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劉詩雯說父愛:破繭成蝶背後父親的淚與堅守

由 梁丘憐翠 釋出於 體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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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範圍內爆發,國家乒乓球隊在卡達進行封閉集訓。

為以實際行動支援國內抗疫,中國乒乓球隊一共捐款170萬元人民幣。其中世界冠軍劉詩雯,在沒有打比賽的情況下,按照女單冠軍的標準,捐款30.6萬元。劉詩雯的愛心和責任擔當,贏得了球迷和媒體的盛讚。

劉詩雯運動生涯坎坷,6次參加世乒賽,終於在2019年破繭成蝶女單封后,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時代。

在劉詩雯坎坷的職業生涯中,父親劉恕一直陪伴女兒在戰鬥。他們的父女情催人淚下,感人至深……

01

劉詩雯1991年4月出生於遼寧省撫順市,父親劉恕是80年代的大學生,在當地砂輪廠任廠長。

童年劉詩雯

母親王麗鳳曾是省乒乓球隊專業運動員,退役後在體育部門工作。劉詩雯遺傳了父親的高智商及母親優良的運動基因,聰慧活潑,身體素質優於同齡孩子。

1995年10月,乒乓球大滿貫得主王楠的啟蒙教練張晶清,來幼兒園選苗子,一眼相中了劉詩雯。

張晶清在撫順家喻戶曉,劉恕夫婦放心地把女兒交給了她。當時,劉詩雯半天上文化課,半天訓練。要想在一幫孩子中脫穎而出,光靠在體校的幾個小時遠遠不夠。

劉恕將家裡的客廳改造成乒乓球室,在地面鋪上地毯,四周牆壁貼上厚厚的隔音海綿,還特意請人定製了一個小號乒乓球檯。

劉詩雯與張晶清教練

女兒手小,握不了成人球拍,他還自制了兩副兒童乒乓球拍。王麗鳳天天在家陪劉詩雯練球,劉恕給母女倆當“球童”,來來回回跑著撿球。

天賦加刻苦訓練,讓劉詩雯的球技突飛猛進,6歲時已打遍撫順的同齡孩子無敵手。1998年春天,張晶清被調往廣州市偉倫體校任教。

她捨不得放棄劉詩雯這棵好苗子,有意將她帶到廣州訓練。女兒年紀小,王麗鳳猶豫不決。

劉恕開導妻子:“很多世界冠軍、奧運冠軍,都是幾歲就離家,不吃苦怎能成才?”

王麗鳳的心動了。運動員時代她沒拿世界冠軍,希望女兒能圓了自己的夢。幾天後,她和丈夫忍痛讓張教練將女兒帶到廣州。

偉倫體校軟硬體設施一流,劉詩雯本應如魚得水。可是由於年齡小,加之從未離開過父母和親人,她天天嚷著要回撫順。

每次給父母打電話,她都哭著問父親:“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回家?”女兒的哭聲撕扯著劉恕的心,王麗鳳也在一旁抹眼淚。

劉詩雯去廣州3個月後,仍未能適應體校生活。張晶清給劉恕夫婦打電話:“再這樣下去,我擔心會耽誤了孩子。不少外地父母都在這邊陪孩子打球,你們最好也能有一個人過來。”

劉詩雯與父親

王麗鳳對丈夫說:“你手下管著幾百號人,工作擔子比我重,還是我去廣州吧。”很快,她辦理了辭職手續,趕赴廣州陪伴女兒。從此,劉恕開始了與妻子漫長的分居生活。

02

媽媽來到身邊,劉詩雯的情緒穩定了,她心無旁騖地練球,漸漸成為偉倫體校的乒乓之星。

王麗鳳有女兒作伴,分居的日子也不孤單。而劉恕獨自留守老家,點點滴滴都是孤寂與艱辛。

他沒心情做飯,經常吃泡麵和速凍水餃,有時加班回來,他累得胃口全無,連鞋也不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妻子和女兒長期不在身邊,有的同事還以為劉恕離婚了,張羅著要給他介紹物件。他說:“我與麗鳳感情好著呢,三天兩頭打電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將全家福帶在身邊。遇到年節,劉恕坐50多個小時的火車,穿越大半個中國,去與妻女團聚。

在擁擠的車廂裡,他扛著一個編織袋,裡面裝滿了女兒和妻子愛吃的東北美食。他被擠來擠去,滿臉汗水。每次與妻女團聚時間最長也不過10天,最短三四天就匆匆返回撫順。

在父母長達六年的分居中,劉詩雯崛起了!

2004年11月,世界青年乒乓球錦標賽在日本神戶舉行,劉詩雯一舉奪得女雙、混雙、女團3枚金牌,以及女單銀牌,被譽為“天才少女”。

不久,劉詩雯接到了入選國家隊的通知,激動地在電話裡向父親報喜:“爸,我入選國家乒乓球隊了。”

劉恕好一陣興奮,然後冷靜地叮囑女兒:“國乒隊高手雲集,爸希望你能站穩腳跟。”“我不僅要留下來,還要拿世界冠軍。”劉詩雯信心滿滿。

劉恕欣喜之餘,卻很冷靜,特意叮囑一番。劉詩雯以為父親多慮了,誰知一進國家隊,她就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壓力。

在偉倫體校和廣東乒乓球隊,她被眾星捧月。然而國乒女隊光世界冠軍就有十多位,每個隊員幾乎都是亞洲冠軍、全國冠軍,教練並沒有對劉詩雯特別關注。

此時,劉詩雯才13歲,對自己要求不夠嚴格,缺乏一股狠勁,訓練不免打折扣。主管教練在電話裡與劉恕溝通,希望家長能與教練組配合,共同將劉詩雯培養出來。

03

現在女兒已進入了青春期,而妻子性子有些急,劉恕擔心她去北京會適得其反。王麗鳳問:“你當著廠長呢,甘心放棄事業嗎?”劉恕說:“女兒的前途比我的事業更重要。”

好心人勸劉恕:“你這樣做太冒險了。萬一孩子沒培養出來,你廠長也沒得當了。”劉恕平靜地說:“不管將來是什麼結果,我都接受。”

2005年初,劉恕辭去廠長職務,停薪留職進京陪伴女兒,再度開始與妻子漫長的分居生活。

為方便照顧女兒,劉恕在國家體育總局附近租了套小一居安頓下來。針對女兒的弱點,他首先培養女兒的意志品質。

國乒隊每天6點出早操,劉恕要求女兒5點50分準時到達操場。女兒的被子要疊成軍用豆腐塊,運動鞋每個星期得清洗一次。

劉恕還經常與主管教練溝通,只要女兒哪次訓練質量打折扣,他就罰女兒加練兩個小時。

父女倆對坐在一起吃飯時,劉恕還會給女兒講述鄧亞萍當年的拼搏故事:那時她每天要打一臉盆乒乓球,3天磨壞一雙球鞋,腳掌磨得鮮血淋漓,與襪子粘在一起,晚上要用溫水浸泡才能脫下來……

女兒挑食,劉恕便苦練廚藝。此前因工作忙,他一直遠離庖廚,連白糖和味精都分不清。現在為了女兒,他天天在出租屋照著菜譜做,兩隻胳膊被滾燙的熱油濺出水泡。

每天早晨5點30分,劉恕打電話叫醒女兒起床出操。早飯後他去集貿市場採購,然後準備中餐。

午睡醒來,他給教練打電話,瞭解女兒的訓練情況,傍晚再準備晚飯。一直要等劉詩雯晚上10點睡覺後,他才放心上床休息。

王麗鳳來探望丈夫,感慨道:“老劉,你照顧女兒比我還精細,難為你了。”劉恕咧嘴一笑:“我是把培養女兒當成事業,付出再多也無怨無悔。”

為了自己打球,父親辭去廠長職務,兩度與媽媽分居,每天任勞任怨地為自己服務,這份父愛怎能感動不了劉詩雯?

她覺得回饋父親的最好方式,就是嚴格要求自己,每天保質保量完成訓練任務,有時她還自覺加練。

04

2009年10月,第13屆乒乓球世界盃在廣州舉行,劉詩雯一舉奪得女子單打冠軍。女兒終於成長起來了,劉恕決定讓她像鷹一樣在空中自由翱翔。這年11月,他對女兒說:“你已經成年了,爸爸準備回撫順上班。”

劉詩雯對父親說:“爸,我有能力管理好自己了,你放心回老家吧。”不久,劉恕返回撫順,終於與妻子過上不再分居的生活。

2010年5月,第50屆世乒賽團體賽在莫斯科舉行。

劉詩雯從未輸過外戰,但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比賽中擔任頭號主力,她心理上出現了劇烈波動,結果連丟兩分,導致中國女乒與冠軍失之交臂。

劉恕知道這次失利對女兒的打擊有多大,打來安慰電話。劉詩雯在電話裡一直哭,劉恕與妻子輪番給女兒做工作,她才慢慢平靜下來。

在如此重大的比賽中輸球,勢必會給女兒的心理蒙上陰影。劉恕經常打電話和女兒溝通,劉詩雯只是默默地聽著,很少回答。

劉恕以為女兒情緒有所好轉,誰知2011年3月,他突然收到女兒發來的簡訊:“爸爸,打球已經沒有快樂,我想退役。”

次日下午,劉恕風塵僕僕趕到北京。他開導女兒:“收到你的簡訊,我和你媽一夜未眠。孩子,一個優秀運動員要成長,必須經歷各種挫折與磨難,能在失敗中站起來才是真英雄。”

這次,劉恕在北京待了一個星期,每天給女兒做心理輔導。劉詩雯打消了退役念頭,骨子裡的倔強和不服輸一點點被激發起來。

劉恕離京時,她向父親表態:“爸爸,我會找回從前的自己,你和媽媽別為我操心了。”劉恕眼眶紅了。

劉詩雯收拾好心情,以積極的心態參與隊裡的公平競爭。隨著狀態和成績一點點回升,她沒有跌出主力層。

05

然而,莫斯科世乒賽的陰影,一直籠罩在劉詩雯心頭。2012年,她本來有實力出征倫敦奧運會,然而就在隊裡確定奧運陣容的關鍵時刻,她卻在亞錦賽團體賽中連輸兩場,最終只擔任奧運陣容的替補隊員。劉詩雯內心的失落難以言表。

劉恕一連給女兒寫了5封信:“輸球不可怕,可怕的是喪失信心和鬥志。你有實力,但關鍵時刻缺乏的,就是那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膽識與魄力。”

“堅強都是忍出來的,偉大都是熬出來的。你的師姐鄧亞萍、王楠、張怡寧,無一例外都是如此……”

父親的來信,慢慢撫平了劉詩雯內心的創傷,讓她重新獲得了力量。她給父親回信:“爸,我想通了,即便做替補,也要做個優秀替補。”

劉恕坐在家中看著女兒的回信,笑中帶淚。

劉詩雯的意志品質雖有提升,但與頂級運動員相比,還是有差距。因此,劉恕每次在和女兒短暫的團聚時光裡,都要給她的性格里“加鋼”。

2013年春節,劉詩雯回撫順陪父母過年,劉恕天天陪女兒去訓練館練球。

每次劉詩雯離家,劉恕都要將她送上火車,叮囑她一心一意打球。

看著父親眼裡的慈愛和渴盼,以及兩鬢早生的白髮,劉詩雯經常背過身去擦淚。同時,她的內心裡也多了一份堅定。

自從女兒莫斯科失利後,劉恕就不敢再看她的重大比賽,因為一看到她的比分膠著或落後,他的心臟就受不了。

要是劉詩雯贏了球還好,一旦輸球,他要強忍著失落和難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安慰女兒。

那種天上地下的落差,只有劉恕才能夠體會。女兒在低谷中徘徊,劉恕始終和女兒同行!

在父親鍛造下,劉詩雯的狀態開始有所好轉,又兩次奪得世界盃單打冠軍。然而,因為心魔尚未根除,一到關鍵比賽她就莫名其妙輸球。

06

2013年巴黎世乒賽女單決賽,她惜敗李曉霞;2015年蘇州世乒賽女單決賽,在決勝局中,劉詩雯大比分領先,最後卻莫名其妙地輸給了丁寧。

這次失利,讓她錯失了奧運會單打機會,只能參加團體比賽。

在舉世矚目的里約奧運會上,劉詩雯狀態神勇,沒有輸過一局球。最終,她與丁寧、李曉霞合作,如願奪得女團金牌。

這枚寶貴的奧運金牌,不僅對她是最好的安慰,也撫平了父母滄桑的心。

里約奧運會後,劉詩雯被隊裡確定為核心主力。誰知就在這時,她的腰傷發作,有時疼得連站起來都困難。

雪上加霜的是,2018年春天,國乒隊出現人事變動:總教練劉國樑以及劉詩雯的主管教練馬琳離開球隊,劉詩雯在隊裡處於“散養”狀態。

腰傷的折磨,訓練出現困惑不知跟誰交流……種種嚴峻的現實問題,讓劉詩雯心情暗淡。

這年6月,劉恕接到女兒的電話:“爸爸,繼續在球隊待下去也沒前途,我想退役。”

劉恕不甘心,忍著心痛勸女兒:“再過幾個月就是世乒賽了,爸希望你再衝擊一次。如果失敗了,我支援你的任何決定。”劉詩雯含淚答應了。

劉恕與妻子商量:“我去北京再陪伴女兒一段時間,激勵她放手一搏,不給兩代人留遺憾。”王麗鳳與丈夫的心情是一樣的。

劉恕再次在北京租房住了下來,一邊安慰和激勵女兒,一邊協助大夫幫女兒療傷。遵照醫囑,他買來十多種中藥材,洗淨曬乾後製成中藥粉包。

劉詩雯每晚臨睡前,將父親做的中藥粉包敷在腰部。漸漸的,她的腰傷大為緩解。

劉詩雯與教練馬琳

不久,劉國樑以總指揮的身份重回國乒隊,馬琳也回來了,重新接管劉詩雯。劉詩雯的鬥志重新被激發起來,每天訓練長達10個小時。

07

擔心女兒夜裡加練餓了,劉恕做好宵夜送過去。在劉恕和馬琳的精心打造下,劉詩雯的技術動作男子化,內心也變得堅定而強大,劉恕這才放心返回撫順。

2019年4月20日,第55屆世乒賽單項賽在匈牙利拉開戰幕。劉恕和妻子悄悄去現場為劉詩雯助威。

擔心女兒有壓力,比賽期間,劉恕夫婦一直沒和女兒聯絡。他們坐在角落裡,為女兒加油。

這次,劉詩雯沒有讓自己和父母失望,她先是與許昕合作,勇奪混雙金牌;在接下來的女單半決賽、決賽中,她先後擊敗丁寧、陳夢,並打出了兩個罕見的11比0。

6次參加世乒賽,劉詩雯終於破繭成蝶女單封后。困擾自己長達7年的心魔,終於徹底消除,劉詩雯蹲在地上哭成了淚人。

劉恕與王麗鳳來到女兒身邊。面對從天而降的父母,劉詩雯與他們緊緊相擁。劉恕知道女兒為了這一天,忍受了多少折磨和煎熬!他眼裡盈滿淚水。

2019年10月,劉詩雯再奪世界盃女子單打冠軍。這是她的世界盃第五冠,由此成為乒乓史上的第一人。

11月,女乒世界盃團體賽在日本東京開幕。決賽中,劉詩雯獨得兩分,幫助中國女乒成功衛冕冠軍。

2020年,因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範圍內爆發,國際奧委會將東京奧運會推遲到2021年7月。如此一來,原本在卡達進行封閉集訓的國乒隊只得提前回國。

劉詩雯身在北京,與父親見不了面。劉恕在影片裡叮囑女兒:“奧運會推遲到1年多後,這麼長的時間裡,你的鬥志不能丟,心不能散,必須保持好狀態。我看到你為疫情的捐款報道了,爸爸為你驕傲。”

劉詩雯告訴父親:“爸,支援抗疫是每個人的職責。我覺得不僅僅是捐款,打好球,也是支援抗疫。奧運會推遲了也沒關係,我會保持好自己的狀態,目標不會變!”

劉恕心裡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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