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W彷彿在玩家耳邊低語：你在用錯誤的方式玩遊戲。
11月3日凌晨一點，帶著複雜的心情，我一頭扎進了《使命召喚：現代戰爭3》（以下簡稱COD20）提前開放的劇情模式。
深夜打遊戲不是個好習慣，整個人過度興奮容易睡不著，但考慮到COD20是“新現代戰爭三部曲”的終局，理應值得通宵的禮遇。
和我一樣守在深夜的“先鋒軍玩家”，可能更多的還有不安。遙想前作浩浩蕩蕩的宣發，還不忘畫下“年貨式《使命召喚》不復存在”的大餅，一套組合拳下來，讓不少擔心遊戲迭代的玩家紛紛入坑——結果之後大家都長教訓了，還真不如來點“年貨”。
正式發售前一段時間，“COD20是一部DLC”的說法也曾甚囂塵上，在戰役放出的這一晚，擔憂開始成真。
官方一再否認所謂DLC的說法，但如今開啟PS的獎盃列表，新作被放在前作的分支下，沒有白金盃，坐實了“本質是重大更新”的真面目。
遊戲依舊有著業界頂尖的射擊遊戲手感，但這樣的評價放在前作同樣奏效。獨此一家的頂尖射擊體驗，以致於多年過去依然難有平替，此刻反倒化作束縛玩家的枷鎖——想要最好的射擊體驗？那就得強迫自己接受《使命召喚》其他的一切。
在體驗完之後，我發現想要尋找COD20劇情模式的優點，竟然到了要翻箱倒櫃的地步。
粗略算下來，我花了六個小時初嘗普通難度，三個小時拿下專家難度。在一般的線性作戰關卡，從上膛到開火，看著槍械精緻的動畫表現，依舊是一種享受。
劇情後期141特戰隊會在一場風雪中作戰，你需要和隊友面對大量敵人，利用熱成像瞄具還擊。從一路殺出重圍，到最後用重火力收場，只要能打起來，優秀的射擊體驗能讓你暫忘其他不快。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純劇情關，有些像“別講俄語”的替代品，證明了電影指令碼的敘事演出依舊富有張力。
不得不承認的是，如今製作遊戲要考慮的場外因素與日俱增。動視作為頭部遊戲公司，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關注，遠不止拿著手柄鍵鼠的玩家。想復刻原汁原味的、充滿爭議的“別講俄語”等一票關卡，可能性確實太過渺茫，更何況如今《使命召喚》在劇情尺度偏向保守。
在如今的COD中，再沒有炸塌埃菲爾鐵塔，也不會摧毀太空衛星，威脅世界的核彈統統降級成導彈。比起提供血脈賁張的大場面，只鍾愛於141特戰隊，經典的四人組湊在一起，哪裡需要哪裡搬。“戰爭”變成了滿滿當當的CQB（室內近距作戰），以及神不知鬼不覺的花式潛行。
COD20同樣大力推崇潛行，為此，IW今年帶來了新花樣：開放式作戰任務。
它的玩法很好描述，打甲，開箱子，收集、摧毀目標後趕到撤離點……老玩家聽到這些描述，怕是要一個激靈。不用懷疑，開放式作戰就是戰區，一個迷你版的戰區。而如果從未接觸過戰區，那麼開啟地圖的一瞬間，你可能會以為這是罐頭遊戲。
這些關卡的流程，大多不過摧毀一些固定點位的目標，目的很明顯——省事，算是徹底背棄了電影化指令碼敘事的方向。不過神奇的是，指令碼演出的大幅縮減雖令人不滿，體感上反倒讓遊戲流程十分順暢，畢竟不至於像上一代，被困在又臭又長的追車戲裡。
回顧官方對開放式戰役的介紹，開放式作戰的套路百變，潛行、載具和正面作戰任君挑選，重複遊玩價值很高。
但拋去場外獎勵、PVP等一系列核心激勵後，要實現重複遊玩價值，仰賴的是地圖設計。考慮到人物不低的機動性，地圖規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結果劇情裡的地圖只有巴掌大，且不提重複遊玩，光是載具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
IW口頭上說玩法多樣，卻處處暗示潛行是唯一的選擇。無休止重新整理的敵人，防止你徹底清空地圖後無所事事，被敵人發現時不斷泛紅的地圖……種種元素堆在一起，彷彿都在玩家耳邊低語：你在用錯誤的方式玩遊戲。
當然，如果你熱愛潛行，樂趣還是有的。以其中炸燬三架直升機的關卡為例，我共嘗試了兩種打法：直接召喚VTOL戰機等連殺獎勵蕩平一切；另一種則是以刁鑽的角度發射火箭，然後迅速溜之大吉。但到了網上，反而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思路，而且更精簡高效。
但把線性流程毫無主次地雜糅一團，毫無針對性的最佳化，也就忽略了玩家的挫敗感。還是以炸燬直升機的關卡為例，當你東奔西跑地炸燬第二架後，這時的攻關進度已經不算短，理應得到一個存檔的喘息，結果等你中彈倒地，卻發現要徹底從頭開始，屬實是種折磨。
地圖設計省事，通關時間短暫，隨之而來的代價也慘痛：對劇情的推動作用可有可無。
提到劇情，與老版遊戲相比，新三部曲也有很不安分的一面。劇情分歧越來越明顯，但和老劇本的關係仍是藕斷絲連。
當前作預告馬卡洛夫這位著名反派登場時，不少人相信COD20的劇情將迎來前所未有的高潮。但如今正反兩派的形象，正站在危險的懸崖邊緣：反派無緣無故濫殺手下，正派也背棄人設痛下殺手。正反雙方缺乏邏輯的舉動，讓人難以信服。
造成這種結果的，除了難辭其咎的關卡和劇本，還有一個更直白的問題——根本沒做完。
我相信有不少玩家打完COD20最後一關，又回去檢視官方公告，只為確認一下，是不是還有後半段劇情沒放出來。但答案是沒有後續劇情，這就是全部。通宵過後，讓疑惑和憤怒伴著你迎接日出，開啟新一天，這就是IW給你的獎勵。
COD20劇情戛然而止的突兀，大概就是“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集揭曉”，直白得讓人手足無措。通關劇情模式後我其實被氣笑了，放下手柄，像小亮的表情包一樣揉搓著臉——我無法想象業界頂尖的遊戲，劇情能敷衍至此，連基本的完整性都棄之不顧。
回想上一個讓我有這種反應的，同樣是無人不知的領域巨頭——最近考慮復活鋼鐵俠的漫威。原因也很簡單，從劇本到特效的全面退步，漫威變著法兒擺爛。度過了一塌糊塗的電影宇宙第四階段，第五階段似乎依舊沒緩過神。例如今年2月的《蟻人3》，貢獻了一段奇行種奔跑般的CG畫面。
這無關技術問題，而是源於管理上的失策。漫威管理混亂的爆料並不新鮮，最近外媒的相關報道也再次證實了這點：死線近在眼前，高層卻愛指指點點，逼著創作者臨時改鏡頭。最後呈現在熒幕上的，註定是一幕幕“人禍”。
COD20的劇情模式淪落至此，大機率也和管理失誤脫不了鉤。動視暴雪內部多年的混亂，和微軟長達進兩年的收購糾纏……內外動盪之下，COD20究竟是在何種背景、動機下立項？又是在怎樣的流程下被推到臺前？
可惜的是，這些問題又哪裡是普通玩家能操心的。如今木已成舟，或許玩家唯一的指望，是微軟能讓動視暴雪清醒過來——只不過那究竟會是哪一天，恐怕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