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屬於非典型性的人物採訪。筆者與喻恩泰素味平生,也非娛樂圈的吃瓜群眾,還是經同事提醒,才反應過來自己要採的竟然是《武林外傳》裡的呂秀才。
隨即上網做功課,發現“呂秀才”除了影、視、話劇演員的“正牌”身份外,還兼職戲劇理論研究、節目主持、撰稿、寫詩……更有著“學霸”、“隱士”等奇奇怪怪的標籤,頗符合當下流行的“斜槓青年”的特質。
標籤1
學霸
在眾人眼中,喻恩泰的演藝事業並非是徐徐上升的,而是呈現出一個放大的W或是V字形。從“劇拋臉”一詞還未問世的呂秀才時期開始,似乎每次火過之後便會“銷聲匿跡”,長時間沉寂。
去年年初,沉寂了許久的喻恩泰重又進入大眾的視野,先是在綜藝節目《聲臨其境》中完成了一系列高難度的配音(包括莎士比亞戲劇《亨利五世》、《漢姆雷特》及電影《至暗時刻》和《東邪西毒》的主人公),憑藉一口地道的倫敦腔坐實了牛津交換生的身份;緊接著又趕上演藝圈的“學歷風波”,被熱心網友查戶口,因為他考過兩次博士(第一次並未去上,第二次學的是表演導演藝術研究),就以為他有兩個甚至三個博士學位(實際就一個)……高高捧起之後面臨的是更嚴格的“審查”,直至被扣上了“真·學霸”的標籤。
其實喻恩泰本人對學霸這個標籤或者說人設是發自內心排斥的,並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也明白,只要是人,就得面對人設,尤其是作為公眾人物,許多時候並不是自己選擇的,而是外界為了引發共鳴、統一認知,甚至是出於記憶和傳播的需要而強加於人的。
那些早年認識喻恩泰的,包括他在上戲和中戲的同學都知道,從喻恩泰讀博時就不喜歡別人喊他“喻博士”,覺得特別變扭,但是沒有辦法。
在去年的“學術造假”事件期間,喻恩泰和他的團隊雖未接受任何相關採訪,更未主動發聲,卻還是難逃“躺槍”的命運。網友在知網上查他寫的論文,發現他竟然真的寫了;不但寫了,還發表在行業的C級刊物上;再對論文進行查重,發現也是別人和他重,不是他和別人重。這下學霸的人設是徹底洗不掉了。
說起這段經歷,喻恩泰覺得自己既僥倖又可憐。僥倖的是自己當年寫論文時沒放鬆,可憐的是自己這麼一個小演員,還得承擔巨大的社會道德壓力。尤其令他感慨的是許多同學並非能力不夠,而是沒有足夠的刊物容量給他們。
本來行業內的C級刊物就少得可憐,當時全國只有兩本著名的戲劇期刊,一本中央戲劇學院的《戲劇》,一本是上海戲劇學院的《戲劇藝術》,而且是季刊或雙月刊,不是每月都出。但全國範圍內裡有這麼多專家學者要發表文章,留給在校生的篇幅自然很有限,再加上排隊等待,排版印刷的時間,真要等到文章面世說不定會錯過畢業。
於是問題來了,喻恩泰既然是自己一步步讀書讀上來的,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成分,為何要排斥學霸這個人設呢?
為了讓讀者能有個形象的瞭解,我們在此先簡略地回顧一下喻恩泰的求學經歷,:
1995年考入上海戲劇學院電視系電視編輯專業本科班(連續4年獲學院獎學金);
2002年考入上海戲劇學院,攻讀表演專業研究生,同年獲英國牛津大學全額獎學金,作為交換生赴該校學習莎士比亞和現代西方戲劇。
2005年以頭名考取上海戲劇學院導演專業博士生,但是並未入學,而是去參演了電視劇《武林外傳》(後文中有提及);
2006年以頭名考取中央戲劇學院表演專業博士生,研究方向為表演、導演藝術,同年出演話劇《暗戀桃花源》;
2009年畢業,完成中央戲劇學院表、導演藝術研究方向博士,學位證依慣例註明為文學博士,這也是喻恩泰獲得的唯一一個博士學位,同年參演電視劇《高粱紅了》。
排斥學霸人設,其實與喻恩泰的原生家庭以及他從小所受的教育有密切的關係。喻恩泰的家庭,尤其是他的父親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動盪歲月曾經受過沖擊,因此給子女灌輸的一直是低調做人之類的理念。
在喻恩泰讀博士期間,他的父親患肝硬化晚期,時常出現肝昏迷的症狀,有時一昏迷就是兩個月,所以在偶爾清醒的十天半個月裡,喻恩泰會非常珍惜父子兩人相處的機會。有一次,他父親清醒時問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說了一大堆,其中有一條,是以後想寫本書。按理說為人父母者應該對此表示支援,給孩子以鼓勵。但喻恩泰卻清楚地記得,當時他父親聽完之後特別擔心,一把抓住他的手,眼裡滿含殷切地叮囑道,你千萬不要寫。
為什麼不要寫?
因為會給人留下把柄。
所以喻恩泰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行事不要張揚,不要留下隱患。而他此後的成長軌跡卻是:一方面在戲劇理論研究和表演藝術方面頗有建樹,拿到了博士學位;另一方面也成為了具有相當知名度的演員和公眾人物。這在普通人眼中算是幾世修來的福報,而喻恩泰卻憑直覺感受到了一種惴惴不安。所以畢業十多年來,他從不宣言自己的學歷,直至意外躺槍。
標籤2
隱士
就如同去年年初,每當“沉寂許久”的喻恩泰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裡,都難免有許多人好奇地問:喻恩泰消失這些年幹嘛去了?這個人怎麼像個隱士一樣,時常就不見了。
應該說,喻恩泰確實活得比較自我,別人都在為事業打拼的時候,他會去遊山玩水,再加上時不時暴露出的“隱藏實力”,被貼上隱士的標籤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過,真實的喻恩泰並沒有那麼風輕雲淡。他形容自己抽空跑去旅行,就像是小孩沒寫完作業就出去玩一樣,骨子裡還是貪玩,沒必要拔高到一個什麼樣的人生高度。換言之,他只是想活的舒服一些,純屬性格使然,中間並沒有什麼很艱難的決策過程。
和差不多同一批出道的演員(其中也有很多是他的同學)相比,喻恩泰在經營演藝事業方面算是悟性比較差,開竅比較晚的。別人早早就都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演藝工作室,而他還是個“散人”。導演想找他試戲都找不到人,因為他沒有在圈子裡留自己的聯絡方式——“誰讓戲劇理論課上不教這個”。所以他就擁有了比別人更多的自high時間,讀書,寫字,暗自裡也難免好奇別人為何能接到辣麼多戲。
在喻恩泰看來,隱士只是外界對他的一種錯覺。在許多觀眾認為他沉寂的時候,他出演了200多場話劇,錄製了近400期的《翻閱日曆》,也上過多次《天天向上》和《快樂大本營》,更是湖南衛視元宵晚會和東方衛視春晚的常客。2008年,由他擔任主持的東方衛視的《迷案記》長期位列全國收視率的前二。2013年至2018年,他從《中華好詩詞》的參賽選手,到代班主持,到正式主持,最後成為大學士導師,總共做了上百期……
然而,當年的這些電視節目甭管收視率高低與否,都難以和如今的網路“熱搜”相提並論,因為沒能“出圈”,曝光度不夠,所以他自認為做了許多,但觀眾還是沒看到他,才會出現“喻恩泰為什麼消失了這麼久?”、“喻恩泰這些年為什麼火不起來?”之類的疑問。
標籤3
愛讀書
相比之下,喻恩泰掩蓋得比較成功的得算“愛讀書”這個標籤。
幾個月前有記者採訪他時,他還強調自己現在不愛學習,也不愛看書……誠然,因為經常拍戲和有了家庭的緣故,他現在的閱讀量比以前確實有所下降,但也只是相對而言。
恰好筆者採訪喻恩泰那天是中國傳統的七夕節,她的夫人史林子來劇組探班,閒聊時說起了一件趣事。那是在兩人婚後不久的一個大年初一,史林子的母親來和他們一起過春節。老人家顯然不瞭解女婿的生活作息,一大早五六點鐘起來想要準備早餐,黑燈瞎火的,突然看到屋裡坐著個人,正一面泡腳一面看書……誰能想到大年初一早晨就遇到如此詭異的一幕,而這幕“驚悚劇”的主角正是喻恩泰。
問他當年看的都是哪些書。喻恩泰提到了幾本,像是古代人物傳記中比較有名的《陸游傳》,霍金寫的《大設計》(The Grand Design)。他目前正在讀袁枚的《隨園食單》,是一位烹飪大師用現代的方法復刻《隨園食單》裡的菜餚,同時談對美食的見解。
喻恩泰身邊也總有朋友讓他幫推薦書,如果只推薦一本,他會選朱光潛的《談美》。他個人對此書的感情也非同一般。記得在2009年夏天他有次過海關,隨身只帶了一本書。因為他之前寫論文,都是整箱的參考書帶在身邊,那次終於把論文寫完了,心情很輕鬆,就只帶了本朱光潛的《談美》。過關時正好碰上位安檢人員認得他,還好奇地問,這個像書販子似的人平常帶的那些書呢?
正是在2009年的時候,喻恩泰的閱讀習慣發生了巨大改變。之前他看的都是專業的戲劇理論、表演藝術方面的參考書和工具書,在此之後則有機會看所謂的閒書了。因為在喻恩泰小時候,家裡人是不允許孩子看閒書的。當時他上小學,兩個姐姐讀高中,她們跟同學借了本《牛虻》回家偷偷看,結果被父親發現,當場要把書燒掉以示懲罰。這件事至今讓喻恩泰印象深刻,所以當他最終有了自己的空間,可以自由翻開教科書以外的書目時,就徹底放飛了自我,算是對過於嚴厲的童年生活所缺失的閱讀樂趣的一種補償。
愛看書這件事雖然不會冒犯到任何人,但喻恩泰仍舊不願向外界過多提及。以當下網際網路的輿論氛圍,即便是學習、讀書這樣看似人畜無害的標籤(或人設)仍舊存在著被針對的風險。凡此種種,以然無需贅述。
標籤4
成功者
在採訪的過程中,我還發現喻恩泰對成功、成就一類的字眼異常敏感:
“您的演藝事業也算小有成就……”
“我並不認為自己小有成就!”
話說在喻恩泰小時候,因為對自己的性格和能力並不看好,他設想自己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潦倒的人。
在喻恩泰的童年記憶裡,從小到大,父母和身邊的人在評價他時,最常講的話就是“你們家孩子真老實”。後來他進戲劇學院上臺詞課,任課的劉寧老師(也教過王景春和陸毅)在剖析潛臺詞時舉了個例子,說一個小孩兒只要長得不是特別磕磣,別人都會誇獎說你們家孩子長得真漂亮;如果孩子不是特別笨,就會用聰明,可愛,機靈之類的詞……如果誰家的孩子被稱為老實,那就說明這孩子真的是一無是處。突然之間,喻恩泰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正是像老師講的這樣,一直被人誇獎為老實。從這個潛臺詞也能看出,他當時是多麼的不被看好,就差說一無是處了……
總而言之,喻恩泰從童年時起,就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那種很優秀、很出色的人,對自己的未來也沒抱太高的期望,甚至有種焦慮感,擔心以自己的智商情商將來難以在社會上立足。他的焦慮並非杞人憂天,事實上,喻恩泰從考上研究生,獲得獎學金交換去英國唸書,一直到回國之後仍舊是比較潦倒的。
當時他父親病重,家裡特別缺錢,為了掙錢,他不得不休學一年,接拍《都市男女》。這部戲後來成為《武林外傳》的“前傳”,大家(主創人員)都是在前一部戲中認識的,碰撞出了火花,才有了此後的機遇……對於喻恩泰來說,這一番機遇則是拜生活潦倒所賜。
雖然我們從教育以及成功學領域收聽到的資訊,多半是某個人透過從小設立目標,對未來有個什麼樣的期許,然後透過不斷努力,最終實現了目標。然而從喻恩泰個人的經歷和視角,他覺得這種“I have a dream”的勵志模式只是冰山一角,就像拍一位籃球巨星的成長曆程:童年時就喜歡打籃球,歷經挫折從不放棄,終成一代巨星。
雖然這是一個無比美好的範本,激勵著無數人的內心,卻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小部分,類似於倖存者偏差。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屬於冰山之下的,更龐大的體系。前者是大眾喜聞樂見的,後者是能夠博得同情心的。他自己就屬於後者,屬於冰山在水下的一部分。
所以當喻恩泰竟然真的能從事一份還不錯的工作,不僅能夠養家餬口,還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是他此前萬萬未曾想到過的。隨之而來的便是慶幸和滿足,此滿足也非通常意義上的,而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他曾經對自己的預判遠低於此。如今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算是“成功”或者”小有成就”,按他的說法只不過是做了本分的事情,正常地接受和出演了為數不多的作品,讓觀眾正常地看到了自己,並不能以此就定義為成功。
從某種意義上,這些年他從工作和生活中體驗到的美好,直至達到比較理想的精神狀態,同時也讓他有一種受到了眷顧的愧疚感。
標籤5
渣男
最後,不得不提的是“渣男”這個標籤,這是喻恩泰在網劇《白色月光》中飾演的男主張鑫給人留下的主觀印象。
對於在《白色月光》中飾演的所謂“渣男”一角,喻恩泰其實並沒有過重的心理負擔。因為在從看劇本到整個拍戲的過程中,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他記得在跟宋佳(女主)演離完婚從法院裡出來那場戲時,劉敏濤(飾演介入二人婚姻的第三者)在外面開車接喻恩泰。拍完這條,宋佳看了他一眼,說:“喻恩泰,如果哪天你上街突然遇到個大媽抽了你一巴掌,我告訴你,那就是我媽。”因為宋佳的母親經常看她演的戲,而且代入感還特別強,動不動就覺得閨女被人欺負了。”其他觀眾大約不會做出比這更過激的行為。
其實在塑造張鑫這個角色的時候,喻恩泰並沒有刻意去表現張鑫的“渣”,與其相反,他可以說是用盡了自己平生的現實主義表演功力,真心實意地維繫這個(張鑫的)家庭,真心實意地關心和愛護自己的女兒,對妻子也是懷有深深的不捨和歉疚感。但架不住觀眾們早已在官宣、預告片的引導下,做好了有關“渣男”的一切心理鋪墊,就要看他如何“渣”到底。所以喻恩泰越是真聽真看真感受,表現出現實婚姻中溫情的一面,觀眾越是覺得他的表演暗藏玄機,塑造出了真實“渣男”內心中的陰險、奸詐,令喻恩泰原本熾熱無比的創作慾望都誤中了副車——這雖然有些荒誕,卻更能調動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的共情。
所以當喻恩泰配合官方進行微博互動時,也毫不猶豫地在張鑫這個“渣男”身上踩了一腳。倘若他要為這個角色辯護幾句,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在電視劇中是如此,現實生活中發生的橋段又何嘗不是如此。如今,當網際網路上(尤其是某博)出現了一股力量去抹黑某個人的時候,一旦形成最初的標籤(完全可以透過人為控評),當事人無論做何種辯解、回應,都只會引來更龐大的流量,進一步強化這種標籤(上熱搜),即便有個別理性的聲音也會湮滅在大眾的情緒中。正如布克文學獎得主DBC·皮埃爾所言:社交網路使人變得更加幼稚,它讓人們只關心想法,卻自動忽略掉大量的事實。
喻恩泰回憶起《武林外傳》剛出的時候,那時的社交網路還處在發展期,正是百度貼吧最繁盛的時候。他們幾個主創都有自己貼吧,會約定好時間,每天中午或是下午幾點去貼吧裡聊天,和網友們互動,相互噓寒問暖,回答他們關於這部戲的各種問題,有時還會去別的吧“串門”。
在喻恩泰看來,那時的網際網路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遇到的陌生網友都很善良,說話都帶著善意,能夠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將正面的情緒放大……而如今的社交網路,或許是由於商業的過度介入,已然成為了虛擬的通告牌。網友們的意圖和心態變得越來越複雜,言行稍不謹慎就會被人曲解,沒有了那種讓人感到溫暖的力量。
喻恩泰由此想到一個詞——“網路溫暖”,它與所謂的網路暴力的區別在於:前者對於一位自己並不瞭解的陌生人,會先把對方想成是好人,而後者會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預設對方是壞人……喻恩泰時常懷念起那個“網路溫暖”的時代。
Q -《北京青年》週刊
A - 喻恩泰
Q:你最初是如何接演《白色月光》這部戲的?
A:我儘量簡短一點說,因為我已經經歷的都是電影,電視還有廣播的時代。包括我自己,也是藉由電視進入大家的視野,我當節目支援人以及作為嘉賓,也都是在電視節目上。
大概從前幾年開始,逐漸由了網劇還有網路綜藝,同時我也注意到,過去傳統的文化類的電視節目都面臨著一個轉型,之前做了五六年的《中華好詩詞》也停了,我就意識到了現在是網路時代了。其實我們看國外的網劇已經很多年,但是我自己並未獲得很多邀約的機會,直到去年才有了第一部,是教育部出品的《我是班主任》。
拍完這部戲沒多久,大概就是去年8、9月份的時候,《白色月光》的導演和五月文化公司找到我,當時我在北京馬上要出差,只和他們見了一面就把這個角色定下來可。我也知道這個角色的表演難度很大,因為它牽扯到一些討論的話題,還有我以前沒接觸過的(飾演婚姻家庭中的)複雜和深刻的內容。但因為網路時代來了,既然有機會自然不能放過,《白色月光》就是這麼接下的,其他沒有什麼特殊的。
Q:現在國內的許多都市劇都被觀眾吐槽說脫離現實生活,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主創包括編劇和演員,並沒有真正體驗過劇中角色的現實生活,所以缺少真情實感,你是如何克服這個困難的?
A:首先,我覺得這個問題對於我還沒有達到困難的程度。生活經驗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間接的,雖然我沒有從事過和表演完全無關的別的行業,但我身邊有很多人從事過,比如設計師啊、律師啊,這些方方面面的職業實際上我身邊都有過的,我在生活裡見過,從書本和影視作品裡也見過。
像《白色月光》這部劇,至少是現代中國的社會背景下的,劇中人物的心理狀態我是能去猜測和體會的,可以找到很多線索,沒有覺得與我的生活距離太遠。反而是讓我演一個古代宮廷的戲,比如《大秦帝國之縱橫》那種戰國時代,我倒真的需要仔細琢磨。
Q:好的演員往往是把自己完全帶入進角色裡,您覺得在《白色月光》這部劇裡,哪一幕場景或者哪個環節是您比較難代入的?
A:因為我以前接受的表演訓練都是規定情景,設定一個場景讓演員去感受,能夠幫助我們克服這種(代入的)困難。
你要說這部劇裡比較難的,其實是我第一次演以男女家庭生活為主的情感戲,需要直面生活中的這部分,尤其是一些需要借位拍攝的大尺度的親暱動作,確實有一些難度……這個借位,不是說你和女演員真的有親密身體接觸,而是屬於一種拍攝技巧,現場燈光佈置好之後,怎麼去找一個角度,完成一個借位的過程。
這次的親熱戲,因為尺度和難度都比較高,超過了我之前的戲,也讓我理解了借位拍攝可以做到什麼程度,給我印象也很深刻。
Q:和您早期的作品比如《武林外傳》相比,您現在對錶演有了哪些不一樣的認識呢?
A:其實表演觀念是一以貫之的,在很早以前,大概20前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理解的:表演是什麼,是當你說這麼多的臺詞,和你說一兩句臺詞,達到的效果是一樣的時候,就選擇那一兩句的臺詞;當你說和不說達到同樣效果的時候,就選擇不說;當你做那麼多的動作和簡單的動作達到同樣效果的時候,就選擇簡單的動作;當你動和不動能達到同樣效果的時候,就選擇不動,表演是精簡和簡約,但如何做到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有一個遞進的過程,像人們常說的先加後減,我現在就更傾向於安靜地演一段戲。
當然我們還有很多細節的東西,比方說潛臺詞。演員在說這段臺詞的時候,一定要了解它背後的意思是什麼,比如我要表達喜歡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可能兇巴巴的,而心裡恨你的時候,反而表現得彬彬有禮,這是一個很容易舉的例子。還有對於劇本的理解,像是在說一些日常用語時,我們要把潛臺詞演出來,而不是把字面的意思演出來……就像海明威說的,藝術作品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體積是在水下的90%,差不多是同樣的意思。
Q:你似乎保持著一種精神上的自給自足的狀態,這種狀態在婚前婚後,或者現在和過去相比有沒有發生什麼改變呢?
A:比如看書的時間比以前少了,還有微醺的狀態比以前少了,但是獲得一些新的思考的方向,因為人在成長。我是一個自詡童年沒有結束的人,但是突然又知道自己是一箇中年人了,肯定有這樣一個過程,而且還有壓力。
在婚姻、家庭生活裡,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能感覺到壓力,我以前很難理解說什麼是中年人的壓力,覺得人到中年,應該方方面面都很滿足、幸福,除非遇到重大疾病或者意外事故。原來(現在)我感覺到了,也會焦慮孩子的教育問題,有家庭之後心態上肯定有變化。
我們經常會說起柏拉圖的理想國,說起陶淵明的桃花源。這些不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桃花源一定不是一個叫桃花源的地方,而是一種精神上的理想境界。陶淵明達到了,所以他很了不起。後人,像蘇東坡這些文壇大家也在追求這種狀態,追求而不得,所以就一步步把陶淵明的桃花源推高到成為一個精神座標。
雖然我們很難像古人一樣達到那種境界,但我是希望,還能自詡保持一顆童心。在現實與理想國,在塵世和桃花源之間,我都心向往後者,但現實是我是一個行走著的中年人。我臉上有皺紋,我的身體不像以前那麼能熬夜,我不能同時接兩個戲,也不能白天拍戲,晚上寫論文。現在我只能同時做一件事,可能隨著年紀慢慢增長,將來一件事都可能力不從心,這是我必須面對的。
文 陳光大
編輯 韓哈哈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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