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業原創：坐禪谷裡話慧忠

一

醞釀已久，終於商成，心之所向，步履皆行。
在丹桂飄香季節的清晨，我應約而往，去看望長年累月不辭辛苦招呼著坐禪谷景區建設的劉花玲老兄。欣賞美景的順便，敘話今朝的匆忙，聆聽坐禪谷的溪流聲聲，懷揣虔誠與仰慕之心，尋覓唐朝大和尚慧忠國師的行跡。在繁忙的日子裡，給心靈找一個休息的地方，在落葉的秋風中，讓思緒漂泊在回首往事的路上……
節令已過秋分，寒露為期不遠，秋天的早晨不在悶熱，坐在車內不開空調也覺涼意襲身。
汽車在導航儀的指令下，穿越淅川縣城，沿著鸛河、沿著丹江水庫邊、沿著去倉房鎮坐禪谷的目的地穿行，無邊的秋色在眼前匆匆掠過，攜帶著對夏天的不捨灑一路清爽，向你透露著冬天的秘密和來年的春夢。
在彎曲山道上行駛的車裡，偶爾能聽到路邊樹上的鳥叫聲。楊樹的底葉有幾片發黃，隨著秋風飄零。等著收穫的玉米穗子紅鬍鬚黑幹，皮包也已發白，糖份最後轉化，讓籽粒飽滿充盈，短暫的生命也好劃上無愧的句號。紅薯的葉子綠中見黃，秧根部炸著手指般的寬縫，裸露著紅薯的蒂把，順手一提可輕鬆拔出。芝麻剎割後捆綁成捆，三五成群斜搭成籠子狀，在陽光下曬著，待麻角炸開口後將籽粒騰出。點種在壋子上或房前屋後的南瓜，秧子絲絲羅羅無序的伸展著，圓葉已見蒼老，鼓形、筒狀、錘子樣……的南瓜爬在地上等著採摘，象匍匐在地計程車兵準備衝鋒。坐底纏腰于山巒上的石榴樹果子累累，青黃中泛著紅色，老遠可見的"品不完的石榴，忘不了的鄉愁"的廣告牌格外醒目，讓我憶起了老家村莊裡的童年生活。座座農家樂餐館，招牌上的土菜名譜，使我品嚐到了媽媽的味道。鄰著的山坡上，隱約可見零零星星的酸棗、山楂樹上發紅的果子。路邊可見多處擺攤的柑橘，果農正在叫賣……秋天的本色，讓我的心隨著莊稼和野果的青黃鮮紅起來。
山村的屋門前的樹蔭下，農人正在除錯著手扶拖拉機，停著的三輪摩托上還可看到沒有卸完的化肥和種子，已有炊煙裊裊升起，向著天空飄散。收穫季節的繁忙，已登場亮相，備播來年希望的夢想，也開始緊鑼密鼓的編織。
車在路上走，人在畫中行。庫水盪漾的波浪打到走著的路邊的岸上，頭頂上飄浮的幾朵白雲，正擦試著蔚藍色的天空，起起伏伏的山巒鬱鬱蔥蔥，空氣異常清新沁人心脾，從山澗流出的溪水，發出的叮咚叮咚聲清脆悅耳……作為一個訪友人已經是：未進景區人先醉，未見劉兄心潮湧。此時，想著劉老兄的盛情，想著坐禪谷的美景，讓我彷彿看到慧忠國師的步履匆匆，聞到了大唐盛世長安大街飄過來的夜晚香風，甚至看到了五顏六色飄飄灑灑的唐裝街舞，聽到了香嚴寺傳播久遠的晨鐘暮鼓聲、和迴盪在坐禪谷裡的蟬音佛語。心靈開始震顫，境界即刻提升，我似乎明白了人的覺悟也許就象慧忠國師那樣，從正得中修行而來的。

二

太陽已經升起很高，紅彤彤的笑臉貪婪地浸入在無邊的江水之中，時間也到了吃早飯的時候，車子也行進到離坐禪谷十公里的倉房鎮上。糊辣湯、豆漿、油饃……的味道送進鼻中，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同行的兩個朋友，不等車子停穩就跳了下來，吆喝著進入到路邊的早餐店裡，點了幾碗漿湯，稱了幾元錢油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秋天的早晨，在街上的喧囂和田間的忙活中開始沸騰……
倉房鎮的名字由來已久，與淅川縣名一樣，彰顯著歷史文化淵源。周天子的軍師姜子牙分封的楚國，都城就在淅川境內，漢高祖劉邦的丹陽君糧食儲備庫就在這裡，才有得倉房地名的留續。那時候的丹江兩岸良田萬頃稻花飄香，倉儲糧米以備西北軍民之需，倉庫房屋的遺蹟已成久遠的故事，仍可感覺著備戰備荒的重要。無農不穩，無糧則亂，即便是由農耕文明進入工業文明後期的資訊數字時代，三農依然重要不能偏廢。毫不誇張地說，我們的農耕史，是一鋤一鍬一鎬頭刨出來的，是犁耙耕出來的，"鋤鍬鎬鏟鐮刀犁耙"是農人手腳臂膀的延長，是農人智慧光芒四射的支點。農耕年華的苦與樂，隨著歷史長河落日的陰晴圓缺，練就了中華民族的堅韌不拔，勇敢執著，勤勞樸實，聰明善良，不屈不撓的偉大精神。
倉房作為楚文化的發祥地淅川的重要組織部分，經歷了歲月滄桑，見證著香嚴寺、坐禪谷的過去與現在。讓我更看好見證未來的是：楚國在這片山川靈秀土地上留下的璀璨文化的堅實地位，和給華夏文明做出的重要貢獻。
姜尚代周天子分封天下之時，已經有禹的九州萬方。熊繹一一楚的祖先從陝南丹源開始，由不足三十多平方公里至到湘鄂河漢，誕生出了項羽霸王樣的無數嬌子。為此，我熱愛著這塊土地，更熱愛著生活在這方土地上的人民！
淅川縣城的三遷，如同香嚴寺的三劫，更與慧忠國師兩面皇帝一埋佛骨於此地是何等相似啊！正是因為這種緣，才見證著三次重建重修香嚴寺的歷史。讓我知道了古時候禪與蟬的通用，更理解佛教思想的真諦。佛是覺悟了的人，坐是一種形式，禪是一種境界，谷是一種依託。蟬居高而鳴遠、飲朝露而自潔，從汙穢的地下到地上，又聲色不減遠播多里的執著與追求，就是給生靈的最好解讀和表白。坐禪谷的美景，就是心靈的那一處落葉，安放的一處寄託。即便是飄飄灑灑，如同蒲公英的種子，點種在靈性之間，結出忘我的果實。
雖然，楚都南遷；雖然，淅川三移；雖然，丹江水漲了消、消了又漲、此起彼伏，坐落於倉房鎮的香嚴寺、坐禪谷的佛音依然響亮，香菸依然飄緲，給人的啟迪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時光流轉，歲月漫漫，不變的民族文化傳承與自信，灑落在香嚴寺的石級上，灑落在坐禪谷的溪流間，不息的溪鳴，使人魂牽夢繞，久久不能忘懷！

三

坐禪谷，位於千年古剎香嚴寺北二公里處，是寺內高僧參禪悟道的室外道場，兩朝國師慧忠在這裡修行，使得莊嚴古樸的香嚴寺與白馬寺、少林寺、相國寺齊名。挺拔的千年以上的翠柏、銀杏、皂角、紫薇、桂花、梭羅樹古木參天，枝繁葉茂，環繞在寺院周圍，遮住了秋天，給香嚴寺披上了神秘的面紗，讓香菸佛音、暮鼓晨鐘，從久遠的過去一至飄蕩在今天的丹江兩岸，引得遊客慕名而至、文人墨客虔誠而歸，詩情畫意撒落在溪流裡……
九月的坐禪谷，滿山翠綠深邃，看見著的楓樹，已有葉片發黃趨紅，綠色仍然是大地的主流，濃染了記憶。走進坐禪谷第一個景點龍王泉，讓你感受到生命不息永無止境的力量，噗噗突突的聲響就是生命抗爭的吶喊。我此刻才知曉泉詩和境界的遠方。白布朝陽的簾子布樣的流水，就是仙女張開了的雙臂，忘情地潑撒天河中的玉露瓊漿，給大地愛的芳香。拐彎處的水繡石，如懸崖峭壁，溪水從上澆下，成一壁清流，讓我置身於水中世界，彷彿進入到孫悟空的水簾洞一樣新奇。沿途的谷間兩邊是山，兩山之間的溪流順谷而下，叮咚聲不斷，異常壯觀。一處青苔，藏掖著羞澀的故事，讓心在秋天的清涼裡多了些溼潤。偶見生長在溪邊山坡上的香花刺，藤蔓盤纏著思念把頭伸在溪水中，仔細品味山泉甘冽馨甜，清清淡淡，溪流淙淙潺潺，彎彎曲曲，跌跌撞撞，漩渦成潭，潭潭相接，幢幢相連，晶瑩剔透，清澈見底，純潔無瑕，一路歡歌，就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把美毫無保留的獻給了愛她的心上之人！
此境美倫美幻，使我為國師一路走來，把修行之地選擇這裡而振憾，也為他深思熟慮駐足這裡而驚豔！國師在凝一幔晨霧，攥一把嫩綠，採一朵山花，摘一片紅葉，喝一口甘泉，吸一鼻子清香……的浪漫中，讓奔波襲上的滿身疲憊一掃而空。隨即放下了背上的行囊、手中的禪杖，挽起袈裟就動手搭起了茅屋陋室，開始傳經佈道，普渡眾生。
慧忠國師最清楚：只有仙山窮閣的地方，才能使人的修行達到境界。只有溪流淙淙，才能洗淨靈魂深淵中的邪惡妄行。溪流的叮咚聲，就是國師講的梵語佛音。每一條溪流，就是一卷經文；每一潭溪水，就是一盆心靈的雞湯！
我看著眼前的竹林，聽著溪水演奏的生命之樂，想起了《高山流水》的故事，想起了鍾子期仙失後俞伯牙絕弦的光景……情不自禁的在問：心中的伯樂和知音，你在坐禪谷嗎？
太陽已經落山，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薄薄灰雲淡淡的遮住月光，坐禪谷周圍的群山，彷彿籠起一片輕煙時隱時現，潭水中的月亮時有時無，如同墜入夢境，神秘幽靜，晚雲飄過之後，群山上煙消霧散，溪水樣的青光沖洗著柔和的秋夜。我和劉老兄遲遲不願回屋，站立在溪邊彎曲的步道上，讓這柔和的秋天夜色襲滿全身，好洗去夏日的烈炎與忙碌！

四

花開半夏，錦繡未央。國師肯定也會有人生愜意快樂的時光，更會有孤獨、失意、徘徊、彷徨的時候；當疾步到達坐落丹江河岸倉房鎮的白崖山、坐禪谷，認定這就是成就事業的耕耘之地，他欣喜若狂甚至是手舞足蹈，象個孩子一樣狂奔。最終國師的人生，永遠定格在丹江河畔，定格在倉房鎮清風嶺南的白崖山下。
國師占卜認求，本是從南而北，但中原之處就是歸宿地，讓他多了些感慨，多了些摯愛，至到圓寂那一刻仍不忘諄諄告誡弟子們，把他的佛骨埋葬於淅川縣倉房鎮的香嚴寺坐禪谷裡。
沿著谷底的溪流拾級而上，青松翠竹伴著溪鳴和鳥鳴，讓這裡的群山更加迷人，使慧忠國師不在孤獨。當狗尾巴草的白絮放飛的時候，國師的靈魂也隨之飄蕩，遊走在香嚴寺坐禪谷的景色中，給人以安祥平靜的心境，使得回望丹江昔日千船競發、百舸爭流的年月，催著今天的我們一起團結奮進，護佑中華民族實現偉大的復興。
我褻瀆的猜想：當春和景明，鳥語花香，桃紅柳綠的季節，慧忠國師忘情地撲進春天的懷抱裡遲遲不願歸寺；當秋風瀟瑟，雨絲綿綿，淅淅瀝瀝淡落在坐禪谷的時候，國師的心頭多了些愁悵與茫然，甚至是酸楚；面對頭插山花的村姑倩影、進香拜佛求事的少婦綽約曼妙身姿的時候，國師或許冒出重返塵世，執手紅塵，朝朝暮暮兩相依，享受人生的天倫之樂的念頭。但國師知道：世間沒有兩全其美一具雙得，堅信最美的路只有一條，它叫菩提大道，雖然它很艱難，走著也很枯燥，偶爾也會厭煩，但你只要不彷徨不放棄，在行中悟、悟中行，最終能夠到達彼岸而修得正果。此時，國師放飛了手中的紅葉，掐下一朵野花拿在手上，小心的回答著小鳥的喃喃細語，不經意間把穿過多日的袈裟丟進溪水裡，赤身跳進潭水中，讓甘泉洗淨塵世間的汙垢，去清亮展新的一天一月一年一世界。
我還在猜想：慧忠國師在熟讀佛經傳佛佈道之後，仍然不滿足一個方面的學問，即便是對佛學的痴迷。肯定是在大徹大悟之後，仍孜孜不倦去博覽群書，熟讀諸子百家，至到融匯儒釋道百家之長，老子、孔子、莊子、墨子、巜易經》、巜聖經》、巜吠陀經》、《古蘭經》……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最終成為國師。因為國師懷揣治國安民之道，心裡裝著的是一一普天之下的蒼生！
時光荏苒，光陰無情，人的生命終極要消逝在歷史的煙雲之中，如能象慧忠國師那樣，待到圓寂之時從容不迫化入大千世界，塵埃落定，冷落無聲。這就是一種境界。
我深知：吃齋唸佛，坐禪參悟，需要毅力，需要持之以恆。慧忠國師每日飲粥之後，要徒步到二公里遠的山谷裡，再踏過崎嶇的溪邊小道，攀上陡峭絕壁，進入通天洞內面佛頌經，何等的辛苦痴迷。若遇山洪暴發洪水猛獸侵襲，就有生命危險；若遇數九寒天冰天雪地，就有摔筋斷骨的可能。國師這種放在今天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多麼的可歌可泣！是今人值得學習的榜樣。聯想當今某些年輕人的浮躁虛飄、和這山望著那山高的作派，國師修行的故事，就是一本最好的勵志教材；他坐禪的景區，就是一個勵志的教育基地。

五

坐禪谷，因慧忠國師在這裡坐禪修行而揚名佛教界，因獨特的自然景觀之美而招來八方旅人，大有不看不知道，一看望不掉的感慨。眾多的龍泉，形成了眾多的瀑布群，起伏跌宕的山谷落差又形成了眾多的龍潭。連串的龍潭，因國師及其弟子、和後來的每位高僧的沐浴，才有了更加響亮的名字。佛泉、佛門、佛壽、佛龍、佛善、佛心、佛象、佛兒、伏豹、淨心、幽魂嬉水等潭，就是泓泓聖水，冰清玉潔，有洗去世間的煩惱與不平，淨化世人汙濁心靈的功效。那坐坐佛簾、佛壁、佛山，佛湖、佛寨、天梯、天亭，能讓人懺悔的淚水如溪流淙淙……使得每個遊過此谷的人，靈魂得到洗禮，境界得到提升。
此刻，夜幕已降臨多時，大地一片寂靜，群山靜謐的矗立著，輕風搖曳著那片片竹林，溪流的聲音比白天更響，迴盪在山谷間，涼意越來越濃，香嚴寺、坐禪谷裡的香菸，仍嫋嫋娜娜的向著夜空飄飛，隨著送往京津冀的一渠清水，帶著庫區人民的縷縷深情，送到了那裡人民的心坎上。我的心緒隨佛光禪音又盪漾起來……
此時，我想著端坐於香嚴寺大雄寶殿中的釋迦牟尼佛，從皇宮走出的那一刻，義無反顧何等悲狀！苦行僧生活使他找到了修行的路徑，在尼連禪河中洗去了六年的積垢，在伽耶城外的菩提樹下所鋪的吉祥草上，向東方盤腿而坐七天七夜，靜觀禪思終於正悟得道，成就正覺獲得瞭解脫，35歲成佛而創立了佛教，又是何等的輝煌！誰曾想：269年之後生於東方的慧忠國師，當年從眾生中由南而來，在坐禪谷的潭溪裡洗去了風塵積垢，每天往返於香嚴寺與坐禪谷，在通天洞內盤膝而坐四十年，手捧佛祖的心得，思考著世間的苦難與不平，終於正得成佛，走進大唐的皇宮，是何等的執著心誠！兩人相反的修行規跡，行的是眾生平等大慈大悲之道，卻給佛教佛學劃上一個圓圈。這種巧合難道是天意應該如此嗎？
我和劉老兄的情義是真誠純潔的，地老天荒，歷久彌新，象一罈子陳年老酒綿厚醇香，即便是：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她依然香如故。這也許就是佛教中所說的一一緣吧！
我沉浸在這種無眠的情感裡，陶醉在坐禪谷的美景中不在醒來，讓友誼的小船永遠漂泊在溪流之上，熾熱的心象太陽一樣懸掛在天空上不願離去，至到圓月升起來的時候……
我盼望著有那麼一天，做一個苦行僧，找一處清淨之地，日守星月，傘伴群山，心無旁騖，四大皆空，一門心思的去研究獨一無二的學問，給人間帶來真善的美和無私的愛。
我期待著坐禪谷景區的浴火重生，期待著香嚴寺廟古木逢春、新芽再發、香火更旺更盛，又期待著劉老兄忙裡偷閒的時候再與我相約，讓兩顆行善的素心，在丹江名珠、人間仙境的佛門聖地，遠離世俗，聽著溪鳴，望著明月，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話，用輕而易舉的姿態穿越年華，對坐宜詩宜茶宜酒，在慧忠國師的坐禪之地一一給心靈找一處安歇的世外桃園！
 

來源：正義之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