慧》
42歲的劉德華與23歲的張柏芝
此後,他不斷推翻長久以來的角色限定,開始以更多樣化的角色,出現在大眾面前。 在《瘦身男女》中,他是一個200斤的“胖子”; 在《愛君如夢》中,他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小人”; 在《全職殺手》中,他又化身為一名冷酷決絕的殺手。
電影《瘦身男女》中的劉德華
劉德華40歲了,在表演上,他不斷突破,表演之外,行業之內,他開始做更多嘗試,——轉戰幕後,擔任電影監製。
劉德華曾說,如果演員可以分類的話,自己是“好人型演員”,而梁朝偉則是“天才型演員”:前者以努力取勝,後者以天賦揚名。2002年,電影《無間道》上映,劉德華既是主演,又是監製。
電影《無間道》(2002)
身份的轉換,讓劉德華除了掌控自己的演技外,還要對電影負責。在《無間道》中那場最經典的“天台對峙”,最初,按照劇本內容應是兩人大打出手。但劉德華卻認為,冷靜地對峙放在此處會更有情感張力。最終,在他的堅持下,該片段一舉成為經典。
41歲劉德華與40歲的梁朝偉
而在電影中,以努力取勝的劉德華,氣場絲毫不輸“老天賞飯”的梁朝偉。《無間道》讓劉德華拿下第三座影帝,此時的他,終於擺脫掉了“花瓶”與“偶像”的標籤。在事業上不斷“收穫”的劉德華,卻在接下來的日子中,接連失去兩位摯友。
在80年代末的一個採訪中,有人曾問哥哥張國榮,最想與誰拍戲。他說劉德華、周潤發、梁朝偉,末了,他補充一句:“劉德華越來越好了。”
張國榮與劉德華
1993年,兩人終於有緣合作,同拍《新上海灘》,劇中,張國榮扮演的許文強頹廢不羈,扮演丁力的劉德華也漸入佳境。
可惜的是,在日後的日子中,兩人再無合作。劉德華未曾想到,兩人再次在舞臺上有交集時,已是天人永隔。2003年,長久以來飽受抑鬱症困擾的張國榮,從24樓一躍而下,結束自己46年的人生。在張國榮去世第5天,香港電影金像獎的舞臺之上,“四大天王”時隔6年再度合體,同唱一首《當年情》,紀念哥哥張國榮。
回頭看,這是“四大天王”倒數第二次合體,曾經叱吒歌壇的四人:張學友漸漸淡出大眾視野;黎明宣佈不再參加頒獎典禮;郭富城開始多棲發展,“四大天王”這個名號,似乎正漸漸退出舞臺。
2007年“四大天王”最後一次同臺
“香港的女兒”梅豔芳曾說過,自己的擇偶標準就是像劉德華一樣:“因為他是男性模範。”劉德華與梅豔芳的友情,一直以來都是香港娛樂圈一段佳話:他們互相扶持走過人生低谷,也在高光時刻不忘彼此。
劉德華與梅豔芳
2003年,身患癌症的梅豔芳,連辦8場演唱會,最後一場的嘉賓,是她最好的朋友劉德華。因為梅豔芳喜歡貝克漢姆,為博她一笑,出現在舞臺上的劉德華,把頭髮染成金黃色,演唱一首《愛你一萬年》。
梅豔芳說:在我最難熬的日子,是華仔身體力行地支援我。劉德華答道:如果你相信輪迴的話,你下輩子也逃不過我,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在這場演唱會過後的一個月,梅豔芳就離開了人事,斯人已逝,劉德華作為扶靈人,陪伴梅豔芳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第二年,劉德華在9月的演唱會上,常常邊唱邊落淚,媒體問他為何時,他說:“阿梅走後,我一直都好鬱悶”。在演唱會上,他痛哭著為梅豔芳演唱一首《來生緣》:“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在許多人看來,身為天王的劉德華,應該是片約不斷。實際上,劉德華說,許多電影都是自己“求來的”。在整個90年代,劉德華每次見到張藝謀,都會向他誠懇推銷自己:“我想演您的電影”。終於在2004年,他等來了張藝謀的邀約,在《十面埋伏》中扮演一個捕頭。
電影《十面埋伏》中的劉德華(2004)
之後的十年,兩人再無合作。2015年,劉德華主演的《失孤》上映,在這部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中,劉德華扮演了一位失去孩子的農民,在電影中,從角色的形象到情感,都被他打磨得十分到位。
電影《失孤》中井柏然與劉德華(2015)
正是這部電影,改變了張藝謀對劉德華的印象,邀請他出演《長城》。這一年,距離他們上一次合作已經過去12年,已經55歲的劉德華調侃問到:“這麼多年後你才找我,你真的確定我能火這麼久嗎。”張藝謀答:“劉德華的話,肯定能。”
電影《長城》中的劉德華(2016)
2012年,劉德華又多了一個身份,——成為了父親。在女兒的滿月會上,劉德華只邀請了5位圈內好友,乾媽葉德嫻,老搭檔鄭秀文,與自己同期的黃日華與苗僑偉,以及“員工”林家棟。
劉德華與林家棟
對於劉德華來說,林家棟是自己在圈內難得的好友。2001年,林家棟加入劉德華的公司,成為其旗下藝人,未曾料到,一年後,在市場的衝擊下,劉德華公司遭遇變故,旗下藝人紛紛離巢。而此時,唯一選擇留下的林家棟對劉德華說:“你要我走我就走,你要我留我就陪著你”。
一句話,讓兩人成為真正的朋友,從此之後,有劉德華出現的地方,就有林家棟——在此後的十幾年中,他成為劉德華的“御用配角”,先後搭檔自己的“老闆”出演過17部電影。而作為劉德華唯一簽約的“終身藝人”,林家棟也十分爭氣。2017年,林家棟憑藉《樹大招風》摘下金像影帝,頒獎臺上,他首先向劉德華表示了感謝:“感謝華仔,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我”。
林家棟憑藉電影《樹大招風》摘下金像獎影帝
2017年,劉德華在馬來西亞拍攝廣告時墜馬受傷,在醫院裡一躺就是51天,躺在床上,他甚至開始考慮殘奧會自己要參加什麼專案。
2017年劉德華墜馬受傷
傷養好了,他卻患上了創傷後遺症,過去習慣了的事情,他都開始害怕:車停在十字路口,他會怕;拍戲危險鏡頭,他會怕;過去最普遍的事情,在此時都可能觸動他敏感的神經。
劉德華接受採訪時聊到創傷後遺症
因為受傷的原因,劉德華在很長一段時間工作停擺,顆粒無收。投資方說:“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投資劉德華會虧本”,他說:“我也沒想到”。
劉德華接受採訪時聊到創傷後遺症而讓他沒想到的,還有人情冷暖。“那些離我那麼遠的粉絲時刻擔心我,可是這些離我這麼近的合作商,卻在問我什麼時候補償。”命運沒有就此放過劉德華,第二年,劉德華在香港紅館連辦20場演唱會,在第14場開場沒多久時,劉德華突然宣佈,由於嗓子發炎,不得不終止演唱會。“我真的唱不了了,不好意思。”在現場,他哭著向歌迷們不斷道歉鞠躬:“真的對不起。”
終止演唱會的劉德華在臺上向粉絲道歉(2018)
這一年,劉德華57歲了,這棵娛樂圈常青樹,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迎來衰老,縱使是天王,也難逃歲月。
曾經,劉德華可以一年拍13部電影,這兩年,他常常一年才出一部電影,但是感覺上,他好像從未離開大眾視野。2019年,《流浪地球》上映。電影最後,出現了特別鳴謝:劉德華。
電影《流浪地球》結尾向劉德華致敬
這部電影與劉德華,其實並無直接關係,說起這份感謝,其中的曲折要回到14年前。那一年,甯浩憑藉電影《綠草地》入圍香港國際影展,在此之前,由於才華無處施展,他曾想放棄導演。直到這次影展,他被劉德華一眼看中,邀請他加入自己的“亞洲新星導計劃”,並給甯浩300萬:“我給你一筆錢,你想拍什麼我不管”。劉德華後來回憶,當時的感覺自己就像是甯浩的媽媽:“大家快來看看我的小孩,他真的很棒。”“小孩”確實沒讓他失望,甯浩用劉德華給的300萬創下了3000萬的票房,而這部電影就是《瘋狂的石頭》。
劉德華幫甯浩宣傳電影《瘋狂的石頭》
11年後,甯浩開展“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初衷與當時的劉德華一樣:扶持新興導演。在首批公佈的名單中,就有路陽與文牧野,——前者拍出了2016年暑期電影黑馬《繡春刀》,後者則拍出一部里程碑式的電影:《我不是藥神》。
而《流浪地球》最初的劇本,也是在甯浩手中,後來聽聞郭帆有意翻拍,甯浩將劇本讓給他,並且出資資助,最終有了這部被稱為“中國科幻電影扛鼎之作”的電影。或許沒有劉德華最初的扶持電影人計劃,這些都不復存在。而他當時的一個支援,竟在日後,創造出了一整片中國電影的森林。
劉德華今年59歲了,當年電影中那個騎著摩托浪跡天涯的古惑仔,開始在歲月中變得沉穩謹慎。成為父親,他開始在角色的選擇上有了限制,對於過於危險的鏡頭,他開始迴避。成為“天王”,他在“職業”的選擇上也有了限制,他曾經一直想嘗試做一名導演,“可是頂著劉德華的名字,我總不能去罵劇組的小姑娘吧”,只好作罷。作為與香港黃金時代相輔相成的“天王巨星”,劉德華始終是娛樂圈中的“常青樹”,屹立於此,他代表著“完美明星”該有的樣子:努力敬業,真誠美好。守著過去的歲月,劉德華十分老派。他沒有微博,唯一的個人社交網站,還是32年前,他的粉絲們為他建立的“華仔天地”。在這裡,劉德華說“感覺被保護得很好”。曾經有多個選秀節目邀請他去做導師,他都拒絕了。他說:總感覺自己還不夠格。但是他一直想做一檔唱歌綜藝,由曾經的四大天王擔任導師,目的是為了推廣一下廣東歌曲,“但是張學友不太願意。”如今的他,在訪談中開始頻頻聊起家人,他談起妻子:“她比我更愛我自己”,他說起女兒:“我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快樂的孩子”。跨過歲月,那個曾經的“笨小孩”,成為丈夫,成為父親,光輝之下,他開始漸漸歸於家庭。
曾經有人問劉德華,如果以後,有人要以你拍一部電影,你希望結局是什麼。他答:那就將畫面定格在我女兒結婚的那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