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难忘的青春岁月

高考,难忘的青春岁月

◎王乐成  

  山清水秀的临朐境内,有条流经南北的大河——弥河。弥河东岸岭顶,曾有座没有围墙的中学,那就是我的母校——七贤中学。这个中学虽然建校晚,规模小,却跟明代状元马愉的故居紧邻。据传,学校南坡,合水村村北,还有明代状元赵秉忠姥姥家的旧居。从七贤中学老三届里考出的名牌大学生数量,跟相邻中学不分伯仲。“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在大家对该校的赞叹声里,我和少伦兄等人,背着铺盖卷,提着煎饼咸菜疙瘩,投奔而来。

高考,难忘的青春岁月

  资料图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七贤中学,只有两排教室,两个年级,十六个班。红墙红瓦下,清一色的理科班。深冬时节,校长办公室里,忽然挤进来四位要求考文科的学生。校舍窘迫,又缺少文科专业教师,慈眉善目、高大魁梧的衣瑞吉校长,眉头皱成朵花儿,一时真没法安置这些“回炉生”。说是“回炉生”,有点冤枉诗人小马,他可是应届,不像我跟少伦兄,都来自供销社柜台内,也不像吴夫子,他曾经历过高考。“这样吧,既然信任我们,那就先住下吧。”最后衣校长的一句话,让四颗提到喉咙的心,又放回了肚里。

  没几天,教室东侧两小间教师用的厕所,被整平地面,水泥瓦覆顶,改造成了整洁的小教室。暂住在图书室的我们,乔迁进了新居。两张木床,睡四人,搬进半边乒乓球台,就是课桌与讲桌。即将退休的魏来金老师,来当我们的班主任,教我们地理、历史。其他课程,去理科班蹭课。这样,一个独立特行的“厕所文科班”诞生了。

  “厕所班”,不好听,却一时成了学校的焦点。那些理科班学生,先是来挤在门口探头探脑,不几日,就进门摆“沙龙”,海侃起来。少伦兄来自县供销社,同学们喜欢听他讲柜台卖货的趣事和男女恋爱的段子。诗人小马年龄小,阅读面广,包里总带着小说、诗集。徐志摩的诗,他张口就来,他胖胖的脸盘,眼睛挤成两道缝,微微笑着,着实迷人。他的文章中散文诗般的排比句,像海浪般层层扑向多情的海岸,通过学校高音喇叭的电波,搅动了无数芳心。晚饭时,几位女生叽叽喳喳向他讨教作文秘诀;又过几天,便有班花前来向小马借书了。借书、还书,那是恋爱的媒介。同学们开始传说,班花小戴同学借的书里,就掉出了小马的赠诗。

  尽管,班主任一再强调,要以学习为重,不能分心,可这“厕所沙龙”,还是越来越红火了。

  我们四位文科生,都差在数学。上次高考,我的数学考得可怜,来校“回炉”,就是希望能把数学成绩提起来。

  八级一班班主任,由数学教研室主任董世荣老师担任。这位曲阜师大数学系的高材生,素以水平高、要求严而闻名,他曾培养了多名在国内外小有名气的数学专家。他还是我初入高中时的老班主任。到董老师的班里补习数学、语文、政治等课程,正中我们四人的心意。

  出师未捷。因为不熟悉一班的课程表,头节数学课就迟到了,我们四人被堵在门外。相邻班级的老师敲门求情都没用。数学摸底考试,当然数我们最惨,而我又是四人中的“垫锅菜”,被点名罚站。

  毕竟是老班主任。这位身材不高,却篮排球、跨栏、短跑样样在行,导演、编剧、表演样样精通的老师,是学生们的偶像。我这次能来复读,其中就有他的鼓动撮合。把我们拒之门外的当晚,董老师走进“厕所沙龙”,特意给我们辅导数学。他还嘱咐我们,要先易后难,每次考数学,能保证基础题目不丢分就行。又叮嘱我,只要数学考到30分,上大学保证没问题。董老师的一通打气,像给我们打了鸡血,让我们重新振作起来。

  俗话说,五根手指不一般齐,数学上的“垫锅菜”,也有让同学称羡的长处。我和小马的语文,少伦兄的政治,每次抽考都会领先不少。这得归功于大帅哥庄金安老师。

  庄老师是留校的毕业生,是校长钦点的将。他人高马大,白净文雅,是学生们公认的帅哥。他倡导多读多写,组织同学们从报刊上搜集大量精美文章,印成辅助教材无偿发给同学们。他精心修改学生作文,有时写的批语比作文还长。他把优秀作文推荐到校广播站播出,再编辑油印成学生精品作文选。我的记叙文《秋》和议论文《谈改造我们的语文学习》等十多篇作文,在校广播站播过,四五篇编进了学校的作文选,还有两篇由庄老师推荐,选进了全县中学生作文选编。这极大地鼓舞了我和同学们的学习热情。事过多年,比我低七八年级的李师弟(在大学任教)在酒桌上说,能完整背诵出我过去的作文《秋》。看我狐疑,有同学便建议,李师弟每背出一段,让我陪一杯酒。结果是,他完整背诵完了,我也趴在了酒桌上。

  随着北风怒号,大雪封门,“厕所班”里的气温也跟室外没了差别。屋小没法生火炉,上课伸不出手来,即使穿着棉鞋,双脚冻得也像猫咬。小马发明了灯泡暖手法,可这一只灯泡只能四人轮流着暖手。班主任魏老师一边拿嘴哈气暖和手,一边拿粉笔在小黑板上画出各大洲各大洋的分布图。魏老师业务精湛,讲课从不翻课本,无论世界地图,还是中国地图,都烂熟于心。每复习一章,他都会根据往年考过的范围,指出今年可能出题的重点。待我们高考时,论述题和填空题都让魏老师猜中了大概,我们四人的地理成绩平均85分,少伦兄甚至考了92分的高分。后来,大家把魏老师奉为“魏诸葛”。

  “厕所沙龙”再红火,也难掩生活的窘迫。饥寒从来相伴生,这儿的饥,不是吃不饱,是吃不好。可也有人偷偷开过荤,这还是我们高考完才知晓的。初夏时节,少伦兄时常怀揣煎饼走出校门。他躲到校园西侧的小河边,抠螃蟹,摸青蛙,拾来树枝柴草烧着吃。那见火就红的螃蟹好吃极了,还有那烧熟的青蛙腿,又嫩又肥,好解馋。河边还有薄荷、水芹菜,用河水洗洗卷进煎饼就能吃。怪不得我跟吴夫子面黄肌瘦,而这少伦兄却红光满面。今天想来,还在对他羡慕嫉妒恨。

  那年的“厕所班”,高考升学率百分之百。这得感谢原七贤中学的领导和老师。原校长衣瑞吉,后来到县教师进修学校任校长。董世荣老师去了寿光市的职业学院任教。庄金安老师,先后在县第七中学和第六中学任教,曾任六中教导主任。魏来金老师退休后回到老家青州颐养天年。

  少伦兄考进了曲阜师大政治系。偏爱历史的吴夫子如愿考进了山东师范大学历史系。诗人小马阴差阳错,进了卫生专科学校,可他诗性未泯,在报刊频发诗作。至于我,读了师专汉语言文学专业,不知天高地厚,在拥挤的文学小径上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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