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盛芹
看到好友發來的照片,我呆住了:層層新綠中,幾簇潔白的花,開得正好。旁邊星星點點的花蕾,尖刀狀,是香蕉的樣子,那凝玉般的白,小小的,細細的頸託著,於一枝柔軟的梗兩旁,整齊排列,像妖嬈的女兵。
啊!槐花開了!
老家的庭院有一棵粗大的槐樹。每年春天,槐樹抽出鵝黃的嫩芽,而後長成橢圓的葉子,密密的槐葉蔥蘢成一片的時候,也到了槐花盛開的時節。微風吹送,槐花的清香便四處飄溢,那撩人的香味,一直飄向我的心裡。
這時,我便嚷著要母親烙槐花餅給我吃。
母親是村裡有名的烙餅好手。我吃過鄰家大嫂烙的槐花餅,厚厚的,黑乎乎的,一口咬下,黏黏的麵疙瘩。母親說大嫂心急,麵糊放多了,又不捨得加油,餅不能熟透,就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做餅很講究,最大的特色便是薄而酥脆。要想把餅做薄,麵糊的調製非常重要,太稠,攤不開;太稀,則不成個。只見母親用瓷碗盛上白麵,放入面盆,磕一隻雞蛋,加水攪拌均勻。用筷子高高抬起,若麵糊夾不住,則是調稀了,往裡再撒些麵粉,再夾,什麼時候夾起的麵糊稀稀疏疏往下落,便是調好了。
油鍋加熱,冒煙。母親舀一勺麵糊,沿鍋畫圓,麵糊從四周滑落,攤開。母親一隻手端起鍋柄,手腕轉動,讓表層未凝固的麵糊均勻滑動,母親說,這樣烙出來的餅不會厚薄不均。鍋中的麵糊變了顏色,母親輕輕晃動鍋柄,鍋中的餅也轉動起來。
這時候,一定要把餅翻個,正正反反,反反正正,來回烙。第一次翻個的時候,還要再加些油。很快,餅熟透了。焦黃焦黃的,薄薄的,泛著瑩瑩的油光。我迫不及待咬一口,酥脆,醇香,真香。
普通的餅是這個樣子,加了槐花,更讓人銷魂。母親往麵糊里加槐花時,總會把槐花用熱水焯一下,問其故,母親說便於花內清香的釋放。果然,加上槐花的餅,酥脆裡裹著清香,貪饞的牙齒,輕輕地咀嚼。心情,滿足而歡喜,盛滿了對生活的感恩。
吃著母親的槐花餅,我長大了。就業,成家,生女。
我的家和母親家相隔數十里路。每年槐花飄香的時節,母親都會打電話給我:妮,槐花開了,帶著朵兒回來吃餅吧。大多時候,我會攜女兒興沖沖回趟老家,解解饞。也有脫不開身的時候,但母親的槐花餅,卻總會及時趕來:有時候,是附近鄰人捎來;有時候,母親攔下客車,交付幾元的車費,順路幫我捎來;有時候,母親乾脆騎了三輪車,送到我工作的單位。
每次我咬著母親的槐花餅,滿滿的媽媽的味道,眼淚一點點溢上來。
看著好友的照片,想著香香的槐花餅,我拿出電話撥了過去:媽,明天我帶朵兒回家吃餅。那邊傳來母親歡喜的聲音。
槐香飄來的路,千萬條;母親愛女的心,卻只有一顆。女兒會將您放在手心,疼惜,呵護,人生路上,槐香做伴,讓我們一起,慢慢走。
主播/後期剪輯:王夢蕊(實習)
編輯:朱若彤
值班主編: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