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非凡抄本尋訪錄》,古代高階定製,每本抄本都是一個傳奇

由 鍾離黎明 釋出於 休閒

書本在當今是很常見的物品,我們隨時可以買到各類豐富多樣的書,也能方便地把個人文件打印出來裝訂成冊,人們對印刷品的便利已經習以為常。然而,如果回到沒有印刷技術的古代,書籍絕對是稀缺品、奢侈品。準確地說,那個時代的書籍實際上是手工製作的抄本。

製作一份抄本是很繁瑣的專案,需要抄寫員抄寫文字,需要畫師繪製插圖,還需要裝訂設計。可以說,每一份抄本都是高階定製作品。所以,每一份抄本從誕生那一刻起就不平凡,而那些經歷了數個世紀的漂泊輾轉流傳到今天的抄本,不止是古代文化的珍貴遺產,更稱得上是傳奇。

英國學者克里斯托弗·德·哈梅爾自十二三歲第一次見到古老抄本,就被抄本的非凡魅力所吸引。她對許多中世紀抄本進行過專業研究。在《非凡抄本尋訪錄》中,她精選了十二份精美的中世紀泥金裝飾手抄本,對抄本內容進行專業分析介紹,並詳細講述了這些抄本背後的故事。


抄寫,把模仿精進成藝術

抄本可以看作是一種半模仿半自由的藝術創作。

通常來說,抄本都是根據原有書籍的內容來抄寫的,模仿必不可少,抄寫過程必然以忠實再現原文為目標,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手工抄寫的過程畢竟是人為的。不同於現在用印表機把內容原封不動影印的過程,人為的過程就存在一定的靈活性,字型、排版、繪圖、顏料……這些要素都有選擇空間,給抄寫員提供了自由度,不同抄寫員完成的作品自然因人而異。所以,每本抄本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抄寫員的個人創作風格。換句話說,每本抄本都是孤本,這也正是抄本的魅力之一。

這樣看來,抄寫在古代應該是一份十足的綜合創作活動,複雜的作品更是需要抄寫員和畫師團隊合作來完成。所以,要從事抄寫工作,不僅要精通模仿的技術,更要擁有藝術創作的能力。抄寫,就是把模仿精進成藝術的過程。

今天有各類技術成熟、功能強大的工具來輔助我們進行文字編輯和藝術設計工作,能幫我們完成複雜的作品。對古代的抄寫員來說,他們賴以謀生的根本就是他們勤勞靈巧的雙手、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手工技術。雖然多數抄寫員都沒能留下姓名,但他們製作的抄本始終在展示著他們的不朽成就。

在《非凡抄本尋訪錄》中,哈梅爾展示的抄本都是精美的藝術作品,也是抄寫這門藝術的歷史見證。如今,這些珍貴的抄本都被收藏在設施完善的圖書館、博物館中,得到精心保護。哈梅爾能夠親眼看見並親手觸控每一個簡單編號代表的抄本,是何其幸運!


抄本,時代文化的忠實記錄

作為稀有的文化產品,抄本是時代的產物,同時也忠實記錄了不同時代的社會生活和文化特徵。

正因為抄本創作的不易,古代的人們會選擇足夠重要的文字內容製作抄本。一些抄本甚至成為最古老最珍貴的史料,是窺見對應時代人生活狀態的少數視窗之一。

宗教信仰在西方人的生活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所以,哈梅爾所選的十二份抄本,絕大多數都與宗教內容相關,也就不足為奇了。

《聖奧古斯丁福音書》是中世紀英格蘭留存下來的最古老的書冊,《阿米提奴抄本》是現存最古老的哲羅姆通行本完整抄本,《凱爾經》甚至被當作愛爾蘭文化優越性的象徵。這些最古老的抄本,反映了宗教生活在同時代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

相對於以上通用版本的宗教教義抄本而言,《納瓦拉的讓娜時禱書》和《斯皮諾拉時禱書》則顯得更加私人。這兩本抄本都可以算是抄本中的“貴族”,屬於高階定製版本。

時禱書本就是供個人在日常祈禱時所用,屬於私人物品。而《納瓦拉的讓娜時禱書》尤其個人化,不僅文字中直接出現讓娜的名字,還有讓娜所屬家族的聖徒,甚至在插圖中把讓娜畫入神聖的場景內部。把俗世的讓娜劃入神聖場景範圍,是相當大膽的。這也證明了宗教信仰對於讓娜所代表的貴族們是多麼重要。

《斯皮諾拉時禱書》更是抄本中的高奢版本,哈梅爾用“雍容華貴”來形容這本抄本。《斯皮諾拉時禱書》中有大量精美的插圖,其中包括反應不同季節的生活場景,包括居所、勞作、兒童遊戲等內容。值得注意的是,創作這些插圖的畫師們技術相當高超。他們採用了一些獨特的繪畫方式,透過錯覺為讀者製造出逼真、立體的視覺效果,這種效果是印刷方式無法實現的。所以,這本高奢定製的《斯皮諾拉時禱書》,不僅記錄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狀態,還展示了畫師們在藝術創作上所進行的創新和取得的成果。

摩根的貝亞圖斯抄本,是一本《啟示錄評註》,它記錄了一場風行一時的末日預言對人們的影響。這本評註的創作時間,正好是《啟示錄》的毀滅預言流行的時段。當時社會上對末日話題的廣泛關注,所以,這份抄本突然流行起來。當然,一旦預言中的年份安然度過,毀滅預言不攻自破,關注度自然會降低,隨後,記錄預言的抄本變得無人問津,也就理所當然的結果了。


抄寫員和畫師,隱藏在抄本背後的行家

為了完成抄本的創作,古代的抄寫員和畫師不僅要精通模仿的技術,更要擁有藝術創作的能力。他們付出了辛勤的勞動,不僅是熟練工種,更是難得的工匠。遺憾的是,雖然多數抄本被良好儲存,可多數抄寫員和畫師都沒能留下任何資料,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在對抄本做深入分析的同時,哈梅爾同樣努力挖掘可能蒐集到的抄寫員和畫師的資訊。

“畫師雨果”是哈梅爾提到的第一位有名字的繪本創作者。在一份獨特的哲羅姆《以賽亞書評註》抄本中,包含了一幅畫師雨果自畫像,並在文字中明確表示雨果是一位“畫師和彩飾師”。相同內容的抄本不止一份,哈梅爾乾脆用“畫師雨果抄本”來指代這份特殊的抄本。

“畫師雨果抄本”共由四個抄寫員合作完成,而畫師雨果是第四位抄寫員。根據分析,畫師雨果完成了第四部分的文字抄寫任務後,從頭為抄本補充了插圖內容,給抄本做了整體美化。哈梅爾認為,“畫師雨果抄本”總的插圖與貝葉掛毯的畫面存在總體上的相似性,她甚至推測,畫師雨果就是設計貝葉掛毯的團隊成員之一。

沒有詳細資料顯示畫師雨果的更多資訊。無論如何,能夠在抄本中留下自畫像和名字的畫師雨果,在當時必定是一位地位比較高、名氣也比較大的畫師了。

哈梅爾在《納瓦拉的讓娜時禱書》的創作者中,找到了《非凡抄本尋訪錄》中提到的第一位有名有姓、歷史身份有證可查的職業畫師,讓·勒諾瓦爾。勒諾瓦爾曾受僱於查理五世,成為“皇家畫師”。很多同時代的巴黎市政檔案中有關於他的記錄。另外,他的女兒也是畫師,也算是女承父業了。

毫無意外,高階定製版的《斯皮諾拉時禱書》的畫師們,同樣都是受僱於皇室的宮廷畫師。他們也是同時代一批其他奢華抄本的創作者。

越是早期的抄寫員和畫師,留下的資料越少。隨著抄寫行業越來越成熟,那些有名氣的抄寫員和畫師受僱於皇室,他們的記錄資料才慢慢出現。即使留下記錄,抄寫員和畫師們,也遠不及他們創作的抄本更受人重視。他們始終是隱藏在抄本光環背後的行家。


在《非凡抄本尋訪錄》的後記中,哈梅爾說道:“我很享受探索發現的過程,以及抄本是會說話的”。哈梅爾把自己對抄本的興趣變成了職業,她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去“讀懂”抄本,讀出抄本背後的歷史。在哈梅爾的帶領下,我們也能從一本本的抄本中,看見中世紀生活的多個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