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化自信說開去
【王廣超 著】
其實很久就想寫這個題目了。源於我出入各個公共場所、景區、賓館甚至是政府單位的廁所，都能刺目地看到，男女廁所的標誌，要麼是MEN、WOMEN，要麼是叼菸斗戴禮帽的老頭和燙捲髮的女子頭像。我就情不自禁要思考一下：我是在浪漫的萊茵河畔，還是自由女神像的下面？
類似的情況並不少見，大街上的方向指示會用代表南北的N、S，公園的門口、樓梯間的逃生方向牌，公交車、公司名比比皆是。有的女孩穿著新潮的服飾，印著英文，翻譯過來就是：我是賣的，請跟我來。最近比較流行的則是給孩子起個英文名，明星們走在了前列。
需要首先宣告的是，我不是一個民族主義者。我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狹隘，封閉，我也不盲目排外。我尊重世界各國的文明和文化，喜歡惠特曼和泰戈爾，蕭伯納和托爾斯泰。我也不拒絕披薩和麥當勞，料理和壽司。我的生日也用西元公曆，我們的漢語拼音是舶來品改造，我的數學從阿拉伯數字啟蒙，我學英語時也不苦大仇深。
可是我仍然很反感上述的那些做法。在我所經過的絕大多數地方，我看到同胞們熙熙攘攘，偶爾看到一個黑得發亮的的非洲人或者渾身金毛的白種人，還會感到好奇。所有的標誌是大機率給國人用的。那麼英文標誌肆虐是要讓國人體驗一把異域風情嗎？至於叼菸斗戴禮帽，是什麼種族的顯像？答案不言自明。
根據國際法，外交上的一個原則就是平等原則。為此我專門諮詢了經常出國的朋友，回答說在英美等國家，普遍不存在以漢語標誌的情況。例外之處，據說法國盧浮宮裡有“請保持安靜”、美國珍珠港有“請不要亂扔垃圾”、泰國皇宮廁所有“請便後沖水”等等，都是給中國人看的。其意不言自明。為何我們要如此開風氣之先與“國際接軌”？尿急的老年人分不清MEN、WOMEN或者看不清叼湯匙的，進錯了門是不是要被人罵一句“老不正經”？
改革開放是個好東西。讓我們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開闊了眼界；認識到了自身的不足，學習先進；進出口了各自需要的商品，促進經濟；欣賞了《美國隊長》和《007》，流行起來情人節和聖誕節－－儘管那些捧著鮮花滿街亂竄的小青年未必知道聖誕節這天是誰呱呱落地，但不妨礙他們去開飯或者開房。我不反對這些。
倉頡造字直至五四運動再到現在的建黨百年，我們的文字始終生機勃勃，絢爛頻出。唐詩宋詞元曲和四大名著歷來是我們的文化驕傲。我們與之共生，延續文明；我們與之共鳴，深入心魂。或者吟誦氣象萬千的詩篇，或者書寫美輪美奐的漢字，或是篆刻精美古拙的印章，都是真的表達，善的浸潤，美的享受。漢字讓我們交流無礙，訴說自然。一個“道”字會讓人聯想到“道可道，非常道，無名，天地之母。有名，天地之始……”喚起人們對自然起源宇宙發展的探索，對生命的思考，對陰陽的辯證……一個“仁”字，引發人們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認識，對“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的嚮往，對“仁者愛人”的親近和施行……一個“空”字，引導人們對得與失的感悟，對紛繁永珍紅塵名利的清醒，對有與無的領會……何其博大！又有哪一種文字能如此豐富和源深？
可是我們尊重我們的漢字了嗎？或者我們深愛我們的文化了嗎？抑或我們堅守我們那些傳承久遠有助教化的美德了嗎？我們在自己的國度裡，以應用外國的文字為新潮，儘管有的文字外國人一輩子也未必看得到。我們以開啟國門欣賞外國的月亮為榮，並將之作為主流。除了啟蒙教育，我們有多少人會去閱讀吟誦傳唱千年的詩詞歌賦？除了一些專業學者，誰還會去思考某個漢字的來歷、詞義、用典？新添貴子，起個名字都需要去路邊擺攤的老頭那裡花錢買來。寫個材料，能引用兩句名言已屬萬幸。就連外交辭令，都往往是警告人家“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疫情期間，一個“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讓多少“某某加油”汗顏無地？漢字究竟是誰的漢字？我們的自信在哪裡？
社會的潮流所向，一出出幽默劇紛紛上演。大學校長們把“鴻鵠之志”唸作“鴻浩”，將“黌門”讀作“黃門”等笑談，又讓多少人竊笑不已，搖頭嘆息。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我們中華民族一直以來奉為圭臬的那些優秀的品質、美好的德行、修身養性的自我完善、立身做人的高貴堅持，正在逐漸銷聲匿跡。魯迅先生曾說過：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拼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樑。但這些人性的光輝正在黯淡。經濟的浪潮席捲一切，利益的大旗高高飄揚。善路難行，老人倒了不敢扶起，救人者遭遇冰霜，抱薪者承受不公。倫常顛倒，為了錢財可以父子反目，對簿公堂。物慾橫流，人們執著於鑽營、逐利，面目猙獰，目光陰冷。道德底線一降再降，良心供血嚴重不足……
綜之，重拾文化自信，正當其時。這既是高層設計的精準擘畫，也是民族本性的自然呼籲，更是重返文明的大勢所趨。日前，山東大學《文史哲》主編王學典教授來滕授課，就此進行了深刻解讀，旗幟鮮明，擲地有聲。他提到了價值觀的重建，禮儀之邦的重建，文明之邦的重建，重建精神，重建倫理，重建道德，重建秩序……期待迴歸以儒學為代表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本質，告別物質主義、拜金主義、實用主義、享樂主義……希望人文主義的最終追求是塑造或再造有教養、有操守、有追求、有境界、有品格的君子。可謂一語中的，發人深省。
大道之行，起於足下，起於你我。我願世間多君子，溫潤如玉最可憐。我願美德如春雨，洗盡喧囂返自然。我願公義行天下，我願良善皆平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我相信，我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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