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若有天堂,大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空中,大馬士革與之齊名。”阿拉伯古書中如是說道。
敘利亞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極富特色的民族傳統文化,然而,多年的戰火和動盪,徹底摧毀了國家的物質根基,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在這樣的背景下,2017年11月,我踏上了前往敘利亞的道路。由於戰亂等因素,赴敘行程極其困難,經過一路顛簸,終於在車窗外遠遠看到了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首先迎接我的,就是忽遠忽近的隆隆炮聲,司機笑著說:“歡迎來到大馬士革!”
起步總是最困難的。記得辦理長籤時,簽證官哈桑剛剛給我的護照上蓋了戳,這時外邊傳來一陣陣炮聲,引得樓內正在辦理事務的人們陣陣恐慌,一些婦女緊張地閉起了眼睛,口中不停地祈禱默唸,一些工作人員趕忙維持秩序、安撫人群;中介帶著我看房子時,還特意解釋和叮囑,“我們儘量看靠西邊的房子,越靠東,越容易遭到來自大馬士革東部郊區東古塔地區的炮擊”。
安頓下來後,則要適應每天供電和網路的不穩定,這給工作和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和挑戰。2018年4月13日深夜,美英法三國在未經聯合國授權的情況下,悍然對敘利亞發動了空襲,一時間舉世譁然。約稿信和電話像雪片一樣飛至,我開始了24小時連軸轉模式,採訪、寫稿、拍攝、溝通連線……忙得昏天黑地,徹底忘記了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後方的大力支援和通力保障下,一篇篇及時、詳盡的報道陸續發出,獲得了各方好評。在新聞報道的基礎上,又深入挖掘,對“白頭盔”在敘利亞的偽善行動及西方國家的險惡用心進行了揭露;關注敘利亞的民生建設,全面報道敘利亞重建和人道主義狀況……
2018年4月14日,美英法三國空襲敘利亞大馬士革後,記者在安全據點外圍採訪拍攝。
工作的同時,也要面對心理上的重大沖擊。曾經有一段時間,每天清晨,大馬士革東部和南部郊區的武裝分子都會對市區發起瘋狂的炮擊,各式彈片在四周散落,讓我深深懷疑自己可能隨時被不知某個方向來的炮彈擊中而殞命。賣工藝品的哈桑,與我初識時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很久沒見,再見面,才得知他的兩個孩子不幸殞命……很多觸目驚心的現實和與正常社會巨大的反差,給我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一時間難以消化,我出現了高度的焦慮和失眠,不得不去當地醫院與醫生溝通、治療。
記者公寓東側約2公里處的一處基建專案,因時常受到炮擊的波及,遲遲未能復工。
家人的牽掛和思念,也陪伴我度過了那段最為艱難的歲月。2019年充滿了複雜和變故,原本我的任期在2019年內結束,可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改變了一切。原本大家以為這次疫情只是小範圍、短時間的一個問題,沒成想,疫情逐漸地蔓廷,演變成了全球範圍內的長期問題。
時任駐敘利亞大使齊前進與世衛組織官員一同走訪當地醫院,向敘方捐贈人道主義物資與裝置。
敘利亞的疫情,經歷了幾個不同的階段。起初人們不以為然,沒有人戴口罩;當一些零星病例傳入時,人們恐慌的情緒開始滋生和蔓延;當感染病例越來越多時,當地的檢測和治療系統已不堪重負,只好採取宵禁和封城;很多非必要的商業經營場所都被關閉,由於不知道理髮店何時能再次開張,我理了一個成年以後再沒理過的髮型——光頭……
漫長的疫情期間,我等來了敘利亞與埃及開羅開通直航的訊息,我也開始規劃自己的回國行程。因疫情防控要求,中東、非洲地區飛往中國的航班基本全部熔斷,最後在多方協助下,終於訂到了機票,按照使領館釋出的最新規定,我們所有回國的乘客在埃及就開始接受集中隔離和多輪的核酸、血清雙檢……
經歷了重重關卡和千難萬險,終於踏上了回國的航班。三年多的駐外生活,有血有淚,有苦有難,經歷了生死時刻,也熬過了疫情折磨。同樣,有收穫、有體會,有感悟、有所得,磨礪了心智,開拓了眼界,増長了本領。如果用一句話來總結,那就是在硝煙中堅守,一切都值得!
(以上圖片均為作者拍攝或提供)
責編:朱玥穎
配音:孫天霖(實習)
來源:人民日報中央廚房-零時差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