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我們在修復夏地村的時候,不僅僅是對建築進行修繕,更會對整個村莊的人文去做一些挖掘。”

“每一棟建築裡都有很多故事,那裡面的故事簡直就是精彩。”

2016年,張丹從四川綿陽來到福建廈地村。一次學習電影的機緣,她留在了破敗的鄉村,參與古村修復,一待就是五年。如今古村民居得到修繕,村子也活潑了起來。她說,當初覺得在廈地拍電影遙不可及,但現在有可能會實現了。

古村修復,面貌與人文缺一不可

置遠喧囂,尋蹤鄉陌。在距屏南縣城七公里處,坐落著一座古村——廈地。它是“屏南四大書鄉”之一,也是最具閩東北山區特色的經典村落,深受中原文化、程朱理學、徽派建築的影響,村莊形成了淳樸與典雅、自然與人文、生動與肅穆的獨特風格。

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屏南縣屏城鄉廈地村是具有800多年曆史的傳統村落,至今保留著明清時期村落格局和建築風貌,其主要特點為夯土牆與木構樓的結合。2015年開始,廈地村秉承“還原性修復、保護性開發”的理念,對村落古建築進行修復保護。張丹幾人作為義工,在一年後來到了這個依山傍水的原始村莊。

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作為古村的的修護者,張丹等人需付出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對村落的樣貌與人文進行詳盡記載,並從彙總完成的資料中尋得她們需為之努力的方向,為該地帶來新的活力。

但最初事情並非想象中順利。在改造村莊的執行過程中,不少村民常常像看戲般注視著義工們的“表演”。第一年張丹等人為夏地村帶來“年味節”時,幾個女生義工忙得團團轉:她們要在村子選址建造場地,要站在危險的高處掛燈籠,還要四處奔走告知街坊鄰居這一訊息……而此時的村民們不願主動幫忙,都是“直直地站著,抱著雙臂”。然而年味節舉辦到第三屆時,所有的事情卻都不用張丹等人操心了——村民們早已主動打理好了一切。

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張丹坦言,夏地村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更像一個溫暖的家。她們希望在保持村莊原有格局的基礎上,使其遵循規律、慢慢地發展。

資本為一眾古村注入活力

廈地村只是中國現階段古村修復的一個縮影。目前,各級縣市都力圖依託豐富的古村落資源,將古村落環境整治和文化生態、自然生態修復相結合,並鼓勵古村落引入資本,發展鄉村旅遊、生態農業等產業,促進文、農、旅融合發展,助力鄉村振興。

一個古鎮的文化潛力是無窮的,關鍵要看管理者如何分配資本來為其注入活力。

位於麗水市蓮都區碧湖鎮的下南山村,始建於明萬曆年間。村莊背靠南山、面向甌江,雖然古樸自然,但也讓當地村民的日常出行受到限制。隨著村民的整體搬遷,許多老房子由於無人居住,缺乏維護而逐漸倒塌。

2013年,下南山村被列入浙江省首批歷史文化村落保護利用重點村後,蓮都區先後投入800多萬元,對古民居進行搶救性修復,使古村原貌得以儲存。2016年,蓮都區引進了愛心企業,投資6000餘萬元對下南山村進行整村保護性開發,打造古村落度假綜合體。

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據集團有關負責人介紹,古村修復遵循了三個“最”,首先是用“最本土的材料”,青磚、泥瓦、石板、壇罐……全都就地取材;其次是請“最本土的工匠”,僱傭當地經驗豐富的老夯匠工,因為“當地的老百姓就是最好的設計師、風水師和建築師”;最後是採取“最少的人工干預”,儘量少觸碰所有的老物件,保留原汁原味的鄉村風貌。

正是基於這種追求“原始樸素、修舊如舊”的改造理念,下南山村不僅一改破敗凋敝的舊貌,還保留了原有的形制格局,使遊客能尋到兒時鄉愁。工商資本的注入讓沉寂了十餘年的下南山村重煥生機,成為浙江省首批3A級景區村和當地“網紅”打卡點之一,激活了鄉村發展動能。

這頭經過修復的下南山村層巒青翠、人景相宜;那頭沉睡數年的吳興古村也在趁勢而上。

去年十月,一則喜訊讓吳興區八里店鎮路村村的潞村古村村民興奮不已。這座摘得“世界絲綢之源”頭銜的村落,正在打造吳興世界鄉村旅遊小鎮,僅用短短1年多時間,便喚醒了沉睡數千年的“文化資本”。

走進潞村,白牆黑瓦的宅子錯落有致,有船伕搖櫓的烏篷船盪漾在村河,遊客在岸上店鋪品嚐桑葉茶、繭圓和桑果酒等“絲文化”,還趕上了一場旗袍漢服絲綢秀……而在另一頭,世界鄉村旅遊大會永久會址、錢山漾遺址公園、潞村熊貓莊園、桑基魚塘、精品民宿等總計劃投資30億元的專案正加快建設。世界鄉村旅遊小鎮在潞村顯露雛形。

古村修復該如何進行,又該以何為界?

在守護“文化之根”方面,潞村人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他們未曾間斷過保護古橋古蹟古村歷史遺存;同時,該村打造了“世界絲綢之源文化藝術村”等多個集文化藝術展示與傳統技藝傳承於一體的特色陣地,用產業經營的理念運營這份文化遺產。

潞村對綠水青山的呵護也頗有章法。近年來,潞村秉持保護性開發的理念,積極投入美麗鄉村建設,陸續投入100餘萬元建設汙水管網系統,完成美麗鄉村精品提升工程。小橋流水人家的美景得以再現,潞村也憑藉優良的生態環境拿下了世界鄉村旅遊大會永久會址。

古村換新顏後的商業化邊界有待探索

夏地村、下南山村與潞村是幸運的,它們可以在發展中較少受到商業化的侵蝕,保有原本的土風土貌,但有的古村古鎮卻正與先前的畫風漸行漸遠。

許多古城都曾是與世隔絕的村子,但隨著商業化的迅猛發展,許多房子早已改成商鋪,酒吧與客棧,而古城內穿著古裝的人基本都是旅客,江上飄蕩的迴音變成了酒吧裡放著的流行歌曲,大量的商鋪擠走了原著居民。

不少古城正面臨著同樣的煩惱:某一品類賺錢,各家商戶便紛紛湧入;直到市場飽和,各家再去調整經營品類;但調整前哪些商品利潤高,就賣哪些商品——古城“千店一面”的業態呼之欲出,商品嚴重同質化的問題屢見不鮮。

如何阻止古鎮過度商業化也成為規劃者們近年來探討的熱門課題。我們該如何保持創新發展和整體保護的平衡?該如何保持商業發展和文化傳承的平衡?又該如何保持景觀開發和生態保護的平衡?

作為被商業化侵蝕而同樣飽受詬病的麗江古城已經踏上了任重道遠的整改之路。據相關人士透露,古城不再審批新增客棧,這也倒逼存量轉型升級。在控制過度商業化的同時,文化傳承人、手工藝人開館授藝等弘揚、展示特色傳統文化的店鋪則被列入鼓勵類,不僅審批一路綠燈,還可以申請公房房租減免、專案補貼等一系列優惠政策。麗江古城正努力用文化的濃度稀釋商業的密度,希望把千篇一律的古城街道變成千姿百態的文化業態。

著名古建築保護專家、同濟大學教授阮儀三表示,“很多人錯誤地認為保護歷史文化遺產就是開發旅遊產業。其實,開發旅遊是保護遺產的一個方面,並不是唯一目的。保護古鎮的核心是保護中華文明的足跡,應該考慮到城鎮的綜合發展,不應以功利為目的。”

古村換新顏後的商業化邊界在哪?這還有待進一步的探索。但有一個答案應是肯定的:讓古村沉澱為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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