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是指不識字的成年人,按照我國的標準是指年滿十五週歲以上的不識字公民。
在幾十年前,尤其是農村,由於戰亂,地理原因,或者經濟不發達,很多人是沒有機會讀書的。如果往上數三代,我們很多人的長輩可能就有沒有機會讀書識字的。不過隨著教育的普及,這個問題已經逐漸地解決。同時,文盲的後代未必就是文盲,也是可以培養出優秀的大學生。資料表明,2011年,我國文盲率(15歲及以上不識字的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為4.08%,比2000年人口普查的6.72%下降2.64個百分點。
於是我們大都會識字了,但是資訊時代來臨,對我們的要求,好像不像僅僅認個字那麼簡單。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我們在讀書的時候往往會感覺差一個年級似乎跨越很大。就像你在初一剛學代數的時候,趴在初三教室窗臺前看老師講三角函式,你可能覺得是聽天書。你看一個高年級的學生,會感覺好像相差了很遠。但是到了社會你又會發現兩個極端,一個是有的人每年的變化都很大,三年脫胎換骨,一個是有的人過了好幾年,都還是一個樣。
我的解釋是,不管你現在如何黑這個教育機制,但是這個嚴密設計的階梯式的知識體系,讓你每年都在向上走一個臺階,一年小變三年大變。大家都在成長期,都在不停地拉伸,雖然也有很多灌輸,但是最終的結果是,我們還是總體上在進步的。
然後我們畢業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一個共同的升級體系。我們沒有了一個共同的成長尺度,同時我們曾經的資訊輸入來源,從教材從經典著作,轉移出來。但是轉移到哪裡去了?
在網際網路還沒有那麼發達的時候,我們看報紙電視廣播,這些渠道幾乎壟斷了我們所有的資訊來源,而且多為官方性質;到移動網際網路時代,我們開始刷從校內人人到微博朋友圈。然後社交媒體的興起,讓營銷大號抓住了視窗紅利期,搖身一變成為具備很強變現能力的媒介,用各種“讀到哪句心碎了”,“不轉不是中國人”的句式,裹挾了我們的情緒和轉發。
於是宏觀上你會看到,作為一個普通的個體,除非是特意的追求,我們在離開學校以後,離開知識體系的攀爬以後,我們很多人的資訊攝入,就靠著每天刷朋友圈看微博轉發了,活在其他人給你安排的資訊流中,而且這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個性化推薦。我們似乎就不再有一個像樣的資訊來源,或者有專門的工夫去讓自己拾級而上,我們似乎也不在心智和知識的領域,向更深層次探索。
其實包括九年義務教育、普通中等教育以及現在泛濫的高等教育,都是在以不同階段和形式,讓人具備有一個現代人應該有的素質和能力,這其中包括很多方面。我覺得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個系統化的能夠自我造血的學習和升級的能力。(用我的成長會講義的詞叫成長系統,包括學習系統和行動系統。)
現在的資訊的流通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我們無法窮舉的時候,我們怎麼去精準地定位,自由地尋找,並且循著邏輯節奏,在預設和偏見儘量少的時候,儘可能地接近真實的認知?
另外一方面,現在的資訊越來越開放,這些遍佈網路的資訊就像各種原材料,我們怎樣才能自己拾掇起來,構建自己領地裡的高樓大廈?我們怎樣去用這些資訊,重新完成自己地成長和改變,如果我們心裡有這個念想的話?
然而由於歷史的原因,我們曾經在讀書階段會憎恨各種過度解讀式的能力訓練,包括大家都受虐過的歸納中心思想和主題大意,包括從以下四個選項中找出不正確的判斷……這其實現代人所應具備基本技能,對應到閱讀理解、資訊分析等能力……
但是目前我看到的,以及所經歷的,卻是大範圍的缺失。這些問題在我自己身上也有看到,我把這些叫做資訊時代的新文盲基因。
資訊時代的新文盲有什麼表現?
1.能認字,但是不能閱讀。
讀圖時代的編輯和設計用各種酷炫的視覺化把讀者慣壞了,所以如果你不用美麗動人的Infograph,一張圖讀懂XXX,30秒搞清XXX,已經沒有人會停留下來看字了。滿屏中文都認識,但是就是好像看不明白。
這其實就是閱讀障礙症,導致失去了資訊加工的能力。無法進入作者的邏輯,也無法抓住資訊的要點。其實這就是能認字但是不能閱讀的困境,就是已經無法獨立完成,從河裡抓魚然後加工製作到最後成品出鍋的過程,而是隻能開啟一個罐頭,咀嚼已經做爛的食物,或者只能喝流食。
伴隨的這個現象的是極度的耐心缺乏,同時由於無法閱讀分析,進而不能形成對於篇章以及更高層面的材料的梳理,於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結果是不會思考。
2.會提問,但是不會動腦。
我之前發過一條微博:
@Scalers:這年頭彷彿會看文字閱讀清楚並且照做的人都很稀缺,好多人都是一看到一片字,然後就一捂臉,兩眼一抹黑,大腦宕機,於是從0開始問。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沉下心做一些小鑽研,而是有一點困難或者心理的壓力,都要找個渠道釋放一下,這就是問。
社交平臺讓我們和一些大V的距離拉近了,我們彷彿可以輕易地和他們互動,而這也間接地造成了提問的門檻降低了。於是但凡有個問題我們都想互動一下刷一把存在感,就像有個小感冒,就跑到三甲醫院去掛一個專家號。
在知乎上你能看到很多重複低質量的問題。除去“如何看待……”,“……什麼體驗”之類的問題大多淪為矯揉造作無病呻吟,還有一種是強限定詞下的開放式問答,比如“我是一個XX專業的學生/我有XX天沒有學習了/我是XX座的,我應該怎麼學習XX……”。這就有點像一個病人去看病,說,大夫,我是211大學生,我是處女座,我爸爸是公務員,我最喜歡滑雪,我男朋友開保時捷,我現在感冒了,應該吃什麼藥?嗯,還真是該吃藥了。
於是你會看到很大一部分人仍然在門口徘徊著,期待找一個最符合自己三圍的門進場,而其實門很寬,不用那麼地合身,而且我們都是規律約束下的普通人,門是可以直接進的。進了門還有很多臺階要走呢,進了門還有更大的世界等著發現呢。
但是現在似乎不流行進門,流行資訊溝通,抱團取暖問問問,而且美其名曰,不恥下問。
3.想知道,但是不去查詢。
我們很容易高估自己,包括我自己也經常這樣,就是會認為自己很與眾不同,認為自己的想法前所未有,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開疆闢土。但是其實我們大多是普通人,普通人就意味,我們想做的,在做的,多數是其他人做過的,我們多數能發現榜樣,能找到前輩,或者能參考或者可借鑑。
但是我們從來不去查詢,或者沒有想到查詢,或者不知道怎麼去查詢。於是這一動機的行為,又轉變成了,到處問,因為想得到一個極度定製化的答案。但其實往往沒有,因為問題的解決是依循於邏輯的打通,而邏輯的打通有賴於思考與動腦,而我們不再有能力閱讀,又會使我們喪失思考。
於是我們轉而向大牛前輩尋求幫助,但是所謂的大牛前輩如果要成長,想必也在被自己所處階段的事情搞的焦頭爛額,然後他也不認識你,你也沒有足夠引起他興趣的好問題,他自然沒有義務理你。然後你可能還覺得,我都不恥下問了,你怎麼這樣?
對於這個其實也好理解,如果有小學生天天問你,5+3等於多少,用紅色的筆寫的5+3等於多少,女生出的題目5+3等於多少……每天假如有5個人問你,不出一週,我們敬愛的前輩就會像巴浦洛夫裡的那條狗一樣訓練成條件反射。
其實這個問題就是索取而不付出的問題,如果你自己感覺也沒有什麼價值可以付出,那至少可以付費。否則就是負迴圈,感覺全世界都欠了你,感覺網路上滿滿都是惡意。
資訊時代下的新文盲,我大概就先想到這些。以這三個特徵去篩選,篩選出來的很大程度上,具備新文盲基因。我覺得我們既然受了那麼多年教育,就不要因為時代一變化,又重新翻身做新文盲。而不管老文盲還是新文盲,其本質就是自己和社會的資源和資訊的連線脫節。當你和世界失去了連線,就像生物沒有了陽光雨露,於是沒有成長。
網際網路時代幾乎有任何你想要的用於成長髮展的資訊途徑,前提是要你花費工夫去尋找,磨破手皮去翻撿,投入時間去動腦。也就是說在構建你自己大廈的征途中,你需要自己尋找原料,構建結構,這個過程,既是有同伴護佑的,又是孤獨的。而我們如果還只是停留在最淺層的表面無法堅定地進入深度,那錯失的是整個時代的紅利和變化的機會。
其實從這個意義上講,英語能力也應該成為一個基因鑑別標準,但是這是個高門檻的鑑別,這裡也不多述。
最後,在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我查了一些資料,正好也發現聯合國也對新文盲有一些定義,請參考。
聯合國重新定義新世紀文盲的標準,將文盲分為三類:第一類,不能讀書識字的人,這是傳統意義上的文盲;第二類,不能識別現代社會符號(即地圖、曲線圖等常用圖表)的人;第三類,不能使用計算機進行學習、交流和管理的人。後兩類被認為是“功能型文盲”,他們雖然接受過基本的識字教育,但在現代資訊傳播高度發達的社會生活存在比較大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